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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8日星期一

清廷收復新疆

第八章 收复新疆的战争

第一节 英俄争夺中亚和武装入侵新疆

  一、英俄對中亞的争奪

  1861年以後,沙皇俄國由于對農奴制度實行了改革,資本主義有了很大發展,迫切要求掠奪新的地盤,以便從國外攫取更多的财富,加速自己的發展,趕上和超過西歐資本主義列強,争奪世界霸權。由于克裏米亞戰争(1853—1856年)的失敗,俄國企圖獨占黑海海峽和巴爾幹半島的野心遭受嚴重挫折,于是,把侵略擴張的矛頭轉向中亞和中國西部地區。1864年,俄國開始向鄰近中國新疆的浩罕①發動軍事進攻。同年,沙俄從中國西部邊境割去四十四萬多平方公裏領土;但它并不以此爲滿足,妄想侵吞整個新疆。當時,英國已完成了吞并印度的計劃,正在積極向北擴張,不僅力圖占領中亞,而且還妄想把新疆置于它的殖民統治之下。因此,英俄兩國在中亞和中國西部地區的對抗,以及中國反對英俄侵略擴張的鬥争,不可避免地緊張和複雜起來。

  

  二、阿古柏侵入新疆

  新疆古稱西域,曆來屬于中國。它地處我國西北邊疆,絕大部分地區海拔千米以上。天山山脈由西向東,橫亘中部,習慣上常稱天山以南地區爲南疆(或南路),天山以北地區爲北疆(或北路),哈密、吐魯番盆地一帶爲東疆(或東路)。南疆氣候幹燥,終年少雨,沙漠居其大半,人口聚居于塔裏木盆地邊緣的富饒地區,主要城市有喀什噶爾(今喀什)、英吉沙爾(今英吉沙)、葉爾羌(今莎車)、和阗(今和田)、烏什、阿克蘇、庫車、喀喇沙爾(今焉耆),總稱南疆八城。北疆氣候濕潤,多雨雪,水草豐盈,主要城市有巴裏坤、古城(今奇台)、烏魯木齊、瑪納斯、伊犁(今伊甯市西惠遠)、塔爾巴哈台(今塔城)等。清朝政府平定了準噶爾貴族的叛亂之後,于1759年(乾隆二十四年)正式宣布西域改名新疆。三年後,清政府在伊犁設将軍,統轄新疆一切事務,并在喀什噶爾設參贊大臣(歸伊犁将軍節制),統轄天山南路及蔥嶺以西諸地,從而加強了對新疆的統治。

  新疆是我國維吾爾、哈薩克、柯爾克孜、塔吉克、回、蒙古、烏茲別克、俄羅斯、塔塔爾等十多個少數民族人民的聚居區。清乾隆以後,大興屯墾,至同治初年,約有一百餘萬人,其中維吾爾族約占三分之二。由于地廣人稀,宜于放牧(特別是北疆),居民以畜牧業爲主。家畜以羊、馬、牛爲大宗,駱駝次之。

  1864年(同治三年)夏,新疆的回、維吾爾等各族人民,在内地人民起義特別是陝甘回民起義的影響下,爆發了大規模的反對清王朝封建統治的起義,先後占領了庫車、阿克蘇、烏什、葉爾羌、烏魯木齊、瑪納斯、塔爾巴哈台、喀什噶爾和伊犁等地。但是,這次起義不久就被當地封建主和宗教上層人物竊取了領導權,迅速改變了起義的性質。他們乘機實行封建割據,進行封建統治集團之間的混戰,有的甚至勾結外國侵略者,進行分裂祖國的罪惡活動。當時,新疆地區出現了幾個互不統屬的封建割據政權,其中主要的有:以庫車爲中心的熱西了和卓(即黃和卓)政權,以烏魯木齊爲中心、包括瑪納斯和吐魯番在内的妥明(或稱妥得璘)“清真王”政權,以和阗爲中心的哈比布拉“帕夏”政權,以伊犁爲中心的塔蘭奇“蘇丹”政權,以喀什噶爾爲中心的回族金相印和柯爾克孜族思的克爲頭目的封建地主政權等。

  思的克、金相印等占領喀什噶爾回城(今喀什市)後,久攻仍由清軍控制的漢城(今疏勒)不下,便向英國支持的浩罕汗國乞援。同時,思的克爲了利用宗教貴族的力量統治喀什噶爾一帶人民,要求浩罕統治者将匿居于浩罕的新疆宗教貴族後裔張格爾①之子布素魯克遣返喀什噶爾爲王。當時的浩罕攝政王阿裏姆·庫裏,決定派遣在軍隊中頗有名氣的阿古柏“護送”布素魯克前往喀什噶爾,乘機排除阿古柏這個政敵。1865年1月,阿古柏與布素魯克糾集一批歹徒侵入我國境内。阿古柏善于玩弄陰謀權術,他被思的克迎入喀什噶爾回城以後,立即把思的克趕走,奪取了統治權。同年4月,阿古柏派兵攻占由思的克控制的英吉沙爾回城,随即又占領英吉沙爾漢城,守城清軍二千人慘遭殺害。9月,困守喀什噶爾漢城的綠營守備何步雲接受阿古柏的重金賄買,率清軍三千人投降。喀什噶爾參贊大臣奎英等舉家自盡。不久,一夥在塔什幹敗于俄軍的浩罕兵七千餘人侵入南疆,到達喀什噶爾,進一步增強了阿古柏的勢力。布素魯克見阿古柏的權勢不斷擴大,密謀剪除他。但事機暴露,許多人因而被殺,布素魯克也成了阿古柏的階下囚。這樣,阿古柏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便成了喀什噶爾至英吉沙爾一帶地區的最高統治者。

  1866 年秋,阿古柏侵略軍攻占葉爾羌。年底,又用誘騙手段擒殺哈比布拉而據有和阗。1867年初,阿古柏将布素魯克驅逐出新疆,于喀什噶爾自稱“畢條勒特汗 ”(又譯作“巴達吾來特汗”,意爲“洪福之汗”),并悍然宣布成立僞“哲德莎爾國”②。同年夏,阿古柏率軍東侵,奪占了熱西丁和卓占據的烏什、阿克蘇、庫車、庫爾勒等地。1870年10月,阿古柏軍先後攻占妥明控制的達坂城和吐魯番,妥明軍頭目馬仲、馬人得投降。11月下旬,阿古柏軍又攻占烏魯木齊,妥明投降。接着,又派兵襲取瑪納斯。之後,阿古柏返回南疆阿克蘇新建的宮殿,俨然以全疆統治者自居。

  1873年9月,陝甘回民起義軍首領白彥虎從甘肅逃到新疆,不久在吐魯番投降了阿古柏,與侵略者勾結在一起,進行危害祖國統一的罪惡活動。

  阿古柏侵入新疆,建立起反動的“哲德莎爾”政權後,對新疆各族人民實行極其殘暴的殖民統治。他将侵占地區劃分爲若幹個維萊耶特(相當于州),其下又分爲若幹個阿克莎卡爾(相當于鄉)。維萊耶特設阿奇木(相當于州長),阿克莎卡爾設謝爾卡爾(相當于鄉長)。

  在阿古柏的反動統治下,苛捐雜稅名目繁多。廣大農牧民在交納宗教稅、農業稅、軍稅、附加稅等種種賦稅之後,只剩下收獲的二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除了敲骨吸髓的剝削外,阿古柏還實行殘酷的民族壓迫,并利用宗教信仰進行殖民統治。他規定婦女不戴面紗不準上街,并強令“軍民髡發,易回服”①;對于不願信奉伊斯蘭教的人,則肆意殘殺。

  阿古柏的軍隊(約五六萬人)分爲騎兵(吉傑特——意爲“ 年青的兵士”)、步兵(沙爾巴茲——意爲“勇敢的兵士”)和炮兵(托普奇)組成,還有部分擡槍兵。輕武器起先以火繩槍和燧石槍爲主,後來裝備了大批撞針槍,還有部分連發槍。炮兵大都使用克虜伯和阿姆斯特朗等較先進的火炮。這些輕重武器大多數來自英國和俄國,其中又以英國供給的爲主。阿古柏爲了鞏固其反動統治,還在占領區内大量建築碉堡和城池。

  對于阿古柏建立的殖民政權,英俄兩國從各自的侵略野心出發,都極力予以拉攏。阿古柏爲了鞏固自己的殖民統治,也積極投靠英國和沙俄,成爲它們的走狗。因此,由于阿古柏入侵新疆而造成的我國西北邊疆危機,實際上有着明顯的英俄侵略和争奪的背景。

  英國早在阿古柏入侵新疆之初,便經常以“經商”、“遊曆”、“傳教”等爲幌子,派遣間諜到新疆進行陰謀活動。從1868年開始,英國的商品、軍火和特務,便從土耳其、印度等地不斷湧進阿古柏占領區。1869年,阿古柏派人去印度接受了英國駐印度總督給予的一大批槍支彈藥。1870年,以外交部官員福賽斯爲首的英國特派使團,帶着英國女王維多利亞(1819—1901)給阿古柏的親筆信,經印度來到喀什噶爾,打算與阿占柏進一步勾結。适遇阿古柏在東路指揮進攻吐魯番,因而福賽斯此行未能達到預期目的,但進一行密切了雙方的關系。不久,阿古柏便派人前往印度“答禮”。1873年底,一個由三百人組成的龐大的福賽斯使團,第二次來到喀什噶爾,向阿古柏轉交了英國女王的信件和英印總督送給的一萬支步槍及若幹大炮。經雙方密謀,于1874年春簽訂了“通商條約” 十二條,阿古柏給英國以在新疆駐使、通商和設領等特權,英國則承認阿古柏反動政權爲“合法的獨立王國”,公開進行分裂中國的罪惡活動。

