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地会起义战争
第一节 上海小刀会起义战争
一、起義的爆發與發展
第一次鴉片戰争結束後,上海成爲“五口通商”的口岸之一。從此,上海及其附近各縣人民,深受封建主義和外國資本主義的雙重壓榨,日益陷于貧困破産的境地。早在明末清初,這一地區的棉紡手工業就相當發達,生産的土布暢銷各地,成爲勞動人民收入的一項重要來源。但是,随着外國資本主義的入侵和英、美等國棉紗、棉布的源源輸入,土紗、土布的銷售日益受到排斥。上海開市三年以後,松江、太倉的土布市場消減大半,某些以紡織爲業的農村,甚至陷入無紗可紡的境地。正如馬克思指出的那樣:“中國的紡織業在外國的這種競争之下受到很大的危害,結果就使社會生活受到了相當的破壞。”①上海是中國沿海“商賈雲集,帆樯如織 ”的重要商業城市,水上交通曆來比較發達,但自對外通商以後,外國輪船穿梭往返,逐漸排擠了長江和沿海一帶木帆船的航運,使大批船夫失業。
與此同時,清政府爲了填補鴉片戰争的巨大消耗和大量賠款,滿足封建官僚的揮霍浪費,不斷加重對勞動人民的剝削。作爲清政府主要财政收入的漕賦、地丁稅普遍加重。鴉片戰争期間,上海一帶地區的漕賦已經很重,而戰後又增加了二三倍。地主對農民的地租剝削也不斷加重。一畝田最多能收米三石,少的不足二石,但地租額竟高達一石五鬥。農民每年的收獲所剩無幾,終歲過着啼饑号寒的悲慘生活。
面對封建主義和外國資本主義的殘酷壓榨,上海及其附近各縣的勞動人民不斷進行反抗。1848年,失業的漕船水手一萬三千人在青浦集會示威,反對外國殖民者的侵略。1849年,嘉定農民沖進縣城,開展反對大戶和米商囤積居奇的鬥争。在上海,則掀起了反抗外國侵略者爲開馬路、造洋房、建跑馬廳而強迫人民遷移的鬥争。1852年,青浦農民在當地小刀會首領周立春領導下進行抗糧鬥争,燒毀官府的催糧船,并沖進縣衙,活捉知縣餘龍光。蘇州知府鍾殿選率清軍千餘前往鎮壓,被數千農民用鋤頭、木棒擊退。與此同時,嘉定、太倉、松江、南彙等縣人民也不斷掀起毆官、拒差、焚毀倉衙等鬥争。這種日益高漲的反抗鬥争,成了上海小刀會起義的先聲。
上海小刀會由廣東、福建、浙江和上海等七幫聯合組成,會員以小刀爲标志,對外用“義興公司”爲代号,首領有劉麗川、李鹹池、陳阿林、林阿福、潘起亮等。劉麗川原籍廣東香山(今中山縣),初在家務農,後赴香港謀生,于 1845年加入天地會,1849年到上海爲一家外商洋行當通事(翻譯),不久辭去這一職務,抄錄醫書,爲人治病。由于劉麗川仗義疏财,名望漸高,加之上海小刀會中以粵幫人數最多,勢力最大,他遂成了該會的總領袖。小刀會的成員有貧苦農民、手工業工人、船夫、搬運工人和城市貧民、遊民等。當上海及附近各縣農民和失業水手等展開反抗鬥争時,小刀會的組織有很大的發展。1853年3月,太平軍攻占南京,上海及其附近各縣的官僚、豪紳驚恐萬狀,劉麗川等便趁機積極準備武裝起義。他們一方面組織小刀會衆加緊練習槍棒,一方面乘蘇松太道吳健彰等通過福建、廣東、甯波、上海等七會館聯名捐資和招募團練之機,派會員打入敵人内部,在反動武裝中發展革命力量。随着青浦、嘉定一帶農民反抗鬥争的日益發展,上海小刀會起義的條件也就日趨成熟。
1853年8月17日,嘉定縣南翔農民在該地小刀會首領徐耀領導下,發動武裝起義,一度占領縣城,搗毀縣署,驅逐知縣,放出被監禁的群衆。之後,徐耀與青浦縣的周立春聯合,并取得上海小刀會的協助。9月5日,在周立春的領導下,發動第二次起義,再次占領嘉定縣城。起義軍紀律嚴明,獲得廣大人民的熱烈擁護。整個形勢對上海小刀會的起義十分有利。同時,劉麗川等又得知吳健彰企圖把四十萬兩白銀運走,作爲進攻太平軍的軍饷。在這種情況下,上海小刀會便毅然改變原定于冬季起義的計劃,決定于9月7日乘上海城内舉行祭孔大典的機會,提前發動武裝起義。當日清晨,頭包紅巾,腰纏紅帶,手持武器、旗幟的上海小刀會起義軍在守城衛兵的内應下,以突然行動從北門沖入城内,與城内會員會合,經過短時間戰鬥,即攻入縣衙,殺死了知縣袁祖德。接着,又占領炮台,包圍了蘇、松、太兵備道衙門。吳健彰“象一隻哀憐的小狗一樣乞求饒命,拿出了他的官印”①,成了起義軍的俘虜。但是,美領事金能亨卻出面請求劉麗川“加意優容,準吳健彰還裏”②,并由外國人幫助吳喬裝逃出上海縣城。吳健彰奔赴鎮江後,便請兵圍攻上海,成了鎮壓起義軍的劊子手。
起義軍占領上海後,即以文廟爲總指揮部,依據天地會“反清複明”的宗旨,建立了“大明國”。公推劉麗川爲“大明國統理政教招讨大元帥”,李鹹池爲平胡大都督,陳阿林爲左元帥,林阿福爲右元帥,潘起亮爲飛虎将軍。其他首領也封以将軍、先鋒等名号。劉麗川等發布告示,揭露清朝官吏的種種罪惡,表明起義的目的是推翻清王朝的腐朽統治。同時,嚴申軍紀:“不聽号令者斬,奸淫婦女者斬,擄掠财物者斬,偷盜豬狗者斬。”③起義軍的主張和行動,得到群衆的擁護,不少人自帶刀矛參加革命隊伍。
劉麗川、周立春爲鞏固革命政權,擴大革命勢力,立即由上海、嘉定分兵出擊,于9月9日占寶山,10日破南彙,13日克川沙,17日占青浦。從9月5日起,在十二天内,起義軍即攻占了六座縣城,聲威大振。起義軍原拟乘勝占領太倉,向蘇州方向發展,後因蘇州的天地會起義組織遭清軍鎮壓,而進攻太倉又爲清軍所阻,故折回嘉定,轉取守勢。爲了取得太平天國的領導與支援,劉麗川等遣專使攜帶給天王洪秀全的公文,分由水陸兩路前往金陵,要求天京當局速派大員前往上海主持軍政大事。同時,宣布上海小刀會起義軍是“太平王的部屬,在太平王的指揮下一緻行動”,革命政權“奉行太平王的法令”①,并于9月下旬改用太平天國年号,豎立太平天國旗幟,劉麗川也改稱“太平天國統理政教招讨大元帥”。
這時的小刀會起義軍,包括嘉定、青浦兩縣起義軍在内,總數萬人左右。這些初起的義軍由于沒有戰鬥經驗,武器又多爲小刀長矛,僅有少數鳥槍,因而戰鬥力較弱;但是,他們憑着勇敢的革命精神,卻能屢敗清軍。
二、上海城市保衛戰
(一)起義軍退保上海
