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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3月8日星期六

劉禪

劉禪,字公嗣,乳名阿斗,是中國歷史上魏、蜀、吳三國鼎立時蜀漢皇帝劉備的長子。西元223年,劉備病故,劉禪遵囑繼位,歷史上稱他為劉後主,在位四十三年。劉禪在位時,天下混戰不斷,形勢變幻於瞬息之間。當時的分野是,曹魏據有遼闊的中原,勢力最為強大,蜀、吳只得採取聯合抗曹的戰略,以圖自保和發展。

劉禪在漫長的皇帝生涯中,先有丞相諸葛亮盡心輔佐,繼有蔣琬、費禕、姜維等為其籌措,後有宦官黃皓弄柄,以致誤國害民。他的一生被周圍的重臣權貴所淹沒,在歷史舞臺上至多不過起著一件道具的作用。這樣看來,作為蜀漢後主的劉禪,也就只能是庸常之主的命運罷了。

劉禪的父親劉備,字玄德,涿郡涿縣(今河北涿州)人,是漢景帝兒子中山靖王劉勝的後裔,因而,從劉備至劉禪,一直冠以皇族的名分。

西元193年,劉備帶著軍隊轉戰到小沛(今江蘇沛縣東),在這裡娶了一位姓甘的女子為妾,人稱甘夫人。西元206年,甘夫人為劉備生一子,即劉禪。由於戰亂,這時的甘夫人和小兒劉禪不得不隨劉備之軍輾轉,過著緊張而又艱險的生活。西元208年,劉備遭到曹操精銳騎兵的追殺,兩歲的劉禪由甘夫人懷抱著逃亡,與劉備失散,多虧猛將趙雲拼死相救,母子倆才得以平安脫險。

後來,劉備網羅士人,得到諸葛亮、關羽等文臣武將的鼎力相助,取得了沃野千里「天府之國」的蜀地,與孫權、曹操兩家三分天下。此時,諸葛亮、法正等人根據當時的形勢,尊劉備為漢中王。西元219年,劉禪十三歲,被劉備冊封為王太子,費禕和董允為太子舍人,其後都晉為黃門侍郎。

西元220年,洛陽傳來曹操已死,其子曹丕代漢稱帝的消息。劉備在這時依照諸葛亮等人的勸諫,於西元221年4月在成都稱帝,以漢為國號,建號為章武,並下詔立劉禪為皇太子。這一年,劉禪年僅十五歲。不久,劉備和甘夫人為劉禪向車騎將軍張飛家提親,讓劉禪娶了張飛的長女為妻。

西元223年,劉備因伐東吳失敗而病倒在白帝城(今四川奉節東),差人去成都傳諸葛亮等火速前來聽取他對後事的安排。同諸葛亮同行的還有劉備的另兩個兒子梁王劉永和魯王劉理,劉備沒讓皇太子劉禪親自來聽取遺詔,而要他擔當起鎮守成都的重任。

諸葛亮一行到白帝城後,見到病榻上的劉備,不禁悲從中來,欷歔不已。劉備當面囑託諸葛亮給劉禪以教育,能輔成為君即立為君,不成即可取而代之。劉備又要兩個兒子轉告劉禪,他死後他們兄弟都要像對待父親一樣對待諸葛亮,和丞相共同治理好國家,完成一統漢家天下之大業。四月,劉備彌留之際,他讓諸葛亮根據自己的願望,擬定一份給劉禪的詔書。諸葛亮沉吟良久,潑墨揮毫,代擬了一道詔書,要劉禪不因為壞事小就可去做,不因為好事小而不去做,只有才能好、德行好、積極上進方可使人信服。

劉備死後,諸葛亮一面加強邊境上關口要隘的軍事力量,以防敵國乘虛進犯,一面派人往成都,把皇上駕崩的消息報告給留守成都的皇太子劉禪。

自諸葛亮受命前往白帝城後,劉禪日夜惦念著父皇的病情、安危。後接父皇去世的消息,他憂傷萬分。這年,他年僅十七歲。

同年五月,劉備的靈柩到了成都,劉禪率官員出城十裏相迎,披麻掛孝。諸葛亮當眾宣讀劉禪繼承皇位的先帝遺詔。從此,劉禪正式登基稱帝,史稱劉後主。他繼位後,宣佈改元建興,大赦天下,並下詔尊稱皇后吳氏為皇太后,夫人張氏為皇后,並依諸葛亮之議,追贈其生母甘夫人為昭烈皇后,與父皇合葬。