  對新疆凱觎已久的沙皇俄國,也陰謀假手阿古柏來達到侵占中國新疆的目的。在阿古柏侵入新疆之後不久,沙俄便吞并了浩罕的北方領土,并随着浩罕被肢解和布哈拉(中亞三汗國之一)軍隊在1866年被擊潰,俄國的侵略矛頭便直接指向新疆。阿古柏爲了謀求沙俄對他入侵南疆的認可,于1866年非法與沙俄訂立所謂 “協議”,約定雙方互不幹涉對方的行動,互給對方入境追捕逃人的權利等。1867年,沙俄将尚未完全征服的中亞三汗國命名爲“俄屬土爾克斯坦”(亦稱“西土爾克斯坦”),稱我國新疆爲“東土爾克斯坦”,其侵吞新疆的野心已暴露無遺。次年,沙俄先後派遣使者和軍官至喀什噶爾,和阿古柏進一步勾結。由于此時沙俄在中亞的擴張已經得手,它要求阿古柏步中亞諸汗的後塵,向沙皇稱臣納貢,借以将阿古柏竊據的中國新疆南部地區納入沙俄的統治範圍。但沙俄的貪欲,引起了阿古柏的疑忌,使他進一步向英國靠攏,以謀求英國的更大支持。

  

  三、沙俄強占伊犁

  由于阿古柏進一步投靠英國,沙皇俄國政府惱羞成怒,積極圖謀用武力強占伊犁地區,進而奪取整個新疆北部。因此,當阿古柏由南疆向北疆竄犯時,俄國土爾克斯坦總督考夫曼立即上奏沙皇,“列舉各種理由,說明必須對伊犁進行占領,以保障邊境安全和對抗阿古柏的意圖”①。1870年秋,俄國派兵進駐特克斯河上遊,侵占天山穆查爾特山口(冰嶺),扼住伊犁通往南疆的交通要道;同時,派兵入據我國博羅胡吉爾(賽裏木湖西)地區,對伊犁構成夾擊之勢。這是俄國用武力侵占伊犁并進一步侵略新疆的一個重大步驟。

  伊犁位于伊犁河谷地中心,是我國西北邊陲重鎮,清政府統轄新疆南北兩路的伊犁将軍治所,即設于此。伊犁河橫貫伊犁地區,自東向西注入巴爾喀什湖。伊犁既是通往中亞的要沖,又是新疆西部地區聯系南北兩路的樞紐,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沙皇俄國對我國伊犁地區垂涎已久,亟欲侵占。1871年夏,俄國土爾克斯坦總督考夫曼命科爾帕科夫斯基率兵近二千人,悍然進犯伊犁地區。伊犁人民同俄國侵略軍浴血苦戰了五十個晝夜,最後由于糧盡彈絕,加上地方割據政權上層人物的叛降,伊犁九城①被俄軍侵占。同年冬,俄國又派軍隊由伊犁東進,企圖奪取烏魯木齊。俄軍把前鋒部隊僞裝成商隊,帶着大批駝馬貨物向東開進。新疆人民識破了敵人的陰謀,民團領袖徐學功預先在瑪納斯西八十裏的石河子布置埋伏。當敵人進入伏擊圈時,伏兵四起,殲敵數十名,并繳獲駝馬二千多匹(峰),迫使俄國侵略軍狼狽逃回伊犁。

  沙俄強占伊犁,也是向阿古柏炫耀武力,阻止其由瑪納斯繼續向西北擴張。阿古柏在俄國的軍事壓力下,于1872年6月同俄國非法簽訂了“通商條約”五條。俄國承認阿古柏爲“哲德莎爾元首”,阿古柏則同意俄國人可以在南疆自由通商和旅行,設置商務專員,并規定進出口稅僅按2.5%征收等等,從而擴大了俄國對新疆的侵略特權。

  沙俄強占伊犁地區後,撤銷中國設在那裏的一切機構,非法拘留和拷打清政府派去的官吏。同時,對占領區人民“橫加賦斂,中戶每年納丁畜稅銀十數兩,上戶數十百兩,最下亦須數兩,兵役、通事人等供應需索在外,日朘月削,勞擾不堪”①。

  對于阿古柏和沙俄的最黑暗最野蠻的統治,新疆各族人民不斷地進行反抗鬥争。例如,被阿古柏任命爲烏魯木齊阿奇木的馬仲,就是因他充當侵略者的走狗、魚肉人民而被民軍所誅殺的。在伊犁,“所有滿、綠、索倫、錫伯、察合爾、額魯特各營,以及民人,并有晶河(今精河)土爾扈特貝勒等人衆,均已同心能死,不降俄夷”②。新疆人民爲了擺脫黑暗統治,爲了維護祖國的統一、盼望中國政府早日出兵趕走侵略者,光複失地。


第二节 清政府的战略方针和战争准备

  一、收複新疆和“緩進急戰”、“先北後南”方針的确定

  當阿古柏入侵新疆和俄國強占伊犁之際,清王朝正忙于鎮壓内地人民起義。其間,清政府曾命烏魯木齊提督成祿自甘肅赴新疆,會同尚留在巴裏坤的烏魯木齊都統景廉收複烏魯木齊。但成祿一直逗留于甘肅高台,遷延不進。1873年,鎮壓陝甘回民起義的肅州(今甘肅酒泉)之役結束後,清政府便抓緊收複新疆的準備工作,将成祿革職拿問,改派參加肅州之役的原烏裏雅蘇台将軍金順率軍(包括成祿舊部)①出關,屯于巴裏坤。景廉部則由巴裏坤進駐古城。随金順出關的還有涼州副都統額爾慶額騎兵一營一起(一起相當于半個營)。先于金順出關的則有廣東陸路提督張曜所統河南嵩武軍十四營(步兵十二營、騎兵二營),屯于哈密。出關的金、張、額三軍的總人數共計一萬數千人。1874年9月,清廷命景廉爲欽差大臣督辦新疆軍務,以金順爲幫辦大臣;又命陝甘總督左宗棠督辦關外糧饷轉運事宜,以侍郎袁保恒爲幫辦。

  正當清政府陸續派兵出關,準備收複新疆之際,日本侵犯台灣②,東南沿海防務吃緊,于是在清政府内部出現了一場塞防與海防的争論。當時同治帝(清穆宗載淳)剛死,光緒(清德宗載淳)新立,西太後那拉氏臨朝稱制,因此,清政府在收複新疆問題上一度猶豫不定,難以決策。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主張放棄塞防(也就是放棄新疆),專重東南沿海的防禦。他聲稱“新疆不複,于肢體之元氣無傷;海疆不防,則腹心之大患愈棘”③,要求把用兵新疆的費用移作海防之饷。陝甘總督左宗棠則主張塞防與海防不可偏廢。他認爲“東則海防,西則塞防,二者并重”,而當務之急則是立即出兵收複新疆。“若此時即拟停兵節饷,自撤藩籬,則我退寸而寇進尺,不獨隴右堪虞,即北路科布多(今蒙古吉爾格朗圖)、烏裏雅蘇台(今蒙古紮布哈朗特)等處,恐亦未能晏然。是停兵節饷,于海防未必有益,于邊塞則大有所妨”。①

  左宗棠鎮壓過太平天國和陝甘回民起義,但在國家領土完整遭到嚴重危害的關頭,他主張抵抗英俄侵略,收複新疆,是符合中華民族利益和新疆各族人民願望的。清廷在全國輿論要求抵禦英俄及其走狗阿古柏的侵略的壓力下,采納了左宗棠等人的愛國主張,于1875年(光緒元年)4月正式作出了收複新疆的決定。5月3 日,任命左宗棠爲欽差大臣,督辦新疆軍務,以金順爲烏魯木齊都統,仍幫辦新疆軍務。同時,撤銷了景廉和袁保恒在新疆的任職,調回北京,從而使左宗棠掌握了收複新疆的最高指揮權。景廉調京後,所部各營由金順接統。

  左宗棠認爲,阿古柏已與白彥虎、馬人得等勾結在一起,占據了新疆大部地區,控制着南疆和北疆的許多戰略要地及交通要道,是當前的主要威脅。沙俄雖然居心叵測,但對于占領伊犁地區,曾假惺惺地表示“并無久占之意”,“俟關内外肅清,烏魯木齊、瑪納斯各城克複之後,即當交還”。②因此,決定以消滅阿古柏入侵勢力爲第一期作戰目标,而驅逐伊犁地區的沙俄侵略軍則作爲第二期作戰目标。

  根據敵我情況和新疆地區的地理條件,左宗棠提出了一個“緩進急戰”、“先北後南”的戰略方針。

  關于“緩進急戰”。新疆地處西北邊陲,遠離内地,交通不便,人煙稀少,産糧不多。經過長期的鎮壓陝甘回民起義的戰争之後,陝甘地區的糧食十分缺乏;新疆地區也由于連年戰亂,“戶口凋敝,田地荒蕪”①,糧食同樣短缺。因此,左宗棠認爲:“糧運兩事爲西北用兵要著,事之利鈍遲速,機括全系乎此。”②鑒于這種情況,宜采取“緩進”的方針,以充分做好兵員的調集,軍饷的籌措,糧食的采辦、轉運和屯集,以及軍火的購制等工作。又鑒于運輸線過長,極易遭敵襲擾和切斷,決定在糧運和進軍出發地準備好之後,則力求速戰速決,避免曠日持久。