起義軍占領上海等縣城後,不僅影響江浙漕糧的海運和清軍江南大營軍饷的供應,而且使江南大營清軍有腹背受敵的危險,因此,引起清廷及江蘇督撫的震驚。他們急忙從各地抽調兵員,捐資募勇,企圖一舉消滅小刀會起義軍。在周立春等率衆第二次占領嘉定後,欽差大臣向榮即從江南大營清軍中派出刑部主事劉存厚、雲南參将秦如虎統兵一千六百名,前往蘇州,歸兩江總督怡良調遣。上海小刀會起義後,怡良随即調兵六百五十名,由署理江蘇按察使吉爾杭阿統帶,署江南提督和春也由鎮江分兵六百,交遊擊長桂率領,另由吳縣知縣丁國恩帶勇一千三百餘名,前往圍堵。不久,向榮又抽調官兵一千人,由新任總兵虎嵩林管帶前往增援,并由江南大營幫辦、署江蘇巡撫許乃钊節制圍攻起義軍的各部清軍(共計五千餘人)。①
清軍的作戰方針是首先奪取上海附近各縣,最後集中力量進攻上海縣城。1853年9月20日,丁國恩部兵勇由太倉向嘉定進逼,潛伏在嘉定城内的地主豪紳乘機糾集反動武裝充當内應,配合進攻。起義軍與敵人進行了激烈巷戰,于22日撤離縣城。之後,一部分在嘉定以西農村堅持鬥争,一部分在徐耀、周秀英(周立春之女)率領下,經南翔退入上海。周立春在掩護部隊撤退時,力竭被俘,于蘇州英勇就義。22日至27日,青浦、寶山、南彙、川沙的起義軍也在清軍和地主武裝的進攻下撤離縣城,退守上海。從此,開始了上海縣城的保衛戰。
許乃钊在清軍攻占上海附近各縣之後,便于10月糾集各路清軍及上海附近各縣的地主武裝進逼上海,北面推進到蘇州河,在新閘一帶建立北營,南面推進到黃浦江下遊的盧家灣、小馬橋一帶,建立南營,以鉗形态勢夾擊上海城。另有紅單船多艘,扼守吳淞口,并在黃浦江遊弋。
這時,起義軍雖然已由萬餘人減至數千人(有說三千人),且困守孤城,但上海城高牆厚,并儲有一定數量的糧彈,因而士氣高昂,決心固守待援(等待太平軍的到來),與清軍鬥争到底。爲了粉碎敵人的圍攻,他們先後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政治上,反複宣傳推翻腐朽的滿清政府和鏟除貪官污吏的革命主張,拘捕擾亂社會秩序的不法分子和混進城内的奸細,以鼓舞和安定士氣民心。經濟上,宣布豁免地方捐稅,動員各鋪戶照常貿易,并派人秘密從常熟一帶購運米糧進城,實行配給制度,保障軍需民食。軍事上,大力動員群衆參加戰鬥,并設女将軍和“孩兵局”;在高大建築物上開鑿槍眼,各要地增設炮台,于城外深挖陷坑,設置鐵蒺藜,并控制城東黃浦江及城郊的水陸要道;用土辦法自制火藥、子彈,并通過購買和動員散勇上繳等辦法多方補充槍支彈藥。外交上,嚴正宣告起義軍“與太平軍已屬一體,今日之中華實已與外邦并駕齊驅”,并斥責美國侵略者暗助清軍,要求各國恪守中立。①
(二)挫敗清軍的水陸夾擊
1853年10月初開始,圍城清軍連日從陸上水上向上海城内發炮轟擊,并不斷發起進攻,均被起義軍擊退。10月中旬,圍城的清軍增至八千餘人,加上鄉勇,共約二萬人,并調集了水師戰船數十艘。
11月9日,吳健彰以戰船一隊,混在外國軍艦中間,發炮轟擊東門外董家渡炮台。起義軍不動聲色,待敵船駛離外國軍艦後,突然發炮還擊,擊沉清軍戰船一艘,重創兩艘。這時,另一隊清軍戰船開到,集中火力炮擊起義軍的五艘戰船,将其全部擊毀。随後,敵戰船上的清兵登陸,企圖占領東門外的炮台。起義軍英勇抵抗,将其擊退。
在城東作戰的同時,清軍約三千人向上海縣城的北門發起攻擊。起義軍沉着應戰,待敵人緣梯登城時,突然開火,使清軍傷亡慘重。清軍攻城失敗後,縱火焚燒東門外的民房,并大肆搶劫。一天之内,燒毀房屋不下一千五百餘幢,從江邊到城牆,人煙稠密的商業區,僅剩下一些破壁頹垣。
此後,清軍又不停頓地向縣城進攻,并在城北甯波會館墓地上築起一座高與城齊的炮台,整天向城内開炮;吳健彰的戰船也繼續轟擊城東起義軍的炮台,企圖切斷城内至江邊的通道。由于久攻不下,清軍決定改取太平軍常用的“穴地攻城法”,在城西秘密地挖了一條通向城腳的地道。1854年2月6日晨,引爆火藥,轟塌西面城牆,二千餘名清軍從缺口沖入。起義軍立即點燃火藥袋和火罐,并用噴筒噴射火陷,封鎖缺口。清軍一片混亂,紛紛後退。飛虎将軍潘起亮率二百人乘勢沖出城外,追殺清軍,繳獲大炮十二門和許多擡槍,勝利返回城内。清軍遭此挫敗後,從3月到4月,基本上沒有大的進攻行動。起義軍則多次主動出擊,摧毀清軍的營壘、炮台,殺傷不少敵人,迫使其全部退出南郊,初步改善了防禦态勢。
5月25日淩晨,清軍又将小南門城牆炸開一個缺口,二百名清軍尾随幾名外國兵沖入城内。起義軍奮起反擊,斃敵四十人,将敵軍逐出城外。配合清軍進攻的外國戰船,也被起義軍擊傷一艘,擊沉兩艘。以後,清軍又多次挖地道攻城,均被起義軍擊退。
(三)抗擊中外反動派的聯合進攻
小刀會起義武裝占領上海縣城後,标榜“中立”的英、美、法侵略者,想利用這個機會,要挾清政府對它們在上海的侵略特權作出更大的讓步,然後幫助清政府鎮壓起義軍。當時的外國租界位于縣城以北的洋泾浜地區,英、美、法領事以避免清軍和起義軍的炮火毀壞租界建築物爲由,曾禁止清軍從北面進攻起義軍,并對清軍采取威脅态度。1854年4月4日,英、美軍隊以清軍侮辱、襲擊租界外僑爲借口,向駐于泥城浜(今西藏中路)的清軍發起進攻,清軍不戰而退。事件發生後,許乃钊立即派員向英、美領事求和,第二天又派吳健彰出面“陪罪”,作出了“租界不可侵犯”的保證。不久,許乃钊、吳健彰又接受英國領事阿利國的建議,由英、美、法三國領事各指派稅務司一人,組成所謂“關稅管理委員會”,控制海關。6月29日,與三國領事簽訂“上海海關征稅規則”九條,從而開創了出賣中國海關主權的先例。外國侵略者通過“泥城之戰”,在租界地位、海關控制權等問題上獲得了滿意的結果,随即撕下“中立”的假面具,公開與清軍勾結起來,鎮壓上海的起義軍。6月中旬,英、美、法三國領事就達成協議,決定以武力強迫起義軍退出上海城,将縣城交給清軍。