劉禪成為皇帝,時刻不忘先皇遺囑,對丞相諸葛亮就像對父親一樣崇敬、聽命。

劉禪繼位不久,蜀漢領地的西南邊告急,那裡的少數民族首領得到東吳孫權的支持,聚眾起兵,公開反叛。劉禪聞報,連忙請諸葛亮處置此事,他只希望能立即出兵平叛,穩住西南局勢,保住蜀漢江山。諸葛亮自然理解年輕皇帝的焦慮心情,但他勸諫說:「我們伐吳新敗,國力還沒有完全調整過來,一時不可能取勝。今可再與東吳重修舊好,同時加緊整肅內部,擴充軍力。到合適時再行軍征討西南,定必一勞永逸地解決那裡的問題。」劉禪對諸葛亮的計策無有不允之理,諸葛亮向劉禪薦舉尚書郎鄧芝到東吳言和修好。

三年後,即西元225年三月,劉禪接到諸葛亮的奏章,說現在漢吳聯盟已經恢復,蜀漢內部穩定整頓,是出師平叛西南之時。劉禪便同意諸葛亮調撥軍馬,擇日啟程。到出征那天,劉禪率大臣親自為諸葛亮送行。

兩個月後,劉禪接到諸葛亮從平叛前線發來的戰報,上面寫道:「開初我以為叛亂頭領高定失掉了他盤踞的老巢,妻子、孩子也被俘虜,已走投無路,無計可施,定會俯首投降乞求活命。不料邊遠的蠻族競心懷叵測,敢再次殺人結盟,糾合爪牙兩千多人,打算與我決一死戰。」閱畢戰報,劉禪沒料到相父這次出征會遇到如此大的困難,不禁面有憂戚之色,默然無語。諸葛亮臨行前特意留在劉禪身邊的步兵校尉向朗見狀,上前奏道:「陛下不必為丞相擔憂。丞相身經百戰,自有妙計擊破蠻敵。再過些時日就會有捷報傳來的。」不出向朗所料,半年後,諸葛亮運用軟硬兼施、攻心為上的策略,完全平定叛亂,班師回朝了。劉禪從此以後,對相父料事如神、百戰百勝的軍事才能更是敬佩。

然而,劉禪並不知道諸葛亮雖然與他兩心無猜,按君臣禮儀行事,但心情卻是複雜的。諸葛亮明白,劉禪認真好學,行事不逾規矩,但卻沒有劉備那種不屈不撓的鬥志和胸懷寬廣的品質。每當夜闌人靜,諸葛亮想起劉禪在自己面前戰戰兢兢的樣子,總有幾分酸楚。他為劉備事業後繼無人而感到悲哀。他越來越明白,若自己有生之年尚不能輔佐劉禪完成一統天下的大業,那先帝的遺願很可能成為泡影。

西元226年,魏文帝曹丕病亡,其子曹睿繼位,政局變動,正是需要穩定內部的時期。諸葛亮就上表給劉禪,提出北伐中原,完成一統天下的大業。在《出師表》的奏章裡,諸葛亮分析了當時形勢,尤其對自己離開成都以後的宮中、府中的事務做了詳密的安排。他向劉禪推薦了郭攸之、費禕、董允、陳震、蔣琬、向寵等德才兼備的文武大臣,要劉禪「親賢臣,遠小人」,廣開視聽,採納忠益之言,奮發自勉,不能滿足於暫時較為安定的局面。劉禪看完奏章後,深被相父的赤誠所動,並依相父之言,下詔討伐魏國。他在詔書中說:「諸葛丞相堅定果敢,忠誠智慧,忘身為國,所以先帝臨終把國家大事託付給他,要他勸勵我。現在我把替天出征的指揮大權授給他,並給他自行決斷事務的權力,命令他統率步兵、騎兵二十萬人,督率全軍進擊,替天懲罰叛逆,平定禍亂,收復舊都洛陽。」

西元228年春天,諸葛亮奉旨率領趙雲、鄧芝、馬謖等二十萬將士出其不意地向魏國隴右地區發動攻勢,魏國猝不及防,形勢對漢軍非常有利。可就這時駐守街亭的馬謖驕傲輕敵,指揮、調度失誤,街亭這個進攻有利的據點很快落入前來增援的魏軍手中,諸葛亮不得不後撤到漢中。