  關于“ 先北後南”。在作戰方向上,是先北後南,還是先南後北,開始清政府内部的看法并不一緻。景廉在1874年曾有對天山南北同時發起進攻的三路并進的方案;1875年春,清廷又發出“張曜,宋慶兩軍,或北至古城,合兵進取,或由南路進攻吐魯番”③的谕示。左宗棠受命之後,主張首先收複北疆,然後進軍天山南路。從敵情方面看,當時,阿古柏的主力部署在天山以南,天山以北主要是馬人得、白彥虎等武裝,力量較弱。因此,左宗棠認爲:“官軍出塞,自宜先剿北路烏魯木齊各處之賊,而後加兵南路”。當北路進兵時,阿古柏有可能督軍北援,經過幾次較大的戰鬥,馬、白等部或可殲滅,而阿古柏軍亦多就戮,“由此而下兵南路,其勢較易,是緻力于北而收功于南也”。④從地理條件看,左宗棠認爲“北可制南,南不能制北”⑤,因而亦應先北後南。清軍當時尚控制哈密、巴裏坤、古城、濟木薩等要點,可以保障新疆與内地的交通。尤其是天山東部的哈密,系新疆通往内地的咽喉,東北與烏裏雅蘇台相呼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清政府雖然失去了吐魯番、烏魯木齊等要地,但仍有哈密、巴裏坤可以作爲進軍北路的進攻出發地和補給地。隻要收複了烏魯木齊,就能扼其總要,駐守有地,然後加兵南路,勝利的把握就更大了。此外,左宗棠還考慮到,首先克複烏魯木齊,對于制止伊犁俄軍東窺,也是大有裨益的。

  對于具體的進軍方案,左宗棠本着“兵事未可遙度,然大緻必須先爲籌及”的精神,也作了安排,大體步驟是:“先北路而後南路”,進攻古牧地,烏魯木齊時,如果阿古柏敢于增援北路,則“猛打數仗”,“挫其兇鋒”,以張軍威;北路克複後,劉錦棠部“下兵南路”,與此同時,張曜部由哈密西攻吐魯番,“節節掃蕩而前”,“壯後路聲威”,以保證劉錦棠部“長驅大進”;待“吐魯番之守既固,後路無虞”之後,張曜、徐占彪所部“分途并進,一向阿克蘇,一向葉爾羌,則南路大局亦可速定”。①

  

  二、以籌糧、整軍爲中心的戰争準備

  爲保障收複新疆的戰争得以順利進行,清軍根據左宗棠所提出的戰略方針,進行了較充分的戰争準備。

  

  (一)籌集軍饷

  進軍新疆,主要是繼續使用原陝甘軍費中的各省關協饷,即浙江、廣東、福建等省的協饷和上海、福州、廣州、漢口、甯波五個海關的關稅,以及浙江、湖北、江西、福建、廣東、江蘇、安徽七省的厘金。此外,還通過舉外債、借商款等辦法,較快地解決了所需的大批軍饷。軍費的數量是龐大的,僅外債一項,據統計,自 1875年4月至1881年5月,由左宗棠承借和胡光墉經手,以“西征借款”名義,先後向麗如、怡和、彙豐三個洋行借銀就達一千三百七十五萬兩之多①。

  

  (二)采運軍糧

  左宗棠組織了一套龐大的機構,專門負責軍糧采運工作。糧源和糧運線分爲南、北兩路。南路以肅州爲起站,在此設一糧局,采購甘州、涼州、肅州等府州糧食。北路以歸化(今内蒙呼和浩特市)爲起站,在此設置西征采運總局,并在包頭、甯夏(今甯夏銀川市)等地設分局,采購歸化、包頭、甯夏一帶的糧食,經由外蒙古南部商道運送到巴裏坤和古城等地;同時,大力在烏裏雅蘇台、科布多一帶采購糧食,徑運巴、古等處備用。在運輸方法上,南路安西以東以車運爲主,安西至哈密,哈密至巴裏坤,均用駝運,在肅州、安西、哈密各建可存糧二萬石的倉庫,采取節節轉運的方式;北路以駱駝運輸爲主,采取直達方式,即由歸化駝行三十餘日直抵巴裏坤。截至1876年夏季爲止,運存于安西、哈密、巴裏坤、古城等處的軍糧達二千餘萬斤。這些糧食主要是供給軍隊開進和戰争初期的需要,爾後主要靠就地取給和軍屯生産解決。

  左宗棠深知僅靠關内運糧是不行的,因而強調塞外用兵“ 非力行屯田不可”,并且認爲,“要籌軍食,必先籌民食,乃爲不竭之源”,民有餘糧,“皆可給價收買,何愁軍糧無出?官軍能就近買糧,省轉運之費不少”。② 在就地取給中,巴裏坤、古城、濟木薩(今吉木薩爾)一帶約可購糧四五萬石。軍屯産糧爲數也不少,僅張曜部在哈密屯墾的二萬畝地,每年就産糧數千石。在大力屯墾的同時,爲了改變邊塞荒涼和交通不便情況,左宗棠還下令大力築路,并夾道植柳,後人稱“左公柳”。①

  通過俄商購糧也是一條途徑。“俄商”索斯諾夫斯基(沙俄陸軍上尉)願意采買五百萬斤糧食包運到古城。另一“俄商”也攬辦了一千萬斤糧食,由烏蘇包運到昌吉。這批糧食實際上是伊犁地區出産的小麥。俄國準許出售糧食的真實目的,是企圖利用軍糧問題達到其坐觀局勢變化,伺機幹預和梗阻清軍的行動。②但是,由于阿古柏反動政權的迅速瓦解,沙皇俄國未能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清軍從肅州至哈密的進軍是很艱苦的。這段路程一千五百八十裏,人煙稀少,水草缺乏,行軍十分困難。從肅州到安西一段六百六十裏,清軍的開進方法是,先将甘、涼的糧秣運至肅州,再由肅州運至玉門,然後第一批部隊開至玉門就食,接着用私駝把玉門存糧運往安西,騰出部隊辎重隊回肅州轉運第二批糧食,第二批部隊再随之出發。餘均仿此辦理。部隊抵安西之後,稍作停頓,又分批前赴哈密。由安西到哈密一段九百二十裏,一路戈壁,水草爲艱,由于每日宿營地的水源不足千人之用,所以每批一千人,裹糧而行。

  

  (三)整頓軍隊

  左宗棠認爲:“自古關塞用兵,在精不在多。”①鑒于鎮壓陝甘回民起義的肅州之戰剛剛結束,“各軍勞乏過甚,損折亦多,亟須整理,……若幹各營中零星抽撥,湊合成營,則兵将兩不相習,恐難驟收實效”,因此,他主張在進軍新疆以前,“酌量汰撤,稍節虛糜”。②截至1875年初,各路楚軍和原在甘肅的部隊陸續裁遣四十餘營(二萬餘名),僅存一百四十一營,省常年饷銀二百餘萬兩。③其中金順所部原來号稱三十營,成祿舊部号稱十七營,經過整頓,兩部合并爲二十營,減少二十七營。原在新疆的景廉舊部号稱三十七營,由金順接統後,汰弱留強,歸并爲十九營。其他原在新疆的部隊也都先後逐加甄別裁并,以免虛糜糧饷。

  

  (四)改善裝備

  通過十九世紀六十年代大量購買外國武器裝備,加之洋務運動④中興辦起來的軍事工業陸續投入生産,爲改善軍隊裝備提供了一定條件。左宗棠接任陝甘總督以來,先後在西安、蘭州創設制造局,就地制造軍火,并在上海、漢口、西安等處設立采運軍需軍火的專門機構。這些固然是爲鎮壓陝甘回民起義而設,但對于爾後收複新疆的戰争,無疑也起了重要作用。至1874年,蘭州制造局已能仿造當時較爲先進的德國後膛開花炮和後膛七響槍,并改進部分清軍舊式槍炮,以圖“參中西之法而兼其長”①。鑒于阿古柏匪軍的槍炮多系英國裝備,數量較多,左宗棠也給出關清軍補充了大量槍炮彈藥(多系德國制造),從而改善了軍隊的武器裝備。

  清軍經過兩年多的戰争準備之後,于1876年開始了收複新疆的作戰。


第三节 北疆的收复

  一、作戰部署

  1876年4月7日,左宗棠從蘭州移駐肅州,準備發起進攻。當時,清軍已出關的兵力有:廣東陸路提督張曜的河南嵩武軍十四營和總兵桂錫桢的騎兵一營一起,駐哈密;烏魯木齊都統金順的馬步三十九營(包括歸其統轄的景廉舊部馬步十九營)和涼州副都統額爾慶額的騎兵一營一起,駐巴裏坤、古城一帶。左宗棠命張曜所部固守哈密,防敵由吐魯番東犯;命金順部進駐濟木薩,監視敵人行動。4月底,總理行營營務、湘軍統領劉錦棠率馬步二十五營分批入疆,經哈密前往巴裏坤。不久,記名提督徐占彪率所部蜀軍馬步五營也出關繼進。至此,先後出關各軍總計八十餘營。加上原在新疆的伊犁将軍榮全所部八營(駐塔爾巴哈台)、哈密辦事大臣文麟所部四營(駐哈密)等,總兵力約六七萬人。此外,在星星峽以東擔任警備的部隊尚有二十餘營,起着戰略預備隊的作用。左宗棠率親兵數營,坐鎮肅州指揮,“其前路進止機宜,悉委總統湘軍劉錦棠相機酌度”①。