同年7月,清廷以“許乃钊督師上海,日久無功”,将其革職,吳健彰也被拿問,由吉爾杭阿升任江蘇巡撫,節制圍攻上海縣城的清軍。清廷令吉爾杭阿立即“督率各路兵勇,迅速籌攻,務将滬城克期收複”。①吉爾杭阿接任後,不斷驅使清軍挖地道、埋火藥,爆炸上海城牆。有的坑道被起義軍灌水破壞,有的雖爆炸成功,但始終未能攻入城内。7月24日,清軍在城南的一次爆炸中,竟自斃官兵五十名。起義軍趁勢反擊,“孩兵局”的少年戰士在戰鬥中表現出了英勇頑強的戰鬥精神。吉爾杭阿見上海久攻不下,便步許乃钊、吳健彰的後塵,求助于外國侵略者。他通過買辦分子楊坊及其親信吳煦奔走活動,征得外國侵略者的同意,于10月至 11月底,築成一條東起黃浦江邊、中經陳家木橋直至洋泾浜北岸護界河的圍牆,斷絕縣城與租界的交通,使起義軍無法假道租界得到糧食與軍火的供應。
在日益嚴酷的形勢下,起義軍中的少數不堅定分子(如李鹹池、林阿福等)或者出走,或者降敵。但劉麗川等仍然不畏艱險,率部堅持鬥争。12月上旬,起義軍連續出擊,摧毀了北門外的清軍營壘,并于城外構築炮壘,轟擊圍牆,以圖打破敵人的封鎖。
1854年12月6日,法國艦隊司令辣厄爾蓄意尋釁,借口起義軍的炮火将危及外國人的安全,竟要起義軍拆除洋泾浜南岸的炮台。這一無理要求理所當然地遭到了起義軍的嚴詞拒絕。12月9日,法國戰艦“高爾拜”号悍然開炮轟擊縣城和小東門炮台達兩小時之久。14日,法國侵略者正式向起義軍宣戰。1855年1 月6日晨,法國侵略軍四百人夥同清軍一部向上海北門發動進攻。法艦“高爾拜”和“貞德”号以及領事館附近的大炮同時猛轟,将城牆打開一個缺口。接着,二百五十名法軍首先突入城内。英勇頑強的起義軍在潘起亮率領下,立即發起反擊,使敵人前進受阻。法軍慌忙打開北門,數千清軍蜂擁而入,同樣被起義軍擊退。有的清軍來不及從城門逃走,直接由城牆往下跳,死傷甚衆。此次作戰,上海小刀會起義軍共斃傷法軍數十名、清軍二千餘名,取得了反擊中外反動派聯合進攻的輝煌勝利。從此,法軍不敢力攻,惟配合清軍加緊圍城。
(四)棄城突圍與最後失敗
起義軍英勇奮戰,雖然粉碎了敵軍多次進攻,但由于長期困守孤城,兵員、彈藥的補充越來越感到困難,糧食問題更是難以解決。從1855年初起,城中糧食幾盡,軍民饑餓而死者與日俱增。2月16日,清軍轟塌小南門城牆,沖入城内,法軍也發炮助戰。起義軍忍着饑餓奮勇拚殺,再次迫使清軍退出。盡管如此,起義軍終因内無糧彈、外無援兵,勢難繼續堅守,便于2月17日(鹹豐五年正月初一日)夜分路突圍,約定到鎮江與太平軍會師。
起義軍出城後,有的被清軍截殺,有的散入租界。劉麗川率部由城西南沖出後,次日黎明到達上海西郊虹橋附近,與清軍遭遇,在戰鬥中英勇犧牲。隻有潘起亮和少數起義軍突出重圍,到達鎮江,參加了太平軍(1861年底太平軍攻克甯波後,潘起亮以功封“衡天安”任海關主官,後随太平軍餘部轉戰贛、閩,1866年在廣東犧牲);另一部分突圍後,于1855年冬參加了江西天地會起義軍。還有部分起義軍散入南翔、浦東農村,在以後太平軍進攻上海時,積極配合作戰。
三、起義的意義與教訓
上海小刀會起義,是在太平天國革命運動鼓舞下掀起的一次反抗清朝封建統治和外國侵略者的武裝鬥争,是太平天國革命運動的一個組成部分,也是我國近代史上一次比較有名的城市武裝起義。它發生在我國沿海的重要商業城市和資本主義列強主要侵華據點之一的上海,不僅使清王朝的财政收入受到嚴重影響,而且予外國侵略者以沉重打擊。起義軍占領上海期間,外國資本家的“商業陷于停頓”①,鴉片貿易“連續的不景氣”②,整個貿易額不斷下降,以緻引起侵略者的極度不安。
起義軍占領上海縣城後,堅持奮戰了十七個月,迫使江蘇清軍既要對付天京的太平軍,又要對付上海的小刀會起義軍,處于兩線作戰的不利态勢。清廷由于兵力不足,不得不從江南大營先後抽調部隊數千人,參加圍攻上海的戰鬥。所以,小刀會起義軍堅守上海城,直接配合了太平軍的作戰。他們不僅英勇地抗擊了清軍的圍攻,而且毫無畏懼地抗擊了外國侵略軍的進攻,又一次顯示了中國人民不甘屈服于外國侵略者的革命精神。
起義軍最後終于失敗了,從軍事上看,主要是長期困守孤城的結果。上海縣城雖然城牆比較高厚,但城内居民不多(起義前約有二十餘萬人,起義後因不斷外流,最後隻剩下三四萬人),且東瀕黃浦江,北有外國租界和蘇州河,西、南多河浜,地勢低窪,無高山屏障,地理條件也很不利。嘉定、青浦、川沙、南彙、寶山等縣的起義武裝均被清軍鎮壓,城市的鬥争無法得到附近農村的支援,勢必陷于孤立。城外有數倍于己的清軍包圍,外國侵略軍也近在咫尺。在這種極爲不利的形勢和條件下,起義軍長期堅守上海孤城,顯然是戰略上的失策。
劉麗川等所以堅守上海城,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寄希望于太平軍的援助,認爲“縱本城面臨困難,我南京太平天王決不忍坐視不救”③。但事實上,太平軍占領金陵之後,由于同時分兵北伐、西征,還要對付江南、江北大營清軍對天京的威脅,根本無力東顧,不可能給小刀會起義軍以及時有力的支援。劉麗川等在待援無望,而自己的實力尚較雄厚的時候,本應毅然作出決定,棄城突圍,迅速轉移到圍城清軍的側後,以及清軍兵力薄弱的蘇南農村,逐步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發展壯大自己的隊伍,開辟一個新的遊擊根據地,或主動向南京方面靠攏,與太平軍密切配合作戰。這樣做,無疑地要比困守孤城主動得多,有利得多。這次起義的教訓證明,城市的起義,如果沒有附近農村的起義武裝密切配合,是難于取得勝利的;同時也證明了馬克思主義關于武裝起義爆發後應采取堅決進攻方針的極端重要性。
第二节 大成国起义战争
一、廣東天地會發動武裝起義
第一次鴉片戰争以後,清政府對外割地賠款,喪權辱國,對内加緊壓榨,魚肉人民,社會危機更趨嚴重。廣東在鴉片戰争中首當其沖,受害最深,戰後分擔的戰争賠款又最重,因而對人民的剝削壓迫更爲殘酷。随着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的日益尖銳,越來越多的貧苦農民和失業的手工業者、小商販、船民、無業遊民等加入天地會組織,走上反清鬥争的道路。洪秀全領導的太平天國起義,尤其是1853年定都金陵的偉大勝利,極大地鼓舞了廣東天地會會衆,終于在1854年夏爆發了較大規模的廣東天地會武裝起義。