劉禪在成都聞報相父伐魏不利,兵回漢中時整肅軍紀,檢討得失,並已按軍法處死馬謖,深以為然。諸葛亮嚴明法紀,正己正人,上表要求自貶三級,以示懲罰自己用人不當之罪責。劉禪下詔將諸葛亮貶為右將軍,但仍代行丞相職責。同時,劉禪會見了諸葛亮舉薦魏國降將姜維,下詔任命他為倉曹掾,授於奉義將軍的稱號,並封他為當陽亭侯。

諸葛亮伐魏失敗後,劉禪的耳畔經常有這樣的議論:眼下魏國比漢國強盛,漢國興師動眾討伐魏國有如以卵擊石,得不償失,倘使漢能自守邊境,不去攻打魏國,這樣雙方相安無事,漢國也可享有永久的太平。劉禪對此議論開始對伐魏計劃產生動搖。諸葛亮對朝野中某些人偏安思想早有覺察,對劉禪遇事易為人言所左右而感到焦慮,但這也更堅定在他有生之年北伐曹魏,完成一統天下大業的決心。

這一年,劉禪又接到諸葛亮的奏章,當中細述漢賊不能兩立的理由,並說誡說若企圖以益州這樣小地方去與佔據廣大中原的敵國長期相持是不切實際的夢想,只有主動出擊,方可死中求活,有所成就。諸葛亮最後對劉禪建議趁著現在東吳孫權大敗魏將曹休於石亭(今安徽潛山東北),魏國派出大量部隊東下救援,關中虛空,正是漢起兵伐魏的好時機。劉禪曾為反對北伐的意見打動,但看過諸葛亮的表章後,感到相父分析得精闢有理便准奏北伐曹魏。諸葛亮出奇兵,很快佔領魏屬的武都(今甘肅成縣北)和陰平(今甘肅縣西北)兩郡。捷報傳到宮中,劉禪高興之餘即下詔恢復了諸葛亮丞相之職銜。

這個時候,東吳孫權見魏漢兩國連年戰爭,無力他顧,便在建業(今江蘇南京市)正式稱帝,國號為吳。孫權派使臣到蜀漢拜見劉禪,要求從此以後,漢吳雙方以平等的皇帝名義相互交往。

劉禪對孫權稱帝感到氣憤,朝廷中許多大臣都對孫權稱帝深為惱怒,認為與曹丕一樣同屬「僭越」行為,只有立即與東吳斷絕盟好,才能保有蜀漢自尊的正統地位。當劉禪召集群臣商議如何對策時,與東吳斷交的呼聲幾乎成為最後的定論。唯獨諸葛亮與眾不同,力排眾議,他對劉禪說:「孫權早有稱帝的野心,我們不需過於計較這件事,為求得他的支援,以牽制曹魏。等到我們雙方兵戎相見,長期相持,勢必使曹賊得利。因此,陛下應放遠目光,不因小而失大,繼續聯吳抗魏才是上策。我建議陛下立刻派使臣回訪東吳,以示本國對孫權的祝賀。」劉禪聽了諸葛亮一番話,也只好說:「就按丞相的說話去辦吧!」

西元231年,劉禪批准諸葛亮又一次伐魏計劃。諸葛亮領兵離開後,劉禪深居宮中,內外要事一應聽憑蔣琬、費禕、董允斟酌處置,自己樂得清閒、自在。忽然,聽說正在前線作戰的諸葛亮接到詔書正兵回漢中,卻不明箇中原委。幾天後,諸葛亮從漢中回到成都,這件事才水落石出。原來都護李嚴受命為諸葛亮的出征部隊督辦糧草,但督辦不利,耽誤了運往前線的時機,害怕諸葛亮懲己瀆職之罪,故一面假傳聖旨要諸葛亮退兵,一面又謊奏劉禪說退兵是誘敵之計,企圖蒙混過關,逃避責任。知道了這事的因由後,劉禪不禁怒火中燒,要嚴懲李嚴的欺君之罪。諸葛亮等大臣對李嚴亂軍亂法,危害國家統一大業,也向劉禪上了奏章。劉禪把李嚴削職為民,流放到梓潼郡。