  清軍按照先北後南的既定方針,第一個目标是收複南北疆的交通要沖烏魯木齊。左宗棠命劉錦棠和金順兩部擔負此項任務。

  烏魯木齊位于東西天山接合部的北麓,三面環山,北部及西北部較爲開闊,但有古牧地(今米泉)爲其外衛,南面有天山作爲依托,地形比較險要。由濟木薩西行二百四十裏是阜康,由阜康又西南行百裏是古牧地,古牧地的西南才是烏魯木齊。因此,左宗棠認爲,“官軍必先攻古牧地,撤烏垣、紅廟(烏魯木齊漢城,即迪化州城)之藩籬,乃可成搗穴犁巢之舉”②。

  阿古柏得知清軍西進的消息後,急忙從阿克蘇趕到托克遜,調兵遣将,布置防禦:命妥明餘黨馬人得、馬明和白彥虎等分守烏魯木齊、昌吉、呼圖壁、瑪納斯、古牧地等地,企圖以天山爲依托,以烏魯木齊爲支柱,控制南北疆的交通要沖,阻止清軍南下。鑒于達坂城及其東南的狹窄河谷是東西天山的接合部,爲烏魯木齊通往吐魯番、辟展(令鄯善)、托克遜的交通咽喉,派重兵把守;爲了防止清軍從哈密、巴裏坤方向進攻吐魯番,還派兵一部控制要點勝金台及辟展、七克騰木(今七克台)等地。阿古柏的主力部署在吐魯番和托克遜:吐魯番由布素魯克之侄艾克木汗防守;托克遜由阿古柏之次子海古拉(即哈克·庫裏)防守;阿古柏本人則在托克遜督戰。其總兵力約四萬人。

  

  二、作戰經過

  1876年7月,劉錦棠率所部各營到達巴裏坤,并進駐古城,偵知馬人得踞烏魯木齊,白彥虎踞紅廟子,馬明踞古牧地。根據當面敵情,劉錦棠于21日輕騎赴濟木薩,與金順商議進軍事宜,并察看地形。28日,金順部進駐阜康城,劉錦棠部則于城東的九運街紮營,沿途各要隘均派營守護。此時,馬明已被阿古柏逮往南疆(阿古柏和白彥虎懷疑他與清軍私通),古牧地由王治、金中萬率兵數千駐守。爲阻止清軍前進,白彥虎等由紅廟移據古牧地,阿古柏也派出部分侵略軍助守。劉錦棠考慮到當時正收獲麥豆,有糧可因,“雖後隊尚未到齊,然師期不宜再緩”①,毅然決定提前進攻古牧地。

  從阜康至古牧地有兩條道路:一條是大道,從阜康縣城西行二十裏至西樹兒頭子,有廢渠可引縣西之水供給飲用,但從此再往西五十裏至黑溝驿,除甘泉堡有可供百人一天的飲水外,全是戈壁,供水困難;另一條是途經黃田的小道,水源充足,但敵軍已在該處築卡樹栅,嚴密防守。顯然,白彥虎企圖引誘清軍由大道越過五十裏戈壁而來,迫使其處于前阻堅城、人馬渴乏的不利境地。

  8月8日,劉錦棠率軍進至阜康縣城西十裏處,開溝引水,節節疏通,将水引至西樹兒頭子,就地築壘。9日,派出步騎各隊故意在甘泉堡掘井挖渠,佯裝要從大道進攻。10日夜半,劉錦棠與金順所部突然從小路偷襲黃田。11日清晨到達後,迅速搶占附近高地。接着,金順所部從右路進攻,劉錦棠所部從左路進攻。左路又分爲兩翼:左翼以總兵餘虎恩、陶鼎金的騎兵爲前鋒,總兵譚拔萃、參将董福祥、副将張俊的步兵殿後;右翼以提督黃萬鵬的騎兵爲前鋒,總兵譚上連和提督肖元亨、戴宏勝、譚慎典、湯秀齋的步兵殿後。炮兵及辎重随後跟進。左路左翼的餘虎恩和右翼的黃萬鵬兩支騎兵分馳下山,敵軍騎兵也向前迎戰。由于清軍勇猛沖擊,敵騎不支,不得不出動步兵配合作戰,妄圖阻止清軍騎兵的進攻。此時,清軍騎兵分張兩翼,向敵左右包抄,譚拔萃、譚上連、董福祥等則率步兵投入戰鬥,由中路攻擊敵軍。于是敵軍陣勢大亂,劉錦棠督率步騎各營乘勝追殺至古牧地。與此同時,右路的金順部也取得了勝利。劉錦棠鑒于古牧地城池堅固,不易很快攻下,便回駐黃田。

  8月12日,清軍進紮古牧地城東和東北。13日清晨,阿古柏派往北疆的數千騎兵在阿托愛的率領下,從紅廟來援。劉錦棠針對敵人已在城東和東北的山地依山築壘,加強了外圍防禦,并得到阿古柏派兵增援等情況,決定采取先掃外圍,再攻堅城的戰法。他當即命餘虎恩、黃萬鵬率騎兵馳赴山前嚴陣以待,并派步兵一部爲後應;命步兵分兩路攻取山壘,分兩路奪占南關;命炮兵構築臨時炮台,配合步兵轟擊山壘和南關之敵。戰鬥打響後,清軍很快奪占了山壘和南關,守敵退入城中。趕來增援的阿托愛所部騎兵也被清軍騎兵擊敗,向南潰退。

  劉錦棠和金順策馬巡視古牧地,知敵軍守備甚嚴,必須強攻,便令各營四面包圍敵人:金順部在城正西、西北、西南三面築壘;劉錦棠部在城正北、東北、正東、東南、正南築壘。與此同時,抽派兵勇于南城外晝夜趕修炮台,要求以高過城牆一丈爲度;其它各面炮台也都培土鋪闆,以便安炮。8月15日,炮台竣工,劉錦棠命譚拔萃率千總莊偉等用開花大炮轟塌古牧地東北面城牆,并對準缺口進行了連續轟擊。16日,将開花大炮移至城之正東,轟開另一個缺口,接着用開花小炮及劈山炮繼續進行轟擊。夜半,劉錦棠傳集将領布置攻城任務:命譚拔萃督同提督席大成、副将湯仁和率兵三營由城東北缺口進攻;譚上連督同肖元亨、戴宏勝率兵三營由正東缺口進攻;知府羅長祜督同副将楊金龍及莊偉率親兵用開花大炮轟擊南門,并調标針快響槍、七響洋槍以及劈山炮配置于開花大炮兩側,同時轟擊南門;命譚慎典、董福祥等率部潛伏牆壕待機,一旦南門轟開,即行攻入;命知州袁堯齡、提督唐國華等率部列隊于城南左右兩側,準備接應,并截擊逃敵;命餘虎恩、黃萬鵬、陶生林等率騎兵一部分布于正南一帶山岡,提督張春發、陳廣發率步兵兩營分布于城西南一帶平地,擔任警戒和截擊逃敵的任務。

  8月17日黎明,炮兵轟塌南城,攻城部隊沖入缺口,各以火藥包投向敵人。後續部隊迅速挖土填壕,湧入城中展開巷戰。金順所部亦由東北面并進。敵軍大部被殺,少數由缺口逃出者,也被預伏的清軍殲滅。當時白彥虎未在城中,幸免一死。守城頭目王治、金中萬及阿古柏的部将多人均被擊斃。

  這次戰鬥,殲敵近六千人(其中有阿古柏兵三百五十八人),俘敵二百一十五人,獲戰馬二百餘匹以及火藥、硝磺數千斤。清軍陣亡一百五十八名,傷四百五十人。

  攻克古牧地時,清軍繳獲守城敵軍頭目王治、金中萬向烏魯木齊求救的信件一封,上有馬人得的批複:“烏城精壯已悉數遣來,現在三城(按:即烏魯木齊、迪化州城及妥明所築的僞王城)防守乏人,南疆之兵(按:指阿古柏軍)不能速至,爾等可守則守,否則退回烏城,并力固守亦可”①。劉錦棠得知這一情況後,決定不失時機地乘虛蹈隙,除留兩營兵力扼守古牧地外,即率所部于8月18日黎明急速向烏魯木齊挺進。白彥虎和馬人得不料清軍來得如此迅速,一聞炮聲,即棄城向達坂方向逃跑。清軍在烏魯木齊城北十餘裏處,即發現敵人有棄城南逃的企圖,劉錦棠當即命餘虎恩率騎兵三營、譚拔萃率步兵四營由左路追擊,命黃萬鵬率騎兵一部、譚上連率步兵四營由右路追擊,命譚慎典等率步兵三營向烏城疾進。敵人望風潰逃,清軍立将烏魯木齊、迪化州城及僞王城收複。阿古柏所遣援軍五千騎進至達坂城後,聞敗而止。

  烏魯木齊收複後,左宗棠命劉錦棠駐守該城,并繼續搜捕山中逃敵;命金順揮軍西進,攻取烏魯木齊以西各城。盤踞于昌吉、呼圖壁與瑪納斯北城之敵如驚弓之鳥,清軍尚未到達即棄城逃走。惟瑪納斯南城之敵,憑借城垣堅固,地形開闊,易守難攻,仍并力死守。9月2日起,金順率部從昌吉進攻瑪納斯南城,久圍不克。10月4日,劉錦棠派羅長祜、譚拔萃、董福祥等率部增援。10月 13日,伊犁将軍榮全也率部前往合攻。直至11月6日,才将瑪納斯南城攻克。至此,天山以北,除伊犁地區外,所有敵占據點全部克複。這時冬季來臨,大雪封山,不便于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清軍利用這一機會,一面繼續肅清殘敵,一面就地整訓部隊,并征集糧秣,建立采糧和轉運機構,準備明春向南疆進軍。