1854年6月10日(一說6月8日),東莞天地會首領何六等率衆在東莞縣石龍鎮起義,17日占領縣城,揭開了廣東省城附近天地會起義的序幕。起義隊伍很快發展到三萬餘人,擁有船六百餘隻。7月5日,佛山天地會首領陳開在佛山石灣附近的大霧岡發動起義,随即占領南海縣屬的佛山鎮(今佛山市)。接着,李文茂、甘先、周春等在廣州北郊的佛嶺市、陳顯良等在城東燕塘、林洸隆等在省河(珠江)南岸紛紛聚衆起義,關巨和何博奮等也率領珠江船戶起而響應,迅速形成了對廣州的包圍。起義者頭裹紅巾,或腰纏紅帶,自稱“ 洪兵”,又稱“紅兵”。
武裝起義的烽火迅速燃遍廣東全省,數月之内,攻克了四十餘座府、州、縣城,并先後形成了幾個中心地區。在廣州附近地區,除陳開、李文茂等外,還有陳金剛、練四虎、侯陳帶、林大年、陳吉、梁楫、劉觀秀、陳松年、呂萃晉、馮坤等分別領導了花縣、三水、清遠、順德、龍門、新會、鶴山等縣的天地會起義。在西部的肇慶地區,陳榮、伍百吉等率衆起義,于8月5日在水勇内應下,一舉攻占肇慶府城(今肇慶市)。在北部的韶州地區,首先由英德縣的陳義和、樂昌縣的葛耀明發動起義,後與其他起義軍一起,三次圍攻韶州府城(今韶關市)。在東部的潮州、惠州地區,由陳娘康、鄭遊春、吳忠恕、翟火姑等領導的起義軍,積極活動于惠來、潮陽、澄海、普甯、揭陽和歸善(今惠陽)、博羅等地。此外,嘉應州、高州、廉州府屬各縣也都有規模不等的起義。各地的起義軍,大股有數萬人,小股有數千或數百人,但由于沒有統一領導和缺乏作戰經驗,爲時不久,多數被清軍和地主豪紳組織的團練各個擊敗。有的如周春、翟火姑、葛耀明等部分別于1855年和1856年轉移至湖南、江西,參加了太平軍,成爲太平軍中的“花旗”。有的如陳金剛部流動于湘、粵、桂邊境地區。而陳開、李文茂等領導的起義軍,先則圍攻廣州,後轉移至廣西,建立起“大成國”政權,在廣西天地會起義武裝配合下,堅持了較長時間的反清戰争,成爲當時遍布全國的各族人民起義隊伍中一支重要的反清武裝力量。
二、圍攻廣州之戰
(一)雙方作戰部署
1854年7月,陳開、李文茂等率衆起義後,立即相互配合,開始了圍攻廣州的作戰。其部署情況是:陳開部以佛山鎮爲據點,由南向北進攻;李文茂部以佛嶺市爲主要據點,以蕭岡、龍潭觀等爲輔翼,直逼北門;陳顯良部以燕塘爲主要據點,以三寶墟爲後應,進攻東門;林洸隆部駐省河南岸,牽制清軍;關巨、何博奮的水軍截擊清軍内河水師,斷絕其水上交通。各路起義軍的總兵力号稱二三十萬,實際約有十餘萬人,沒有統一和正規的編制。部隊除裝備部分鳥槍、火炮外,大部分爲刀矛等冷兵器。
兩廣總督葉名琛、廣東巡撫柏貴等因城内兵力空虛,立即關閉城門,并采取如下應急措施:将派至與湖南、江西、廣西交界地區的綠營兵四千餘名調回省城,與八旗兵一千三百餘名共同防守炮台和水陸要隘;令各地豪紳地主從速組建團練,并以“優給口糧”、“加倍給予工價”等辦法從省城、香山、新安、東莞、新會、潮州等地先後雇募鄉勇二萬七千餘名,增添内河戰船數百隻,選雇水勇、炮勇一萬六千親人,配合八旗、綠營作戰(同年秋,守城的兵勇、團練增至五萬多人);奏清清政府速從福建、湖南等省調兵來粵會剿;組成以大買辦伍崇曜爲頭子的“籌饷局”,後又無恥地乞求港英當局出兵救援。随着兵力的增加,葉名琛、柏貴與廣州将軍穆特恩、右翼副都統托恩東額會商,作了具體的防禦部署:參将衛佐邦率所部綠營分駐東路和防守保厘炮台;千總黃大榮、熊應榮率綠營及部分團練駐守小北門外各要隘;遊擊曾廷相、參将濟山率綠營及部分團練駐守城北各要地;遊擊陳定邦率部分綠營、炮勇分守耆定、拱極、保極等炮台;協領來存、王鎮雄及佐領格繃額等率八旗守衛北門外永康炮台;遊擊陳國輝、水師把總王顯等率綠營反團練一部駐守城西的西山寺、泥城等處;協領托雲全、太承恩、國蔭等率八旗及部分團練分守老城;副将懷塔布率廣州協綠營防守新城。葉名琛等每日登越秀山五層樓(鎮海樓)親自指揮。上述部署,以城北爲重點,其次爲城東和城西,同時加強炮台的守衛。
(二)迫使清軍轉入防禦
7月18日葉名琛等爲了先發制人,派出副将崔大同、遊擊洪大順率綠營兵三千餘人,欲進攻北路起義軍的據點江村。李文茂等聞訊,決定依托佛嶺市周圍的有利地形,伏擊敵人。清軍進至佛嶺市前時,忽遇滂沱大雨,火藥、火繩盡被淋濕,隻得在山坡紮營。埋伏在周圍的起義軍突然沖上山坡,與清軍展開白刃格鬥,殺死崔大同、洪大順等。清軍大量被殲,餘皆潰散。起義軍繳獲大批軍械物資,取得了初戰的勝利。
7月20日,起義軍分三路進攻廣州東、西、北各門,被清軍擊退。7月26日,葉名琛等派出兵勇約五千人再次對北路起義軍的據點牛欄岡發起進攻。李文茂一面組織起義軍進行正面阻擊,一面派千餘人繞至清軍背後,襲擊敵人。經過激戰,起義軍再次将清軍擊退,一直追到離廣州城僅十裏的三元裏,又一次取得了勝利。
此後,起義軍乘勝轉入進攻,兵鋒直逼廣州城下。葉名琛等不得不采取“隻守爲戰,嚴密設防”的方針,依托城垣和炮台進行防禦作戰。
(三)攻城作戰一再受挫
從8月初至9月初,北路、東路和西路起義軍,連續發起攻城作戰(有時一路單獨進攻,有時兩路或三路同時進攻),企圖先奪占炮台,進而攻入城内。由于清軍拚死抵禦,起義軍進攻一再受挫。例如,8月3日,北路起義軍數千人冒着狂風暴雨,從三元裏繞至飛鵝嶺,進攻永康、耆定炮台。守台清軍發炮攔阻起義軍的進攻道路,接着,千總熊應榮率部從正面迎戰,遊擊陳國輝、千總黃大榮率部從三元裏進行側擊,迫使起義軍後撤。8月17日,東路起義軍猛撲距東門五裏的保厘炮台。清軍同樣以部分兵力從正面迎戰,以部分兵力從“旁徑繞出,奪據要隘”,前後夾擊,将起義軍擊退。8月29日,起義軍十餘萬人從東、北兩個方向同時發起進攻,亦未獲勝。9月2日,北路起義軍又兵分兩路出擊:一路由三家店至飛鵝嶺進攻白雲庵,一路向三元裏方向進攻。結果,進攻白雲庵的起義軍遭到兩路清軍的截擊,前進受阻;向三元裏方向進攻的起義軍進至流化橋時,遭到永康、耆定、保極、拱極和越秀山各炮台清軍的炮擊,也隻好再次後撤。