西元234年,從北伐前線五丈原軍中傳來了諸葛亮病臥不起,且病情日益惡化的消息。劉禪聞報急忙讓尚書僕射(直接對皇帝負責掌管政令的官員之一)李福趕到五丈原營中探詢。不日,李福回成都稟報劉禪說:「丞相身體虛弱,病情日深一日,再為陛下效力的時間恐怕不多了。」劉禪大驚失色,就像自己也要病倒一樣,渾身無力,內心空茫。他命李福再度星夜趕往五丈原,詢問丞相身後事宜的安排。諸葛亮見李福折返,已知其意,說道:「你要問的人,蔣公琰(即蔣琬)合適。」李福又問蔣琬後誰可接替,諸葛亮道:「費文偉(即費禕)可以接替他。」當李福還想再問下去時,諸葛亮已閉目不再作答。

劉禪知道了丞相對宮中、府中的人事安排,但仍為丞相的病情惡化日夜不安,害怕失去視己為父、視己如子的丞相。十一年來,他已完全習慣讓相父的思維代替自己的思維,有相父在,他就不用為江山的興衰安危夙夜憂嘆,寢食不安;有相父掌握朝政,發號施令,他就能安靜地享受帝王之尊,但如今,這裸擎天大樹快要倒下,頭上這把堅強的保護傘就要失去,將來的日子裡自己還能如以往般嗎?劉禪平生以來首次為自己和漢國江山的命運憂心如焚。

這年的秋八月,諸葛亮去世的噩耗終於傳來,劉禪忍不住失聲慟哭,幾將昏厥過去。宮中失去昔日的喧囂,到處彌漫著哀戚的氛圍。在這人心惶惶之時,前方征西大將軍魏延傳回的密表卻更使朝廷上下驚駭萬分,他密告長史楊儀趁丞相去世之時,企圖引魏兵入蜀,情況險急。劉禪慌忙找來蔣琬、董允等大臣商議。這時,楊儀也傳來表章,卻是細述魏延企圖劫取丞相靈柩,違背軍令圖謀不軌的罪責。魏延、楊儀各執一詞,各自密告對方的奏章像雪片一樣的飛來。劉禪還未從相父去世的哀傷中清醒過來,又遭逢如此錯綜複雜的形勢,腦子裡一片混沌,如墜雲霧之中。蔣琬和董允細細思忖此事,最後對劉禪說:「魏延和楊儀舊日就有仇恨,兩人各不相讓。我們認為這次必是魏延趁丞相新亡,又不滿於楊儀的調遣,便藉故尋釁,起兵滋事。我們願以全家人的性命擔保楊儀不反,而反者必是魏延。」劉禪便問道:「魏延驍勇異常,何人才能制服他?」蔣琬、董允答道:「丞相知魏延勇猛過人,性情乖戾,必已料定其日後反事,做好了對付他的準備。陛下盡可寬心。」正如他們兩人所說,諸葛亮對魏延早有戒心,只是惜其英武方留用身邊。病危之中,他就密授費禕、姜維除魏計策。魏延自然不知丞相用心,所以舉事不久就糊裡糊塗地做了刀下之魂。

北伐大軍在楊儀、費禕、姜維的率領下回到成都。劉禪為了紀念諸葛亮生前的豐功偉業,賜他忠武侯的謚號,並遵照諸葛亮的遺囑,將其遺體安葬在漢中定軍山(今陝西勉縣南)。諸葛亮選此墓址,意在讓劉禪及後人永遠不忘北伐曹魏、恢復漢家天下的先帝遺願。

安排丞相後事,劉禪根據丞相舉薦,任命吳懿為車騎將軍,假節,管理漢中地方事務,蔣琬為尚書令,總領國家軍政要事,任命楊儀為中軍師,司馬費禕為後軍師,征西姜維為右監軍、輔漢將軍。

諸葛亮去世不久,蜀中一帶的百姓和官吏上書要求在各地建廟祭奠他,但朝廷認為只有皇帝亡靈才可建廟蓋宇,丞相亡靈尚不可如此。百姓只好在道路和田野上舉行祭奠,寄託哀思。有人把這一情況告訴劉禪,並勸他下詔為丞相建廟,但劉禪沒有答應。直到西元263年,也就是諸葛亮去世二十九年後,步兵校尉羽隆、中書郎向等大臣又一次上表請求為諸葛亮立廟時,劉禪才同意在沔陽(今陝西勉縣南)修建一座祠堂,供百姓四時憑弔,追思丞相的功績。