  烏魯木齊的收複,具有重要意義。誠如左宗棠所說:“不得烏魯木齊,無駐軍之所,賊如紛竄,無以制之,不僅陝甘之憂,即燕晉内外蒙古,将無息肩之日。若停軍巴、古以東瘠區,兵少無以扼奔沖,兵多徒以耗軍饷,……斷難爲持久之計”①。由于北疆作戰的速戰速決,使清軍鞏固了在新疆的戰略地位,不僅解除了敵軍竄犯内地的後顧之憂,更爲以後進軍南疆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第四节 南疆的收复

  一、三路并進,打開南疆門戶

  1876年9月中旬,當圍攻瑪納斯南城的戰鬥尚在進行之際,左宗棠即上奏清廷,提出讓金順所部(當時已增至四十餘營)留守北疆各城堡要隘,辦理善後事宜,“調張曜、徐占彪會同劉錦棠進規南路,并增派馬步各營及槍隊炮隊赴前敵助剿”①。清廷同意左宗棠的建議,并多次催促他“饬令劉錦棠等約定師期,并力進取南路,迅掃逆氛”②。

  清軍在北疆的勝利,使阿古柏的支持者英帝國主義驚惶不安。英國駐華公使威妥瑪一面阻撓英商向清政府貸款,一面代阿古柏進行所謂“請降”,要求清政府準許阿古柏僞政權作爲“屬國” 而繼續存在。阿古柏爲了配合英國的調處陰謀,命令“各處不要和清軍糾殺”,暗中則加緊部署防禦。他下令在達坂另築一新城,控制東西天山的隘口,以其大通哈(即大總管)愛伊德爾胡裏防守,并增派騎兵四五千人,使之成爲天山北面的防守要點。東面則以重兵防守吐魯番(駐有騎兵三千五百人、步兵五千人、炮二十門)。該處原有滿漢兩城,後又築一堅固高大的僞王府。白彥虎、馬人得潰逃南疆後,阿古柏将他們派往吐魯番,加強該處防禦。由海古拉駐守的托克遜有騎兵四千、步兵二千、炮五門,并新築兩城以資防守。阿古柏本人則坐鎮喀喇沙爾指揮。這樣,達坂、吐魯番、托克遜三城構成鼎足之勢,而以托克遜爲重點。

  左宗棠根據敵人部署,判斷阿古柏軍“守吐魯番者拒哈密官軍,守達坂者拒烏垣官軍,皆所以護托克遜堅巢也”①。他針對敵人的企圖和設防情況,于11月初提出了一個三路并進的作戰方案,即由劉錦棠、張曜、徐占彪各部克複達坂、吐魯番、托克遜三城,打開南疆門戶,然後乘勝西進,收複所有失地。具體部署是:劉錦棠部由烏魯木齊南下,進攻達坂城,爲北路;張曜部由哈密西進,爲東路;徐占彪部出木壘河,越天山南下,爲東北路。張、徐兩部在鹽池取齊,協力攻取七克騰木、辟展和吐魯番。得手後,立即指向托克遜。屆時如達坂未克,即配合劉錦棠部會攻達坂,以收夾擊之效。左宗棠預計,“南路賊勢,重在達坂、吐魯番、托克遜三處”,“三處得手,則破竹之勢可成”。清軍能否攻下達坂,進而克複吐魯番和托克遜,是關系到戰争全局的一次作戰。爲了慎重起見,左宗棠一再強調:“察酌彼己情形,仍非緩進急戰不可。”②

  按照上述方案,清軍用了較長的時間調運糧食,補充兵力,調整部署,鞏固後方。當時,劉、張、徐三部共計馬步四十餘營。左宗棠考慮到,“師行日遠,留防之兵日增,進戰之兵日減”,“況轉戰數千裏,士卒之傷亡疾病又在所不免,額數有缺,則士氣易堕”③。因此,由關内加撥副将秦玉盛馬隊一營加強徐占彪部;加撥副将武朝聘馬隊一營加強張曜部,并令炮隊遊擊陳文英帶開花炮往助;令參将侯名貴所率炮隊護開花後膛大炮兩門、車架開花後膛小炮四門及後膛七響槍三百杆,趕赴烏魯木齊,續調肅州鎮總兵章洪勝、總兵方友升率所部馬隊兩營及總兵桂錫桢馬隊一營,加強劉錦棠部。爲了鞏固後路,防敵竄擾,左宗棠又奏調駐防包頭的記名提督金運昌所部淮軍馬步十營出關,分屯古城至烏魯木齊一線要隘,以保護運輸線。同時,抽調徐萬福等五營從安西進駐巴裏坤,替換徐占彪所部蜀軍的防務;以新授哈密辦事大臣明春所部四營接替張曜所部嵩武軍的防務。對于北路新授伊犁将軍金順所部各營,由于隻擔任防守,由四十餘營裁減爲步騎二十營,以節軍饷。經過調整,既加強了後方的防護,又集中了進攻的兵力。

  1877年1月9日,清廷谕令左宗棠:“一俟春融冰泮,即著饬令各軍鼓勇前進,迅掃逆氛,廓清疆圉。”①左宗棠規定:張曜部待金運昌部過巴裏坤時開始西進;徐占彪部待金部過古城再進;劉錦棠部則待金運昌抵烏魯木齊商酌後再行南下。并指出:“但能速戰,則緩進未嘗非策也。”②但是,劉錦棠鑒于金運昌部“遠道奔馳,未能速赴春融之約,而南路天氣炎熱甚旱,麥秋收割每在春夏之交”,認爲“機有可乘,時不可失,多候一日即多耗一日之糧”③,決定提前進軍,并約張、徐兩部于4月中旬開始行動。

  1877年4月14日,劉錦棠率主力一萬餘人及開花炮隊由烏魯木齊南下,16日進至達坂城西北的柴窩鋪(今柴窩堡)時,偵知達坂城敵軍尚以爲清軍仍在烏魯木齊未動,隻在城郊預引湖水遮斷通道,造成深及馬腹的一片泥淖。劉錦棠根據這一情況,立即派餘虎恩等率馬隊九營、譚上連等率步隊四營,分別于夜間乘敵不備,将達坂城四面包圍。4月17日黎明,達坂守敵發覺被圍,慌忙用英制快槍和開花大炮射擊清軍,自晨至午不絕。清軍雖有傷亡,但陣容屹立如故。劉錦棠趕到後,令各營一面防敵突圍,一面築壘挖壕,準備攻城及阻援。18日,清軍炮隊抵達,立即察看地形,修築炮台。當天,海古拉派來增援的騎兵五六百人接近達坂,劉錦棠派提督陶生林等率騎兵一部迎擊。敵騎被清軍左右包抄,大敗而逃。繼來增援的一千多敵騎也掉頭狂奔。維吾爾族人民冒死出城報告清軍:城中阿古柏軍“盼援不到,官軍鎖圍日逼,群議突圍而走”①。劉錦棠得此情報,傳令各營加倍嚴防,夜間遍燃火炬,嚴密監視敵人動向。4月19日,清軍炮兵在城東修築的炮台竣工。當夜,用開花大炮三尊,連續轟擊,先後将城中大炮台、月城及城垛炸塌。後又擊中敵彈藥庫,引起強烈爆炸,大風驟起,火勢更旺,敵軍死傷甚衆。守敵企圖從東門突圍,遭清軍截殺未逞。清軍乘勢喊話,敵軍大小頭目俱降,遂克達坂城。是役,總計斃敵二千數百人,俘敵一千二百餘人(其中有阿古柏的大總管愛伊德爾胡裏等安集延人二百一十三名),繳獲戰馬八百餘匹、槍炮等一千四百餘件,其中有大開花銅炮一門。劉錦棠下令寬待俘虜,并将俘虜中的南疆回民等全部釋放,“ 給以衣糧,縱令各歸原部”②。

  與此同時,由哈密西進的張曜部和出木壘河南下的徐占彪部,在鹽池會師後,于4月21日克七克騰木,22日克辟展,25日克勝金台,并向吐魯番挺進。

  劉錦棠所部自4月20日收複達坂之後,于24日夜繼續前進,次日上午抵達白楊河,然後分兵兩路:羅長祜、譚拔萃等率步騎六營助攻吐魯番;劉錦棠自率譚上連、黃萬鵬等步騎十四營直搗托克遜。

  這時,托克遜的阿古柏侵略軍正在四出搶掠,焚燒村堡,準備逃竄。被裹脅的回族士兵,得知清軍優待俘虜,盼望清軍早日到來。有鑒于此,劉錦棠立即命騎兵先發,步兵随後跟進。在托克遜城外經過激烈戰鬥,重創敵軍。4月26日上午,海古拉等慌忙燒毀存糧和火藥,僅率二千餘騎倉皇逃往喀喇沙爾。未及逃竄的二萬餘人,全部投降。是役,斃敵二千餘名,清軍僅亡三十九名,傷五十三名。

  羅長祜分領的湘軍進抵吐魯番後,配合張曜和徐占彪部會攻該城。由于白彥虎早已聞風西逃,把防務交給了馬人得,而馬人得見大軍壓境,不敢負隅頑抗,開城乞降。于是,清軍順利地收複了吐魯番滿漢兩城。