起義軍在連續攻城作戰中既不能正确估量主客觀條件,又不講求戰術,一味盲目硬攻,忽視側翼保障,結果,不但沒有攻占一座炮台、一個據點,反使自己遭到不小的傷亡,進攻能力日益減弱,給爾後作戰帶來了很不利的影響。
(四)起義軍被各個擊破
廣州清軍雖然擊敗了起義軍的多次進攻,但葉名琛仍感兵力不足,顧此失彼,“攻剿則兵分而見寡,堵守則路歧而難防,策應維艱,戰守非易”,決定采取集中兵力“專注一處,先行掃蕩”,然後并力進攻他路的作戰方針。①
清軍的第一個進攻目标是東路起義軍。其部署如下:參将衛佐邦率所部綠營及部分團練爲中路,出東門直攻燕塘;千總馬超亮率城東團練乘船至東湧登岸,先占簸箕村,然後從右側進攻燕塘;把總黃镛和縣丞鄭錫琦分率東莞、潮州兵勇從左側進攻燕塘;外委賴永清率安邑團練爲後應。各路清軍于9月7日晨突然向燕塘發起攻擊。起義軍倉促應戰,力不能支,隻好突圍外撤。一部分由陳顯良率領從瘦狗嶺撤至新造,另一部分撤至佛嶺市。清軍攻占燕塘後,将所有草房百餘間全部燒毀,實行殘酷的燒殺政策。
東路起義軍戰敗後,李文茂北路起義軍失去了左翼屏障,便由進攻轉入防禦,并采取如下防禦措施:加強各據點間的聯系,主動配合作戰;在主要據點周圍挖壕築壘,配置火炮、擡槍,在山坡、田埂、交通要道插上竹簽,撒布蒺藜;在有樹林的山坡上暗設火炮,布置伏擊陣地。
葉名琛在取得東路作戰勝利後,即集中東、北兩個方向的部隊,進攻北路。鑒于北路起義軍數量多,據點密布,他決定采取“先分其勢,複截其援”,“逐一剿洗 ”①的方針,即首先圍攻靠近省城的幾個較小的據點,然後進攻主要據點。9月22日至10月1日,清軍先後攻占了棠夏、沙湧、三家店、瑤台等起義軍據點。 10月11日,清軍向義勇祠進攻時,突遭分散在附近各鄉的起義軍截擊,被迫後撤。爲此,決定首先分路“清剿”東北、西北各鄉小股起義軍。至10月21日,十三鄉的起義軍均被擊潰。這時,北路起義軍尚有佛嶺市、蕭岡、龍潭觀、牛欄岡等重要據點,彼此呼應,互爲犄角。迨至11月3日,上述據點也逐一被清軍攻占,起義軍傷亡重大,餘部退向石井、石門等處。
清軍攻占北路起義軍主要據點後,即采取水陸夾擊戰術,進攻西路起義軍。至1855年1月中旬,石井、石門以及附近各鄉的起義軍均被擊敗。起義軍首領何六、周春、甘先等率部北上,參加圍攻韶州的戰鬥,後又退入湖南;李文茂則率部轉移至南海縣的九江。
正當清軍瘋狂進攻北路起義軍之際,英國侵略者接受葉名琛的請求,于12月13日公開派遣艦隊,闖入珠江,充當清軍鎮壓起義軍的後援。葉名琛有恃無恐,便立即進攻省河以南的起義軍。但由于省河港汊紛歧,東連獅子洋,西連佛山鎮,起義軍水軍出沒無常,曾于大黃滘、新造等處大敗清軍水師,使清軍的“堵剿倍形吃緊”①。這時,候補道沈棣輝提出了先破佛山的建議,他認爲佛山是起義軍的重要據點,是辎重和精銳的集結地,佛山一破,其餘便可一戰而定。葉名琛接受了這一建議,命沈棣輝統一指揮陸路兵勇近萬人,戰船百餘隻、水勇三千人,連同原駐佛山附近的兵勇四千七百餘名,向佛山進攻。
當李文茂、陳顯良等起義軍勇猛攻打省城之際,佛山陳開起義軍竟被南海縣的大瀝、梯雲、扶南、太平四堡九十六鄉的團練阻止了北進的道路,以緻數萬起義軍偏處佛山,無所作爲。沈棣輝在進攻佛山前,察看了各處地形,決定先破與大瀝團練對峙的橋頭、謝遙村等據點。1854年12月25日至1855年1月14日,清軍将佛山外圍的據點全部攻占。沈棣輝鑒于佛山道路盤旋,街巷紛歧,事先繪制地圖,分發各營,使部隊熟悉進攻的街道,明确各自的攻擊目标。1月27日,清軍分十三路同時進攻佛山鎮,起義軍首尾不能相顧,紛紛突圍。陳開率部向南海縣的九江退卻,後與李文茂部會攻三水縣城不克,遂一齊西進肇慶,與伍百吉部及由廣西東下至肇慶的梁培友部會師,進行休整。2月下旬,南路起義軍的主要據點也全部失守。至此,長達半年多的圍攻廣州之戰,以起義軍失敗而告終。
廣州解圍後,葉名琛下令“凡昔通匪者,吏民格殺勿論”①,對廣東人民進行血腥鎮壓。全省被害者約在百萬以上,僅廣州一地就有十萬餘人慘遭屠殺。英國軍艦也參與圍捕退到海上的起義軍,幾乎把所有北裏灣和石浦港的起義軍船隻擊沉,并夥同清軍成批地捕殺起義軍戰士。
廣州城牆高厚,四周炮台環列,構成堅固的防禦體系。剛剛興起的天地會起義軍,雖然人數衆多,但組織松散,武器裝備差,戰鬥力不強,而且沒有城内居民的響應,在這種情況下,強攻堅城,顯然是不明智的。廣州城雖然處于起義軍四面包圍之中,實際上是圍而未死。葉名琛等仍能通過水路,在英、美、法殖民主義者的幫助下,将軍需民用物資運進城内,支持其持久作戰,并最終挫敗了起義軍的進攻。半年多的圍攻廣州之戰,起義軍不僅消耗了很大力量,而且喪失了向敵人統治薄弱地區發展革命勢力的有利時機。
三、轉移廣西,開辟以浔州爲中心的根據地
(一)占領浔州城,建立大成國
陳開、李文茂率部到達肇慶不久,就面臨清軍從西江上下遊夾擊的不利形勢。1855年4月13日,廣西按察使張敬修部攻占了德慶城。5月中旬,廣東鹽運使沈棣輝部攻占了九江、三洲等據點,并于羚羊峽外擊敗起義軍的水軍。21日,乘大霧迷漫之際,搶占起義軍的羚羊峽炮台,戰船沖過峽口,直駛肇慶。
面對上述形勢,陳開、李文茂等接受對廣西情況非常熟悉的梁培友的建議,決定放棄肇慶,向廣西轉移。在廣東各地起義軍已遭清軍和團練的血腥鎮壓,武裝起義已轉入低潮,而廣西的天地會起義又仍很活躍的情況下,此種戰略性轉移自然是正确的。當時,廣西比較大股的起義武裝,桂西南有以吳淩雲爲首的起義軍,桂東南有以黃鼎鳳和範亞音爲首的起義軍,桂東北有以張高友爲首的起義軍,永淳(今巒城)、橫州(今橫縣)一帶有李文彩爲首的起義軍,蒼梧縣有羅華觀起義軍,湘、桂邊有陳永秀、黃金亮起義軍。此外,還有活躍在各地的許多小股起義軍。至于廣西的清軍,自太平軍興起并向湘鄂地區轉進後,主要用之于對付太平軍,留下的部隊不多,廣西地方當局不得不依靠團練來對付各地起義武裝。陳開、李文茂等毅然率領起義軍向革命勢力比較活躍,反動勢力比較薄弱的廣西進軍,對于保存和發展自己,無疑是十分有利的。