諸葛亮去世後一年,即是西元235年,劉禪任命蔣琬為大將軍,兼任益州行政長官。此時新喪丞相,朝廷內外驚慌不安。蔣琬身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能鎮定自若,沒有因諸葛亮去世而緊張失措,也沒有因得高升而洋洋自得,神情舉止與往常無異。這樣一來,人心很快安定,大家對他也逐漸信服了。

劉禪見蔣琬忠正可靠,繼續執行諸葛亮生前制定的政策,對內保國安民,休養生息,對外和東吳維持盟好,共同抗擊曹魏,一度存在他內心的愁雲慘霧很快已消散了。他敬佩相父的知人之智,也慶幸自己的福分,他是一個不用為江山社稷操心的皇帝。

蔣琬得到劉禪的重用和信任,卻引起中軍師楊儀的不滿。他認為自己的資歷和才能都在蔣琬之上,且又有誅殺魏延、保護丞相靈柩安然而返的功勞,升官晉爵理應在蔣琬之上。他於是怨天尤人,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抱怨當今皇上昏聵,蔣琬更是無能。一次,他對費禕揚言:「想丞相初亡之時,我若舉師投奔魏國,也就不會落得現今這個結局了。真是後悔不及啊!」費禕把這話密告給劉禪。劉禪一怒之下就把楊儀流放到了漢嘉郡(今四川雅安地區)。不久,劉禪又收到楊儀從流放地來的表章,其言詞激切,態度傲慢,終於下令將他就地處死。楊儀聞知,羞愧萬分,在獄中自殺身亡。

西元236年夏,劉禪見國家太平無事,自己久居宮中悶得發慌,就讓宮人為他備好車馬去湔郡(今四川灌縣)遊玩。他們一行輕車快馬,很快就到了湔郡被當地人稱為鬥雞臺的小坪上,在這裡觀賞都江堰風光。岷江水勢洶湧,從劉禪他們的腳下飛奔而過,經過都江堰水利工程分流、調節後才平緩地流向遠處,水盡其用,造福桑農。劉禪陶醉于這壯美的人間勝景之中,流連忘返,十多天以後才滿意而歸。

第二年夏,劉禪的皇后猝然病故,但劉禪並沒有過多的悲痛。他迷戀的是皇后身旁的侍人王氏。王氏年輕貌美,劉禪就執意把她封為貴人,寵愛集於一身。王貴人後來為他生下一子,就是西元238年被劉禪立為皇太子的劉璿。但王貴人最終還是做了一輩子貴人,因為皇后剛一去世,大臣們就又替劉禪設計了一樁新的婚姻,把原來的貴人、皇后的妹妹扶為皇后。

蔣琬不忘諸葛亮北伐中原、一統天下的遺願,但考慮到丞相幾次出兵都走陸路,道路艱險,運糧困難,便想改從水道東下,直搗魏國的魏興(治所在今陝西安康西北)和上庸(今湖北竹山縣)。西元242年他向劉禪提出了這一主張。朝廷中的許多人都認為,漢水淺急、出兵容易退兵難,一旦兵敗,將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劉禪見有這麼多人反對,自然也就不同意蔣琬的出兵計畫了。下一年,劉禪又接到蔣琬的奏章。在這份奏章裏,蔣琬根據尚書令費禕等人的意見提出任命姜維為涼州刺史,以備伐魏。蔣琬自己則率軍作姜維的後盾,進駐到水陸交通便利的涪縣(今四川綿陽市)。劉禪這次並無二話,當即准奏。當初,諸葛亮每出兵伐魏都兵屯漢中,而現在,蔣琬退而屯於涪縣,只能期望銜持河右,這不能不說是蜀漢戰略方針上的一個轉變。