  清軍三路并進,不到半個月時間便連下三城,爲直搗敵巢、收複南疆八城創造了條件。此時,叠遭阿古柏匪幫暴虐壓迫的南疆各族人民紛紛起來反抗,使阿古柏完全陷于絕望境地。這個帝國主義的走狗,由喀喇沙爾退至庫爾勒後,見大勢已去,遂于5月下旬服毒自殺①。海古拉趕往庫爾勒,攜其父屍西逃,防務交白彥虎負責。海古拉逃至庫車時,被其兄伯克·胡裏所殺。伯克·胡裏率部退保西四城,在喀什噶爾稱王。他企圖在沙俄的卵翼下,苟延殘喘,進行垂死掙紮。

  達坂、吐魯番、托克遜收複之後,南疆八城門戶洞開,清軍本拟乘勝“整旆長驅,以符緩進急戰之議”①。但是,左宗棠考慮到,要進軍喀喇沙爾,途中糧食缺乏,必須靠随軍攜帶,而吐魯番地區存糧甚少,需要從哈密、巴裏坤糧局轉運屯集,因此,必須等待新秋采運充足之後,才能繼續進軍。另一方面,在達坂就擒的阿古柏的大總管愛伊德爾胡裏等曾表示願派人勸說阿古柏投誠,左宗棠和清廷對此都一度心存幻想。直至7月下旬,确知阿古柏自殺、餘部西逃之後,左宗棠才決定一俟新秋采運充足,立即向西進軍。

  

  二、長途追擊,收複南疆八城

  1877年8月10日,清廷谕令左宗棠:“刻下已屆秋令,著即檄饬各軍克日進兵,節節掃蕩”②。當時,白彥虎已由喀喇沙爾退往庫爾勒。爲了阻止清軍前進,他下令決開開都河,造成河水泛濫。開都河自北而東南注入博斯騰湖,洪水期(5—8月)水寬數百米,是一條障礙性河流。白彥虎決河之後,使喀喇沙爾與庫爾勒之間一百數十裏的地帶成爲泛區,深者過頂,淺處亦及馬背。此時劉錦棠禀報:一俟清軍進逼,白彥虎有可能翻山北竄伊犁、瑪納斯一帶。左宗棠經過分析,認爲敵人屢遭失敗,已出現混亂潰散狀态,其殘餘各部中,以伯克·胡裏和白彥虎兩股爲最大。這兩股敵軍的特點是:伯克·胡裏長于據守,白彥虎則長于流竄。左宗棠判斷白彥虎“悍鸷不足,狡猾有餘。現雖偷息開都河西岸,一聞官軍進逼,其避兵鼠竄,自在意中”①。而其流竄的方向,則有三種可能:一是西竄庫車、阿克蘇一帶;二是由西轉北,繞道伊犁邊境回竄昌吉和瑪納斯;三是往東南羅布淖爾(羅布泊)取道吐魯番邊界,東竄敦煌,入青海。在三個方向中,以竄往昌吉、瑪納斯威脅最大,因爲這個方向“地勢平衍,道路紛歧,難于遮截,非預爲擇要堵剿不可”。爲此,左宗棠一面通知金順等“遠發偵探,加意預防”,一面告知新任署理烏魯木齊都統英翰饬令金運昌部“加意偵探防剿,毋稍疏忽”。②同時,調留防吐魯番的徐占彪部回紮巴裏坤與古城之間,另調記名提督易開俊率馬步七營進駐吐魯番一帶。

  正當阿古柏反動勢力土崩瓦解、行将滅亡的時候,英帝國主義又公然出面幹涉。它通過中國駐英公使郭嵩焘向清政府提出保存伯克·胡裏汗位、将喀什噶爾作爲中國“保護國”的無理要求。這時,俄土戰争(1877—1878年)③業已爆發,英國正忙于維護它在土耳其的利益,不可能給阿古柏殘餘勢力以有效的援助。清廷有鑒于此,對英國再次玩弄的“調停”花招不予理睬。左宗棠更是義正詞嚴地駁斥了英國政府的無恥讕言,指出:“安集延非無立足之處,何待英人別爲立國?”如果英國要越俎代庖,“則割英地與之,……何乃索我腴地以市恩?”并尖銳地揭露英國不可告人的陰謀是“侵占中國爲蠶食之計”。①他決心乘勝追擊,徹底消滅阿古柏匪幫殘餘勢力。

  

  (一)收複東四城

  1877年9月,清軍乘秋高氣爽之際,開始了收複南疆八城的作戰。劉錦棠率馬步三十二營爲前鋒,張曜率馬步十六營爲後隊,并兼籌糧運和辦理善後。劉、張兩部總兵力爲二萬餘人。

  劉錦棠先派數營由托克遜出發,分兩路前往曲惠安營:一路沿蘇巴什、桑樹園子、庫米什、榆樹溝、烏什塔拉大道;一路由伊拉湖小道前進。沿途搬運柴草,開浚泉井,按程預備,以待大隊繼進。9月27日,劉錦棠部大隊出發。他命步兵各營走大道,自率騎兵各營走小道,于10月2日同抵曲惠。

  這時,偵知敵人已發現清軍主力開始行動。劉錦棠乃于10月3日命餘虎恩、黃萬鵬等率馬步十四營取道烏什塔拉,沿博斯騰湖南岸指向庫爾勒側背爲奇兵;5 日,劉錦棠自率主力沿大路指向開都河爲正兵。由于開都河泛濫,劉錦棠部一面搭橋修路,一面堵塞上流。10月7日,劉部抵達喀喇沙爾城,但城空無人,水深數尺,官署民舍,蕩然無存。9日,劉錦棠與餘虎恩、黃萬鵬會合,接着進入庫爾勒,同樣是一座空城。原來白彥虎劫掠四鄉秋糧後,已西逃庫車。此時,清軍糧食不繼,劉錦棠一面傳令後路迅速轉運接濟,一面令軍士覓掘窖糧,獲數十萬斤。

  劉錦棠根據敵軍西逃庫車、立足未穩等情況,決定親率精兵乘勝追擊。于是,從各營中挑選健卒一千五百名和精騎一千名,先行進發,命羅長祜率後隊各營及辎重跟進。清軍三晝夜疾馳四百餘裏,于10月15日追至布古爾(今輪台),擊敗敵騎千餘,斃敵百餘名。16日,追四十裏,見前方步騎甚衆,但用望遠鏡觀察,其中持槍者不過千餘人,餘皆被裹脅西行的民衆。劉錦棠立即傳令:“執械者誅,餘勿問!”①頓時号鼓齊鳴,馬步并進,敵軍敗逃。10月18日,清軍追至庫車城外,發現大量敵軍。劉錦棠立即作出三路進攻的部署:命黃萬鵬等率騎兵七營從右路進擊,譚拔萃等率步兵三營繼之;命章洪勝等率騎兵四營由左路進擊,張俊等率步兵三營繼之;劉錦棠自率騎兵從中路進攻,羅長祜率後隊馬步跟進。戰鬥開始後,敵軍雖遭重創,仍然頑抗,直至羅長祜所率後隊馬步各營趕到戰場時,敵始大潰。清軍乘勢收複庫車,并追殺數十裏,斃敵近千人。白彥虎率餘部狂逃,企圖繼續投靠已在喀什噶爾稱王的伯克·胡裏。

  清軍此次由庫爾勒出發,日夜兼程,六天之内前進八九百里,殲敵雖只千餘,但救出難民約十萬人。左宗棠随即遣員設置善後撫輯局,辦理各地善後事宜。

  10月19日,劉錦棠率軍繼續西進,21日抵拜城,聞白彥虎于20日由此西逃,便決定窮追不舍。22日淩晨,清軍将士冒着冰霜,不顧困乏,向西急進。抵達銅廠時,偵知敵軍正在渡木雜喇特河(今木紮提河),清軍立即撲向敵人,斬殺甚衆。敵人頑抗,白彥虎軍居左,伯克·胡裏軍居右,列陣于上銅廠,“槍炮環轟,連珠不絕”②。清軍也張兩翼包抄,奮勇沖殺。副将夏辛酉躍馬突入敵陣,生擒敵右路指揮官,敵軍頓時大潰。清軍乘勝追殺,直至察爾齊克台(今拜城西南察爾齊)西三十餘裏。10月23日,清軍師行戈壁,裹糧而前。敵軍驚魂未定,隻顧狂奔,不複拒戰,清軍遂于24日克阿克蘇城。接着,一面安撫拒絕随敵西逃的群衆,一面分兵追擊敵人。

  據俘虜供稱:敵人爲了分散清軍兵力,自阿克蘇以後分兵兩路,阿古柏軍殘部逃往葉爾羌,白彥虎率餘部逃往烏什。劉錦棠決定暫舍阿古柏軍殘部,專追白彥虎。他命黃萬鵬、張俊馬步兩營直搗烏什,調譚慎典、夏辛酉各率騎兵從翼側繞進。10月26日,在烏什城東擊敗小股敵人,次日追至烏什西九十裏的阿他伯什地方,隻見一片戈壁,并無故軍蹤迹。原來,白彥虎已從間道逃向喀什噶爾。黃萬鵬等回軍阿克蘇,清軍大隊也已抵達該處。張曜所部則正由喀喇沙爾向庫車前進中。

  