1855年5月下旬,陳開、李文茂、梁培友、區潤、梁昌等率戰船千餘艘,溯西江揚帆直上,在德慶沖破張敬修部水師的堵扼,越過封川,進入廣西。在進攻梧州不克後,即西走藤縣,過平南,進據大黃(湟)江口,于 6月5日直薄浔州府城(今桂平)。浔州城三面臨水,起義軍戰船分泊南、北兩河,發炮轟城,步軍則在東、西兩門外紮營安炮,從陸路進攻。浔州知府劉體舒督率清軍、團練閉門堅守。起義軍在屢攻不克的情況下,一面派兵控制交通要隘,一面在城外築牆設壘,阻擊清軍的援兵,切斷城内的糧饷接濟,實行長期圍困。7月 23日和8月28日,起義軍兩次采用穴地攻城法轟塌南門城牆,但缺口很快被清軍封閉,未能突入城内。
廣西巡撫勞崇光因無兵可調,貴縣勇練的增援亦爲起義軍所阻,隻得把希望寄托在業已進至梧州的張敬修身上。可是,張敬修所部不僅兵力有限,而且士氣低落,并需換乘适應淺水作戰的戰船,籌措欠發的糧饷,因而進展十分遲緩。葉名琛不得不于8月中下旬先後增派參将尹達章率淺水船八十隻、兵勇三千名,已革知縣謝效莊率團練千餘名,加強張敬修部,令其立刻水陸并進,解浔州之圍。9月21日,清軍戰船駛至石咀時,被扼守大黃江口的起義軍擊敗,紛紛逃回梧州。
浔州城内的清軍糧盡援絕,士氣更加低落,起義軍便于9月27日乘機發起總攻,由南城登梯緣牆,一舉攻入城内,俘殺了知府劉體舒和桂平知縣李慶福等人。
占領浔州城後,陳開等宣布建立“大成國”,改元“洪德”,改浔州城爲“秀京”,并蓄發易服,頒發制度,分官設守,開爐鑄錢(稱“洪德通寶”),開始進行政權建設。爲了防禦清軍進攻,在城外修築土城二道,在東門外的三角咀修築炮台,在沿江兩岸築壘設營。
(二)攻占武宣、平南
浔州城的攻克和大成國的建立,大大鼓舞了廣西各地起義軍的士氣,陳、李起義軍開始成爲廣西各支起義軍的中心,出現了一派大好形勢。
廣西巡撫勞崇光鑒于廣西兵單饷竭,隻得采取消極防堵的方針,其部署如下:提督惠慶率綠營千人,與右江道黃輔相等所率綠營分駐武宣、蒙墟,防堵起義軍北上柳州;新任署浔州知府張鵬萬馳赴平南與署知縣李載文等招集潰散兵勇、團練,防堵起義軍東進;左江鎮總兵色克精阿率部馳赴橫州,防堵起義軍西進。
起義軍攻占浔州後,立即發起了攻勢作戰。10月初,李文茂、梁培友等率軍數萬,攻占浔州西南的貴縣縣城,當地起義軍首領黃全義、黃鼎鳳和活動于橫州、永淳一帶的李文彩率部參加大成國起義軍。不久,李文茂又揮軍進攻浔州東北的平南縣。由于平南清軍防守堅固,以緻從1855年10月中旬至翌年2月,久攻不克。清軍乘機攻占平南以西的一些沿江據點,并從廣東陸續調來援兵,向浔州推進。在此情況下,李、梁等一面以部分兵力在大黃江口一帶依托有利地形扼阻廣東清軍的水陸援兵;一面毅然率部北上,于1856年4月15日夜一舉攻陷武宣城,斃浔州協副将福格、守備朱錦蘭等多人。起義軍襲占武宣,不僅威脅象州、柳州,而且威脅蒙墟清軍的安全,打亂了清軍進攻浔州的部署。此後,梁培友率水軍南返浔州,李文茂率部繼續北上,于5月7日攻占象州。李文茂聯絡荔浦張高友起義軍,于7月進攻柳州。勞崇光忙調桂林和浔州附近的清軍、團練前往增援。起義軍進攻柳州受挫,張高友率部退守象州,李文茂于8月率部返回浔州。
梁培友率水軍南下後,準備再攻平南。6月17日至23日,連日大雨,江水猛漲,清軍設置于大黃江口下遊的攔河鐵鏈被急流沖斷,岸邊的炮台多被淹沒,陸路各營也因洪水阻隔,彼此不能應援。梁培友抓住這一有利時機,于6月26日一面派兵圍攻清軍陸上營壘,一面集中戰船數百隻,順流連樯而下,火攻清軍水師。清軍廣東水師的一百餘隻戰船被燒毀殆盡,張敬修、尹達章以及候選知府謝邦瑞、已革肇慶千總柯維和兵勇四百餘名被擊斃。起義軍打了一次漂亮的水上殲滅戰。接着,起義軍水陸并進,圍攻平南,于8月29日攻克縣城,擊斃和俘虜李載文等多人。在圍城期間,起義軍水軍還在藤縣的白沙擊毀由廣東水師千總蘇海率領的戰船三十餘隻,繳獲米船百餘隻,一度進抵梧州城外。起義軍攻占武宣、平南後,又于10月初拔除了威脅浔州的清軍據點蒙墟,提督惠慶敗退石隴。
起義軍進入廣西後,經過一年多的作戰,占領了浔州府屬的廣大地區,初步開辟了以浔州爲中心的根據地,開始在廣西立定了腳跟。這些勝利的取得,客觀上由于廣西清軍兵力薄弱,而起義軍能得到廣西起義武裝的積極配合,主觀上則由于李、梁等起義軍首領能在作戰中注意集中兵力,乘敵之隙,出敵不意。起義軍雖然取得了很大勝利,但與廣西清軍和團練的力量對比,仍然處于劣勢,根據地還很不鞏固。
(三)奪取柳州、梧州、南甯
1856年10月,陳開召開了起義軍将領會議,分封諸王:李文茂爲平靖王兼陸路總管,梁培友爲平東王兼水路總管,區潤爲平西王,梁昌爲定北王。陳開自稱鎮南王,不久又改稱平浔王。此外,還分封了公、侯、元帥等職官。會議還确定:由李文茂率部北攻柳州,梁培友率部向東發展,區潤、梁昌率部向西發展,陳開則坐鎮浔州。部署既定,各王便分別率部向北、東、西三個方向發起攻城作戰,以便進一步擴大以浔州爲中心的根據地。
1.北攻柳州之戰
1856年11月,平靖王李文茂率水陸兩軍由象州北上,再次進攻東、西、南三面臨水的柳州城。11月11日,起義軍戰船直駛城下,步兵則占據了銅鼓、長塘、歐陽等據點。12日,起義軍向東門、北門外清軍營盤發起進攻,清軍不支,退入城内。起義軍占據了城外各要隘,完成了對柳州城的包圍。
柳州城僅有遊擊韓鳳所部二千餘人及右江道孫蒙、參将湯遇珍所率的少數部隊固守待援,而這時陳永秀、黃金亮、張高友部起義軍,正積極活動于興安、靈川、永福地區,威脅省城桂林。勞崇光一面調兵防守桂林,一面催令道員張凱嵩由慶遠(今宜山)率部馳援柳州。張凱篙收羅綠營一百五十名和團練三千名,于12月3日進駐與柳州城隔江相望的二都。同月21日,提督惠慶也由石隴率綠營近千人趕到該處。因兵力有限,并受到柳江南岸起義軍的牽制,張、惠二部清軍均滞留二都,不敢渡江作戰。而起義軍的圍城作戰正日益加緊,曾于1857年1月2日炸塌城牆一段,雖未能突進城内,卻給守軍以極大震驚。勞崇光催促駐二都的清軍迅速渡河增援。1月8日,惠慶率部渡江。他自知難于解圍,便約韓鳳由城内出擊,内外夾攻。但韓鳳龜縮城内,拒不出戰。起義軍一面阻擊惠慶援軍,一面加緊攻城。這時,城中糧食已盡,兵丁饑餓難忍。3月14日,韓鳳率親兵二百餘名企圖突圍逃跑,剛出城門,就被起義軍擊散,韓鳳僅率少數人逃往桂林。15日,李文茂乘機揮軍攻入城内,殲滅了其餘守軍,擊斃孫蒙、湯遇珍等,勝利地攻占了柳州府城。惠慶見柳州已失,慌忙向桂林撤退。