這時的劉禪有了一種被釋放的感覺,他感到自己長大了,能有自己的念頭和欲望了。劉禪開始嫌自己的宮廷樂隊不夠氣派,侍奉自己的宮女也不盡如人意。他下令在蜀地選拔優秀音樂人才擴大他的樂隊,采擇美女充實他的後宮。劉禪的計畫遭到了學者兼太子老師譙周和老臣董允的堅決反對。董允為人方正直爽,不亢不卑,對上敢於犯顏,對下不徇私情,深得朝廷內外敬重。他和諸葛亮、蔣琬、費禕一起被蜀地百姓譽為朝中“四英”。董允直接掌管著皇帝日常生活安排大權,他不執行劉禪的命令,並和譙週一起上疏,勸諫劉禪說,歷代帝王都是因為耽於聲色而遭滅國之災,只有居安思危,有臥薪嚐膽之志,方能於艱險之中做出大事業,實現先主的願望。劉禪對董允等直諫犯顏大為不快,但又無可奈何。就在他對一些老臣有忌恨之心的時候,宦官黃皓趁機闖進了他的生活。黃皓善於投人所好,玩弄權術。他在劉禪而前畢恭畢敬,百依百順,劉禪很快從他身上感到一種滿足和快樂。他需要黃皓這樣的人。董允知道黃皓為人奸詐,居心叵測,見劉禪日益與他親近,不免有些擔心。他便屢次當面斥責黃皓心術不正。黃皓對他懷恨在心,但也不得不假裝有所收斂。所以,到西元246年,蔣琬和董允去世之前,黃皓一直沒有得到重用,始終不過是個黃門侍郎而已。

蔣琬去世後,劉禪下詔賜他“恭侯”的諡號,把蜀漢軍政大權交給費禕和姜維共同執掌。

姜維是諸葛亮在軍事方面的繼承人,他出生在隴西地區,熟悉當地的風俗民情,很想利用這些有利條件,讓那裏的少數民族作為幫手,出兵攻佔魏國的隴西地區。但費禕非常謹慎,他對姜維說:“你我的才能比起諸葛丞相來要差得很遠,丞相尚且不能平定中原,何況你我這樣的後輩呢?還是保國安民,敬守社稷,等來日有才能的人來完成一統漢家天下的願望吧。把希望寄託在僥倖的成功上,失敗了連後悔都來不及啊!”每當姜維想調兵攻打魏國時,費禕撥給他的軍隊最多也不超過一萬人。西元253年正月,費禕在一次宴會上被獲其信任的魏國投降過來的郭脩刺死,姜維這才開始總督蜀漢軍事,按照自己的意志屢次大舉興兵攻打魏國。

西元255年,劉禪設朝議事,姜維提議由他率兵伐魏,但征西大將軍張翼堅決反對這一主張。他對劉禪說:“蜀國伐魏多次,並未取得利益。蜀的力量本來就弱小,百姓負擔又日見加重,這樣下去,不僅不能戰勝魏國,就是想保住目前天下三分的局面都會困難。”劉禪似乎正想說話,不料姜維怒氣衝衝地指責張翼說:“未曾出師卻先泯滅自己的鬥志,這難道是蜀軍將帥的應有之舉嗎?”他又對劉禪勸諫道:“丞相在世時,也曾有人指責出兵北伐是窮兵黷武,但丞相不因有人提出異議就偏廢了大事。請陛下准許我再次興兵伐魏,以報答陛下您對我的聖恩。”劉禪批准了姜維的計畫。姜維兵出狄道,在洮西把魏國刺史王經打得大敗,殺死魏軍好幾萬人,取得了一次空前的勝利。劉禪高興之餘,即下詔提升姜維為大將軍。但姜維在接下來的一次攻打魏國上邽(今甘肅天水市西南)戰役中,由於蜀漢鎮西大將軍胡濟未能與他按期會師,致使他被魏國大將鄧艾打得大敗而逃,損失慘重。

不久,劉禪收到姜維要求自貶的表章。這個時候,朝廷內外對姜維出兵失利、勞民傷財之舉的議論沸沸揚揚。劉禪就下詔把姜維降為後大將軍,仍行使大將軍的職權。

到了西元257年,懾于董允壓力而不敢過於肆虐的黃皓開始青雲直升,得到劉禪的重用,公開干預朝政了。劉禪一開始只是把黃皓當作供自己玩笑取樂驅遣用的走卒,可是,天長日久,黃皓那一副在他面前戰戰兢兢、俯首聽命的奴才相,黃皓對他的尊崇和歌頌,逐漸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和黃皓在一起,他才覺輕鬆、自在、快活,才體會到一種帝王的榮耀和自尊。劉禪想起了自己的歷任輔佐大臣諸葛亮、蔣琬、費禕以及姜維,在他們的簇擁、輔佐之下,劉禪始終感受到幾分凜然的威壓。有了黃皓,劉禪似乎才明白過去失去的太多太多。沒過多久,劉禪就提升黃皓為奉車都尉、中常侍。