  (二)收複西四城

  清軍于一個月之内馳驅二千餘裏,經過兩次較大的戰鬥,收複了南疆東四城(喀喇沙爾、庫車、阿克蘇、烏什)。這時,西四城(葉爾羌、英吉沙爾、和阗、喀什噶爾)的敵人内部已發生重大變化。和阗的叛軍頭目呢牙斯向清軍請降,當聞知清軍克庫車後,即主動率兵圍攻葉爾羌。伯克·胡裏聞訊,令其頭目阿裏達什留守喀什噶爾,自率精騎五千,前往增援,擊敗呢牙斯,占領和阗。當伯克·胡裏率兵進攻呢牙斯時,前喀什噶爾守備何步雲乘機反正,率數百滿漢兵民占據喀什噶爾漢城。阿裏達什據回城自保,并約白彥虎圍攻漢城;伯克·胡裏也趕忙回救喀什噶爾。何步雲等派人到劉錦棠處乞援。劉錦棠原來計劃先取葉爾羌,當得知喀什噶爾何步雲反正的消息後,認爲速克喀什噶爾是當務之急,于是不待張曜全軍到達,便分兵三路前進:一路由餘虎恩等率步兵三營、騎兵二營,從阿克蘇取道巴爾楚克(今巴楚東)直趨喀什噶爾爲正兵;一路由黃萬鵬率騎兵六營、張俊率步兵三營,經烏什取道布魯特邊境出喀什噶爾西爲奇兵,約定于12月18日兩路同抵喀什噶爾,形成包圍之勢;劉錦棠自率馬步各營,經巴爾楚克直搗葉爾羌和英吉沙爾,策應攻取喀什噶爾。12月17日,餘虎恩、黃萬鵬等部同時到達喀什噶爾,當晚一舉收複該城。伯克·胡裏、白彥虎等在沙俄的庇護下,分別率殘部逃入俄境。餘虎恩、黃萬鵬等分途追擊,至邊界而止。12月21日,劉錦棠親自率領的清軍收複葉爾羌,然後派總兵董福祥率部指向和阗,自率主力于24日收複英吉沙爾,随即前往喀什噶爾。1878年1月2日(光緒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董福祥部克複和阗。至此,新疆全境除伊犁地區外,全部收複。

  在收複南疆西四城的作戰中,清軍以破竹之勢,橫掃敵巢,生俘數千人(内有阿古柏子女八人、阿古柏軍頭目多人、叛軍頭目餘小虎、馬元及反動封建主金相印父子等),繳獲各種開花炮百餘門、戰馬萬餘匹、槍械若幹,取得了巨大勝利。



第五节 伊犁的索还

  在收複新疆的戰争進行過程中,清政府多次同俄國交涉,要求歸還伊犁,但沙俄政府制造種種借口,拒不交還。阿古柏侵略勢力被消滅以後,清政府乘勝向俄國索還伊犁,并要求引渡白彥虎等。沙俄政府一面答稱,如果賠償俄國占領伊犁之軍費,可以交還伊犁;一面唆使白彥虎、伯克·胡裏殘部等多次回竄,騷擾邊境,企圖借口邊境未靖,緩交伊犁。清軍粉碎了敵人的騷擾,并從俘虜口供及查獲俄國所給的路票,證實這些騷擾均系俄國政府所指使。

  俄國政府的陰謀敗露,隻得答應進行談判。清廷派吏部侍郎崇厚爲欽差全權大臣赴俄交涉。1878年底,崇厚到達俄都聖彼得堡(今蘇聯列甯格勒)。這時,俄土戰争已經結束,狡猾的沙俄政府利用清政府深恐與俄國作戰的心理,趁機敲詐。在沙俄的威脅訛詐下,崇厚于1879年10月在黑海岸邊的裏瓦基亞(靠近雅爾達)與俄方代表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交收伊犁條約》(即《裏瓦基亞條約》)。條約規定:俄國歸還伊犁東部地區,但由中國賠償俄國占領費五百萬盧布(合銀二百八十萬兩),并割讓霍爾果斯河以西地區和伊犁南部特克斯河流域領土,修改《塔城界約》①所規定的齋桑湖地區國界,增辟由新疆到西安、漢口、天津的通商路線;在嘉峪關、烏裏雅蘇台、科布多、哈密、吐魯番、烏魯木齊、古城七處增設領事館。這樣,伊犁雖在名義上歸還中國,實際上卻變成一座三面臨敵、險要皆失的孤城。這一訛詐性條約傳出後,激起了中國朝野的極大義憤,以緻“街談巷議,無不以一戰爲快”②。左宗棠也表示反對,主張對于解決伊犁問題必須“先之以議論,委婉而用機;次決之以戰陣,堅忍而求勝”③。而李鴻章則主張履行崇厚所訂的賣國條約。清政府懾于朝野輿論,最後拒絕批準這個條約,并判崇厚“荒謬誤國 ”之罪,逮捕下獄。1880年2月19日,清政府正式照會沙皇政府:崇厚所議條約“多有違訓越權之處”,“窒礙難行”。④同時,另派駐英法公使曾紀澤兼任駐俄公使,授權談判改約問題。

  俄國沒有達到預期目的,惱羞成怒,決定對清政府施加壓力。其駐華使館代辦凱陽德揚言:“俄國并非無力量,至條約準與不準,在俄國總是一樣”①。與此同時,沙俄在我東北、西北邊境調集上萬軍隊進行威脅,甚至出動黑海艦隊到中國黃海示威,并增兵伊犁。清廷爲了自衛,也在中俄邊境和沿海地區采取防禦措施,并命左宗棠部署新疆軍務,準備用武力收複伊犁。左宗棠拟定了分三路向伊犁進軍的計劃:東路由金順率步騎二十五營一萬二千餘人,扼住晶河一線,嚴防俄軍竄犯;西路由劉錦棠率步騎二十八營一萬一千人,取道烏什,從冰嶺以西經布魯特遊牧地區直指伊犁;中路由張曜率步騎十九營八千五百人,從阿克蘇冰嶺之東,沿特克斯河指向伊犁。此外,以六千人分屯阿克蘇、哈密爲後應,以三千人增強塔爾巴哈台防務。準備參戰的部隊共約五萬餘人。5月,左宗棠“親自輿榇出關,誓與俄人決一死戰”②。6月,左宗棠進駐哈密,積極部署進軍事宜。然而,清廷卻在沙俄的壓力下“暫免”崇厚死刑,不久又将左宗棠調回北京。

  同年7月底,曾紀澤由倫敦抵達聖彼得堡,與沙俄政府談判。曾紀澤自稱此行是“障川流而挽既逝之波,探虎口而索已投之食”③,深知任務艱巨。但由于此時俄土戰争結束不久,沙俄又忙于鎮壓中亞地區少數民族的反抗,已經沒有多大力量進犯中國,特別是注意到左宗棠等的軍事準備,加之對曾紀澤的威脅刁難又未收到預期效果,最後于1881年2月24日與曾紀澤簽訂了《中俄伊犁條約》和《陸路通商章程》,以代替崇厚所訂的條約。中國雖收回了伊犁地區及特克斯河流域具有戰略意義的一萬九千平方公裏土地,但條約規定“賠款”增加到九百萬盧布,霍爾果斯河以西地區仍被沙俄強行霸占。條約還規定中俄已定的西北邊界有“不妥之處”應重新“勘改”,爲沙俄下一步繼續侵占我國西北領土留下了伏筆。随後,沙俄根據這個條約的原則,于1882年至1884年與清政府簽訂了《伊犁界約》等五個子約,分段勘定新疆的中俄邊界,把七萬一千多平方公里的中國領土正式并入了俄國的版圖。


第六节 战争胜利的原因

  驅逐阿古柏侵略軍、收複新疆的戰争,是維護祖國統一和領土完整的正義戰争。這次戰争的勝利,粉碎了英俄勾結阿古柏侵占新疆的可恥陰謀,收複和保衛了祖國西北的這一片大好河山,使新疆各族人民擺脫了遭受英、俄殖民主義者及其走狗阿古柏奴役的命運,重新回到了祖國的懷抱。這在一定程度上洗雪了兩次鴉片戰争失敗所蒙受的恥辱,長了中華民族的志氣,滅了侵略者的威風。

  這次戰争所以取得勝利,主要有以下原因。

  

  一、戰争的正義性和人民群衆的積極支援

  新疆各族人民飽受外國入侵者和地方割據政權的欺壓,早就盼望祖國予以救援。他們得知清軍出關作戰,莫不歡欣鼓舞,奔走相告,并積極行動起來,準備支援戰争。特別是清軍進軍南疆過程中,維吾爾等各族人民“相望于道,軍行所至,或爲向導,或随同打仗,頗爲出力”①。當白彥虎敗逃至拜城時,百姓緊閉城門,不許其進入,而劉錦棠所部清軍一到,則立即開城歡迎。阿克蘇民衆也拒絕随敵西逃,“嚴守以待官軍”①。西四城收複後,當地人民還積極協助清軍肅清侵略者的殘餘勢力和内部分裂叛亂分子。當年勾引阿古柏入侵的金相印等人及匿居喀什噶爾等地的英印官員、土耳其軍事教官等,都是在人民的積極配合下查獲的。另一方面,清軍也能注意安撫百姓,寬待俘虜。左宗棠曾指示各部:“各遵行軍五禁,嚴禁殺掠奸淫”,“隻打真賊,不擾平民”②。“安集延虐使其衆,官軍撫之以仁,安集延貪取于民,官軍矯之以寬大”③。這對于争取民心,瓦解敵軍,籌措軍糧,保證“戎機順迅”,無疑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人民的擁護和支持,大大鼓舞了參戰将士的戰鬥意志和戰勝侵略者的決心。在整個作戰過程中,清軍士氣高,勇于克服地形、天候等各方面的困難。如收複南疆東四城時,“官軍整旅西征,于冰霜凜冽、彌望戈壁之中,一月馳驟三千餘裏,……諸将士踴躍用命”④。收複西四城時,同樣是不顧疲勞,遠程追擊,其功成之迅,連力主西征的左宗棠也感到“非意料所及”⑤。除了将士用命之外,出關清軍在裝備和軍事素養方面較以前有所提高,加之他們大多有在陝甘地區作戰的經驗,而新疆的某些自然條件又與陝甘相近,這也是克敵制勝的有利條件之一。