占領柳州後,起義軍乘勝攻占了柳城(今柳城南)、羅城、慶遠、融縣(今融水),控制了柳州、慶遠二府所屬各州、縣,打開了通向貴州的道路,并與貴州苗民起義軍取得了聯系。李文茂坐鎮柳州(改稱龍城府),建立平靖王府,設丞相、都督、将軍等職,所占州、縣派部将分任知州、知縣。在軍事上,将起義軍編爲前、後、左、右、中營,此外尚有禦林軍、常勝軍、長生軍、禱天軍等番号。在經濟上,注意恢複生産,發展商業,并自鑄“平靖勝寶”錢币,俨然自成一統。
2.東取梧州之戰
平東王梁培友拟首先肅清平南縣屬的地方團練,保障後方安全,然後東攻梧州。1857年4月3日,梁培友率部從平南縣大烏墟出發往攻廖洞村團練,不幸中炮犧牲。起義軍失去了一名得力将領。之後,陳開親自統率梁部繼續東進,于5月30日占領藤縣後,率戰船千艘順流東下,直抵梧州,在活動于蒼梧一帶的羅華觀起義軍配合下,發動了進攻梧州城之戰。6月22日,起義軍搶占了梧州城外浔江和桂江彙合處的三角咀,居高臨下,炮擊梧州城。接着,占領了梧州對岸的戎墟鎮(今蒼梧縣),水軍戰船還控制了廣東封川至德慶間的江面,從而封鎖了水陸交通,完成了對梧州城的包圍。
梧州城内有按察使黃鍾音、知府陳瑞芝、副将蔣福長等統帶的潮勇、香山勇一千二百餘人,加上當地團練,共三千人左右。葉名琛得悉梧州被圍後,一面令肇羅道張承修、肇慶知府史樸加強肇慶方向的防禦,一面派廣東陸路提督昆壽率綠營五千人、水師守備蘇海率戰船九十餘隻,增援梧州。起義軍水軍在數量上占有優勢,一面在梧州城外遊弋,發炮環攻,一面積極打援,主動進攻廣東援軍。7月28日,起義軍水軍在廣東都城(今郁南縣)江面對正在逆水上駛的廣東水師發起突然襲擊。蘇海所率的戰船不是被擊毀、擊沉,就是繳械投降,蘇海也當了俘虜。昆壽所率綠營也遭到起義軍有力的打擊,被迫向肇慶潰退。從此,梧州城内守軍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絕境。
梧州被圍日久,城内糧食漸罄。勞崇光先在桂林采辦糧食,準備由桂江南運梧州,但因中遊的平樂縣已被楊西安起義軍占領,運輸受阻;後又令懷集、賀縣團練從陸路開辟糧運通道。葉名琛也令肇慶知府史樸、高要知縣黃家仁率兵練千人向梧州運米,但水陸要隘均被起義軍控制,以緻粒米片薪未能進入城内。至9月中旬,城内糧米顆粒無存,每天饑餓而死者達數百人。陳開得悉這一情況後,命令部隊奮勇攻城,于9月27日夜一舉攻入北門。在廣東鎮壓起義軍頗爲賣力的潮勇等這時也完全喪失了戰鬥力,被殲千餘人,除陳瑞芝乘亂逃脫外,黃鍾音、蔣福長等都當了俘虜。起義軍占領梧州後,将該城改名秀江府。
3.南甯不戰而得
定北王梁昌、平西王區潤、定國公李文彩所部起義軍,于1857年2月和4月先後占領了永淳、橫州兩縣,恢複了李文彩起義時的根據地,受到當地壯、漢人民熱烈歡迎。5月27日,梁昌、區潤、李文彩率部四萬餘人、戰船數百隻沿邕江水陸并進,往攻南甯。駐守該城的左江鎮總兵色克精阿等懾于起義軍的聲威,率文武官員事先出城走避,起義軍不戰而得南甯城。
占領南甯後,梁昌、區潤率部西攻百色不克,又折回南甯;李文彩率部東攻靈山,後又折回橫州、永淳。在此前後,隆國公黃鼎鳳率部攻占了賓州(今賓陽東北)、上林等縣,活動于容縣、岑溪地區的榮國公範亞音率部攻占了北流,進圍郁林(今玉林),在南線也取得了重大勝利。
自1855年9月占領浔州至1857年9月占領梧州爲止,起義軍經過兩年鏖戰,先後攻占府、州、縣城數十座,控制了大半個廣西,隊伍發展到數十萬人。起義軍在這一時期的攻城作戰,克服了起義初期不顧主客觀條件盲目強攻的缺點,在廣西清軍缺乏機動力量的情況下,改用長期圍困的方針,以較小的代價取得了較大的勝利,反映出作戰指揮水平有了一定的提高。
四、被迫轉入防禦,根據地日益縮小
正當起義軍不斷發展進攻之際,形勢發生了較大變化。首先,太平天國經過1856年内讧以後,元氣大傷,使清政府得以騰出較多的力量去鎮壓各地各族人民的起義。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湖南巡撫駱秉章應勞崇光的請求,派候選知府蔣益澧率湘軍一千六百人,段瑩器率祁勇一千人,江忠浚率楚勇千餘人,共三千六百餘人,在蔣益澧統一指揮下,于1857年6月中旬進入廣西,配合廣西清軍進攻正在威脅桂林的陳永秀、黃金亮起義軍,9月占領了全州、興安、靈川等縣,進入桂林城。陳永秀、黃金亮部被迫轉移,分別參加了活動于粵、桂邊的陳金剛部和柳州的李文茂部。其次,起義軍占領梧州後,廣東當局加緊添制和改造戰船,抽調部隊,雇募壯勇,積極進行收複梧州、浔州的準備。再次,南甯城于1857年10月3日,竟被色克精阿等糾集的數千團練所攻占,梁、區倉促率部東撤,退入靈山(後來梁、區發生内讧,梁昌在合浦被團練所擒,區潤被其部下殺害)。由于上述種種不利情況,大成國起義軍被迫由進攻轉入防禦,逐漸喪失了戰場上的主動權,以緻形勢急轉直下,開始由勝利走向失敗。
(一)會攻桂林計劃落空
1857年12月,當蔣益澧所率湘軍在平樂、賀縣一帶進攻陳金剛、陳永秀起義軍時,陳開、李文茂沒有主動支援,而是準備以陳開爲東路、李文茂爲西路,會攻桂林。
1858年1月,李文茂由柳州率部北上,占領永福。2月,李文茂率萬餘人進駐桂林西南六十裏的蘇橋鎮,并在此等待沿桂江北上的陳開部的到來。可是,當陳開部于4月抵達平樂縣時,由昆壽指揮的粵軍已由肇慶向梧州開進。5月,陳開部遭到已經占領平樂的湘軍的攻擊,前進受阻。梧州是兩廣咽喉要地,粵軍一旦攻占梧州,西進則可直接威脅浔州,北上則可與湘軍夾擊正在平樂一帶的陳開部主力。陳開在北進受阻、梧州告急的情況下,立即率部南返,保衛梧州。這樣,進攻桂林的任務完全落到了李文茂所部身上。