姜維再也不能容忍劉禪對黃皓日甚一日的信任了,他向劉禪秘密進言說:「歷史上宦官權重以致亡國的事例並非罕見,陛下如此重用小人黃皓正是在冒著危險啊。不如把他殺了以正視聽。」劉禪對姜維的話很反感,回答說:「黃皓算得了什麼?只不過是一個供人驅使的小臣罷了。過去董允恨他,當面怒斥他,我就感到奇怪。今天你又何必再介意他呢?」劉禪隨後把姜維的不滿透露給黃皓,並讓他親自拜訪姜維以釋前嫌。姜維不曾料到劉禪會這樣做,考慮到黃皓在宮中、府中的黨羽越來越多,自己在蜀漢內部又無根基,擔心被害,便通過黃皓央求劉禪讓他帶兵進駐遝中(今甘肅甘南州曲縣境)屯墾,乾脆不回成都了。

姜維帶兵回避於外,朝廷中對黃皓不滿的人也都懼怕黃皓,黃皓就更加飛揚跋扈,目中無人。開始的時候,他對劉禪言聽計從,而現在已是劉禪對他言聽計從了。劉禪的弟弟甘陵王劉永對黃皓向來反感,現在更是憎惡他的狐假虎威、陰險狡詐。黃皓的黨羽很快把這一消息告訴給他,黃皓就屢次在劉禪面前說劉永的壞話,最後,劉禪有了對劉永的戒心,同他疏遠關係,並在十年裏都不允許他來成都拜見。

就在劉禪重用黃皓,朝廷裏小人當道、烏煙瘴氣的時候,魏國卻整肅兵馬,伺機吞蜀伐吳,一統天下。西元263年春,劉禪從姜維那裏得到消息,說魏國即將發動大規模的攻打蜀國的戰爭,蜀應增兵把守各關口要隘,嚴陣以待。劉禪同黃皓商量這件事。黃皓早對姜維恨之入骨,正想找機會廢其兵權,就對劉禪說:“姜維恃功自傲,總想在戰爭中顯示才華,而不為陛下的江山著想。這次他又故伎重演,製造戰爭氣氛,正是為了讓您准許他備戰出征啊。”劉禪若有所思,黃皓又帶他去廟中求神問鬼,結果果真應驗了黃皓的話:魏兵不會進攻蜀國。這下劉禪徹底寬了心,就沒有把姜維的建議告訴朝廷其他大臣。於是,宮中照舊日夜笙管悠揚,歌舞昇平。

這一年的冬季,魏國果然派出三支大軍進攻蜀漢,征西將軍鄧艾帶領三萬多人,自狄道向遝中進攻姜維;雍州刺史諸葛緒帶領三萬多人,自祁山向陰平附近橋頭進攻,截斷姜維後路;鎮西將軍鐘會帶領十萬多主力人馬自斜穀等地進取漢中。魏將鄧艾足智多謀,身先士卒,率奇兵偷襲陰平小道,繞過劍閣天險,攻陷綿竹,一馬當先直抵成都城下。

魏軍似從天而降,劉禪方從夢中驚醒。此時兵臨城下,蜀漢主力尚在遠方作戰,生死存於一旦。劉禪問計眾臣,大家也是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有人建議棄城南走,逃于山嶺之中再借南夷之兵反攻;有人勸劉禪投奔東吳,以圖來日。劉禪滿臉愁容,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閉眼,不置可否。太中大夫譙周慷慨激昂,站出來高聲說道:“陛下,臣以為現在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開門獻城,投降魏國。”劉禪聞言,直看著譙周,就像一個孩子在看著一個無所不能的魔術師,心中有幾分驚異,又有幾分緊張和茫然。譙周接著說:“按照古代的慣例,陛下降魏,可保全性命,又可得到分封,仍不失榮華富貴的地位。現在魏兵壓境,時不待我,望陛下早做決斷,以免城破人毀,悔之不及。”劉禪無言,仍坐在那兒發愣。投降魏國就意味著放棄屬於自己的江山、土地、皇帝的寶座,歸附于別人,向別人拱手稱臣,劉禪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先皇的遺願,想起了相父的教誨,他感到一陣創痛。譙周又打斷了他的思緒,說:“陛下投奔東吳,已是寄人籬下,而蜀亡東吳必不能久存,到時陛下又不得不第二次對魏稱臣,陛下難道願意兩度受辱嗎?至於逃難南中,更是荒唐之言。南夷向來不肯臣服蜀漢政權,近年來已有多起反事發生。現投奔南夷,誰能料到他們不會乘我之危,捆綁我們貢獻給魏國呢?陛下,臣願隻身前往魏軍營中接洽獻納之事,擔保陛下的安全和日後的富貴。”劉禪此時也已無計可施,又被譙周一番話說得心動,就下令由秘書令郤正起草降書,譙周等準備投降獻城。