  

  二、清政府決策正确,選将得當

  在這次戰争中,清政府對英、俄帝國主義的外交政策,基本上是正确的。英帝國主義對中國收複新疆曾多次進行幹涉和阻撓,清廷采納左宗棠等人的正确主張,斷然予以批駁,拒絕其無理要求,堅決實施驅逐阿古柏、維護祖國領土完整的戰争,并将其進行到底,是符合中華民族利益的。在索還伊犁問題上,清政府以武力爲後盾,配合外交上的折沖,使伊犁得以索還。毫無疑義,如果沒有左宗棠等的積極備戰,單憑外交鬥争,想叫貪婪成性的俄國侵略者吐出已經吞下的獵物是不可能的。

  選将是否得當,直接關系到戰争的勝負。此次收複新疆,清政府不但采納了力主進軍西北的左宗棠的正确意見,而且任命他爲欽差大臣,督辦新疆軍務。同時,在戰争準備和實施過程中,能授予左宗棠以應有的權力,使其事權專一,能實施集中統一的指揮。而左宗棠對于前敵指揮劉錦棠也能做到充分信任,不加遙制,使其有随機應變之權。這些,對于保證戰事的順利進行,無疑起了重要的作用。

  

  三、戰略方針和作戰指揮正确

  這次戰争之所以能夠取得勝利,軍事戰略和作戰指揮的正确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左宗棠提出的“緩進急戰”、“先北後南”的作戰方針,體現了因地制宜、穩紮穩打、積極主動的思想。有了正确的作戰方針,加上負責前敵指揮的劉錦棠又能比較準确地判斷敵情,靈活機斷地進行指揮,因而基本上做到了每戰必勝,兵鋒所指,侵略者望風披靡。

  清軍在戰争指導上的特點,突出地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充分做好戰前準備

  “軍事莫重于轉饷,而轉饷莫難于塞外。”①這次作戰的地區,人稀地廣,遠離中原,交通不便,地形複雜,又是特殊的大陸性氣候,雨量稀少,冬夏、晝夜的寒暑變化急劇。軍隊在這樣的地形條件下運動和後勤保障有極大的困難。新疆産糧本來就不多,加之由于地方割據政權之間的混戰和阿古柏等的入侵,人畜流亡,田園荒蕪,就地補給不易。因此,籌集和運輸糧食問題,自然成了保證整個軍事行動的順利進行必須首先解決的戰略性問題。左宗棠強調“糧運兩事爲西北用兵要著”,正是把後勤保障問題提到戰略的高度,集中力量加以解決,并在整個戰争過程中始終予以重視。實質上,這就是“緩進”所包含的核心問題。爲了準備好糧食、軍械的屯集,清軍對于需用多少兵力、多少糧食、多少經費、多少車馱,都作了周密的計算和積極的籌劃。

  整個戰争中,清軍的準備時間是較長的。從1874年9月開始,準備了一年半之後方正式發起進攻。戰争曆時一年半,其中實戰時間不過半年多一點,其餘大部分時間都用之于戰前準備。收複北疆後到進軍吐魯番,準備了半年,利用冰雪嚴寒的冬天整訓部隊,到第二年春天才發起進攻。從收複吐魯番到邊軍南疆又準備了四個月,避開了酷暑,等到秋天轉涼後才繼續西進。在進軍過程中,清軍一段路程一段路程地鑿井開渠,備糧、備水、備草。在準備工作尚未完成之前,決不輕易對敵發起進攻。一旦完成了戰前準備,則不失時機地發起進攻,力求速決。收複達坂、吐魯番、托克遜之戰,實戰時間不到半個月;奔襲數千裏,收複南疆八城,也隻用了四個半月的時間。

  糧運問題始終直接影響着戰争的行動,這是當時進軍新疆的一個重要特點。清廷認識到,“此次遠道進兵,糧饷必須充裕”。“必須士飽馬騰,方足以壯軍威而張撻伐。”①左宗棠反複強調“擔遲不擔錯”,其用意也主要在于充分做好糧運工作。每次作戰開始的時機,總是以糧食問題爲轉移。如進軍北疆,必待“占城儲峙稍充”和“新谷遍野,有糧可因”時,才令各營“長驅大進,直搗賊巢”。②轉兵南路和收複南疆八城時,也總是先考慮糧食是否充裕,确保前敵将士無懸釜待炊之虞,而後開始行動。

  

  (二)正确選擇戰略方向

  戰略方向的選擇,是一個勝敗攸關的問題。進軍新疆,清軍有幾個戰略方向可以選擇,一個是先北後南,另一個是先南後北,再就是南北兩個方向同時并進。如果南北并進,勢必分散兵力,即所謂“減後勁之軍,增前路之賊,非計之得也”③。如果采取先南後北的方針,根據當時的态勢和道路情況,即是以主力從哈密西攻阿古柏軍的主要設防地域吐魯番和托克遜,得手後,再由南而北奪占達坂,進取北疆。采取這一方針,弊病甚多。首先,不能利用清軍已控制東天山北路許多城鎮的有利條件,如果北路之敵乘機東進,即使這些城鎮不失于敵手,也會造成白彥虎等回竄陝甘,擾亂後方,出現既要顧前又要顧後的不利局面。其次,吐魯番、托克遜乃是阿古柏軍的主力所在,如清軍首攻南路,阿古柏勢必傾全力抗拒。即使清軍能進至吐魯番,也将因師行戈壁,糧草難繼,頓兵堅城而兵疲意沮。一旦北路之敵由古城南下抄襲後路,那麽,清軍非但不能速決,且有可能進退維谷,導緻失敗。再次,外蒙古是清軍北路運糧的重要通道,又是清軍進退的依托,如果清軍主力配置在天山以南,敵軍勢必威脅清軍這一重要翼側。事實上,在戰前,敵人已多次襲擾這一糧道。正是由于清軍集結主力于北路,加強了後方供應線的保護,才阻止了敵人竄擾的行動,使其失去在北路廣大地區回旋的餘地。相反,清軍采取先北後南的戰略,則處處主動,措置裕如。阿古柏侵略軍的巢穴和主力均在南疆,北疆(不含伊犁)則是剛歸附阿古柏的白彥虎及馬人得等的勢力,他們雖然盤踞北疆的大部地區,但互有矛盾,指揮不統一,力量不集中,便于乘虛而入,各個擊破。首先消滅北路之敵,進可打開南疆門戶,迅速擴張戰果,退可守住穩固的基地。因此,清軍采取“先北後南”的方針是正确的。正是由于正确地選擇了戰略方向,從而做到了首戰告捷,取得了主動,然後由北而南,節節深入,使阿古柏侵略勢力節節敗退,直至被消滅。

  

  (三)靈活實施作戰指揮

  清軍之所以能夠速戰速決,還由于作戰指揮比較靈活,能審時度勢,正确選擇打擊目标,集中兵力,各個擊破敵人。如收複北疆的作戰,攻烏魯木齊以前,先打古牧地;在攻古牧地時,佯示敵以從大路進攻,而把主攻方向選擇在黃田,采用奇襲戰法,突然行動,打亂了敵軍部署;得手後,立即以數倍于敵的優勢兵力,從兩個方向實施突擊,并注意步、騎、炮兵之間的協同動作,形成拳頭,迫使古牧地之敵紛紛潰降,從而動搖了北疆守敵的全局,保證了烏魯木齊和北疆其它各城的迅速收複。進兵南路時,則采取分進合擊的方針,“使賊備多力分,不至爲所牽綴”①,取得了決戰的勝利,殲滅了阿古柏的主力,爲收複南疆奠定了勝利的基礎。在進軍過程中,清軍還十分注意偵察敵情,善于抓住有利時機,大膽實施機動。如收複達坂、吐魯番和托克遜後,本打算在做好更充分的準備之後再逐步西進,但經過偵察,發現敵人企圖逃跑時,前線指揮劉錦棠能立即機斷行事,挑選精壯,跟蹤追擊。在長途追擊中,前鋒部隊不顧饑餓勞累,晝夜兼程,敢于以少勝多,勇猛沖殺,使敵人得不到喘息之機,後續部隊也能快速跟進,緊密協同,從而保證了南疆八城的迅速收複和戰争的最後勝利。

  從敵人方面看,阿古柏依靠英俄帝國主義支持,進行投機冒險的侵略活動,其本質和基礎自然是虛弱的,經不起爲保衛祖國而戰的優勢清軍的打擊。阿古柏在軍事上固然有其狡詐的一面,但畢竟還是愚蠢的。他在新疆進行了長達十四年的殖民統治,而戰前準備卻并不充分。當清王朝忙于鎮壓陝甘回民起義無暇西顧時,阿古柏未能控制哈密這個新疆通往内地的咽喉要地;在清軍進疆之初,又未能趁清軍主力尚未到達哈密及巴裏坤、濟木薩等地時,事先搶占這些戰略要點,使清軍陷于不利境地。阿古柏仗恃其主子英國的勢力,寄希望于清政府屈從英國的壓力,承認其所謂的“哲德莎爾”殖民統治,因而錯誤地判斷了中國軍民驅逐侵略者的決心。在作戰指揮上,他基本上是實行一種被動挨打、消極防禦的方針。在清軍進攻古牧地時,他躲在托克遜;當清軍進攻達坂時,他更遠逃喀喇沙爾。這樣,勢必使其内部固有的矛盾迅速發展,以緻互相觀望,互不協同,爲清軍逐個殲滅提供了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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