劉禪有一個兒子叫劉諶,被分封為北地王,性情剛烈、忠勇,對譙周勸降十分憤恨,對父皇聽從其計更是失望。他對劉禪說,“陛下理應號召大家背城一戰,同死社稷,這樣才有臉面去見先帝。怎麼能聽信腐儒的一派胡言,毀先帝創立的基業於一旦呢?”劉禪見兒子居然也當眾反對自己的意見,勃然怒斥道:“你難道想讓全城血流成河嗎?趕快退下去,不要再多言了。”

譙周很快就接洽好蜀國開門獻城、對魏稱臣事宜。這天,劉禪由他和眾臣陪同,抬著棺木,縛著繩索,前去城外魏將鄧艾軍中請降。鄧艾見狀急忙給劉禪解開繩子,當眾焚燒棺木,然後和劉禪一起坐車進入城中。不久又授予劉禪驃騎將軍的稱號。劉禪依然住在宮中,供奉一律照舊。

就在劉禪獻城迎魏軍這天,北地王劉諶帶著妻室兒女到昭烈皇帝廟宇內放聲痛哭,悲傷欲絕。劉諶在這裏親手殺死妻子兒女後,也自刎而死,全家殉國。

劉禪又派人把蜀漢的士民簿交給鄧艾,上面記載有領戶二十八萬,男女人口九十四萬,將士十萬兩千,大小官吏四萬,米四十餘萬斛,金銀各兩千斤,錦綺彩絹各二十萬匹。劉禪還派太僕蔣顯傳他的命令,要正在前線浴血奮戰的姜維等將士就地投降魏軍。姜維等接到投降命令,悲憤不已,拔刀砍石。但事情至此也已無奈,姜維在得知劉禪確實還在成都後就投降了陣前的魏將鐘會。

三月份,劉禪奉魏元帝詔舉家東遷魏都洛陽,被封為安樂縣公(今陝西平利縣一帶),食邑萬戶,賜絹萬匹,奴婢百人。隨劉禪一同遷到洛陽的劉永、劉理、譙周、郤正等也都被封官進爵,各有去向。晉公司馬昭為此特設宴以示慶賀。宴席上,司馬昭讓舞女演唱蜀地風情的歌舞,在座的蜀漢降官見此無不傷感,唯獨劉禪嘻笑自若,就如以前貴為天子時觀賞歌舞一樣的歡悅,一樣的心境。司馬昭看到劉禪如此的麻木、淡然,感慨地對身旁的大臣賈充說:“人之無情,竟然如此。即使諸葛亮在世,也不能輔佐他獲得成功,更何況區區一姜維呢?”賈充意味深長地回答說:“他若不如此,殿下您又怎能有今天的勝利呢?”司馬昭沉默了半晌,問劉禪:“你是否很思念蜀國呢?”劉禪隨口答道:“這裏很開心,我並不思念蜀國。”一會兒,劉禪起身更衣,緊挨其側的郤正也跟了出去,對他說:“假如司馬文王問您是否思念蜀地,您可以流著淚告訴他,說祖先墳墓遠在隴、蜀,我沒有一天不懷念他們的,心裏也常感到悲傷。”劉禪重新就座不久,司馬昭果然又提及同樣的問題。劉禪就把郤正剛才教他的話重複了一遍,說完想擠出些眼淚,可又不成,最後只好閉起眼睛假裝憂傷。司馬昭聽完後故作驚訝地叫道:“你說的話怎麼竟像郤正說的一樣啊!”劉禪大驚,睜開眼說道:“正是如您所說啊。”司馬昭和魏國群臣見狀大笑不止。

劉禪被封為安樂縣公,照舊有笙管鼓樂取樂,可外出遊覽消遣,他深深地為自己感到慶倖,因為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勸諫他要砥礪意志、不忘先主一統天下遺願,再也沒有人干涉他縱情於聲色之中了。劉禪很快習慣了這種為人臣的生活,把遠在故國曾是他治下的黎民百姓、他曾經有過的為人君的生活、那裏的山山水水一併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西元271年,劉禪死去,這是他降魏以後的第八年,享年六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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