當李文茂屯兵蘇橋,威脅桂林的時候,蔣益澧所率湘軍雖已增至五千餘人,但兵力分散,桂林僅有二千餘人。爲防止李文茂部進攻,蔣采取不時調換部隊防地、布設疑兵的辦法,迷惑對方。并由右江道張凱嵩糾集團練進攻慶遠,牽制李部。李文茂未作周密偵察,不知湘軍的虛實,結果萬餘人長期滞留蘇橋,不敢進攻,喪失了打擊湘軍和地方團練的有利時機。陳開率部南返後,蔣益澧便命令駐平樂的湘軍折回桂林,并秘密調動一千五百人繞到蘇橋後面,于1858年5月下旬開始對李文茂部實行前後夾擊。李文茂不幸負傷,便率部撤出蘇橋,後退守柳州。起義軍進攻桂林的計劃宣告失敗。
(二)梧州失守
當李文茂與湘軍作戰失利,向柳州撤退時,在梧州與粵軍作戰的起義軍也節節敗退。
此次進攻梧州的粵軍,由廣東巡撫江國霖和提督昆壽親自編組。他們認爲,過去幾次作戰失利,主要是“選勇未精,配船無法”,以及進攻時機選擇不當,必待“ 西水未漲,東風當令之時,水陸并進,步步爲營,方能得手”①。據此,他們得到署理兩廣總督柏貴同意後,抽調外海、内河水師,根據戰船大小、火炮輕重、行駛快慢,分別編爲前、中、後三隊。即以能裝載四五千斤火炮的紅單等大型船六七十隻爲前隊,能裝載二三千斤火炮、槳多人衆,轉棹方便的扒船五十隻爲中隊,能裝載一千斤火炮、行駛快速的湖南麻陽舢闆船一百隻爲後隊。前隊主要發揮火炮射程遠的優勢,便于先發制人;中隊既可掩護前隊,又便于進退;後隊可以在前隊、中隊的炮火掩護下,迅速接近對方,實行近戰。陸路方面,兵力增至一萬餘人,一半掩護水師溯江前進,一半專門進攻陸上起義軍的據點。此外,還督令沿江各縣團練于西江兩岸配合作戰。部署就緒後,粵軍于4月19日趁江水尚未大漲、水流較緩之際,由昆壽統一指揮,從肇慶西上,往攻梧州。
起義軍對粵軍的兵力和進攻部署缺乏了解和研究,仍然襲用過去的老辦法,在封川江面集中戰船二三百隻,于4月29日順流下駛,直沖敵陣。當駛至德慶的春牛坪江面時,預有準備的廣東水師前隊首先發炮,擊沉起義軍前隊戰船數隻。起義軍水軍右營安國公李發、先鋒李明中炮犧牲。這時,粵軍水師中隊扒船向兩翼展開,後隊麻陽舢闆船在炮火掩護下迅速接近起義軍戰船,槍炮齊放,岸上的兵勇也配合作戰。經過激戰,起義軍不少戰船被擊沉、擊傷,人員傷亡也不斷增加。在危急情況下,起義軍自焚戰船十餘隻,利用煙霧掩護,轉棹撤回封川江面。起義軍在封川添築炮台,并由梧州增兵四五千人,準備堵擊粵軍;還聯絡廣甯、懷集等地起義軍南下抄襲粵軍後路,進行牽制。但水、陸部隊不久即被敵擊敗,廣東水師揚帆直駛梧州。5月30日晨,起義軍的主要據點戎墟被蒼梧、西甯的數千名團練攻占。梧州城守軍面臨兩面受敵的不利形勢,遂于30日深夜撤至城外。粵軍占領梧州後,便停止了追擊。
(三)柳州陷落
蔣益澧所部湘軍在蘇橋擊敗李文茂部後,便乘勝向柳州逼進。李文茂派其弟李文輝率部扼守白沙江口,紮竹爲筏,橫鎖江中。白沙江口是洛清江和柳江的彙合處,李文茂以爲守住這一咽喉要地,湘軍水師便難于攻取柳州。然而,蔣益澧事先摸清了李文茂的防禦部署,湘軍由桂林乘坐麻陽船駛抵雒容(今鹿寨西南)後,不再下駛,而是于夜間拖船上岸,由陸路擡運至柳州城附近的洛垢下水,出其不意地直逼柳州。1858年6月24日,李文茂以爲白沙江口已經失守,便慌忙從柳州撤退。蔣益澧占領柳州後,立即分兵兩路,一路追擊李文茂,一路進攻李文輝。駐守白沙江口的李文輝部因孤立無援,大部潰散。李文茂部先後在柳城、融縣反擊湘軍失利,便轉入貴州東南部,與苗民起義軍配合作戰。8月,在圍攻黎平失敗後,旋又折回廣西融縣一帶。11月,李文茂不幸病故于懷遠(今融安北)山中,餘部由陳戊養統領,仍歸陳開指揮。
柳州、梧州之所以失守,除了清軍兵力增加這一原因外,主要由于起義軍由一味進攻而被迫轉入防禦作戰,喪失了措置裕如的能力。李文茂從蘇橋撤退後,在兵力上仍占有優勢,如果沉着冷靜,集中力量對南進之敵進行一二次殲滅戰,仍然有可能變被動爲主動。陳開部在梧州方向的作戰中,在兵力上也占有相對優勢,同樣由于事先缺乏防禦準備,對粵軍的進犯雖然進行了節節抗擊,但因倉促應戰,以緻難于阻止準備比較充分的敵人的進攻。
五、秀京淪陷,起義軍餘部堅持鬥争
梧州、柳州等地相繼失守以後,大成國起義軍受到很大削弱,根據地也縮小了很多,原來的五王隻剩下陳開一人,形勢已非常不利。但當時大成國尚據有十多個州、縣,擁有水陸兩軍十餘萬人。此外,還有陳金剛和羅華觀等起義軍分別活動于賀縣和蒼梧下郢一帶,構成犄角之勢。以後,又有石達開部進入廣西活動。因此,在兵力對比上,起義軍仍占有優勢。如果陳開等能夠客觀地分析形勢,采取正确的決策,還是有可能扭轉不利局面的。但是,由于主觀指導上的原因,這種可能非但未能實現,而且每況愈下,最後終于失敗。
(一)作戰指導一再失誤
蔣益澧所統湘軍占領柳州以後,由于炎夏酷暑和水土不服等原因,病員日益增多,不得不分駐柳州、慶遠一帶治療休整,就地清剿起義軍餘部。昆壽所率粵軍在攻占梧州以後,因梧州至浔州三百餘裏的浔江灘多流急,原有的戰船過大,難以上駛,需換船添兵,籌措軍費。所以,湘、粵兩軍都停止了進攻,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戰争間隙。這正是陳開起義軍補充休整隊伍,加緊準備防禦作戰的有利時機。但是,陳開沒有這樣做,因而爲以後的防禦作戰帶來了嚴重的困難。
1858年11月,蔣益澧率湘軍主力進攻賀縣的陳金剛起義軍。陳開乘柳州守備空虛之際,率兵一舉襲占了柳州,并恢複了柳城、融縣等地,收容了李文茂餘部。這一作戰行動是正确的。但是,在攻占柳州等地之後,陳開沒有及時轉旗東向,配合陳金剛部夾擊正在回援柳州的湘軍。當時,陳開、陳金剛都擁有數萬之衆,湘軍不過五千餘人,如兩軍實行左右夾擊,完全有可能消滅敵之一部或大部。陳開卻未能抓住這一有利戰機,也沒有加強柳州等地的防禦,而是率主力南下浔州,接着東攻梧州。梧州一帶的粵軍有兵勇萬餘人、戰船三百隻,1859年3月下旬,又得到副将楊超所率拖罟船二十餘隻和把總鍾春元所率步兵一千人的增援,水陸防禦都比較堅固。4月2日,陳開率戰船三百餘隻,在羅華觀部千餘人配合下,發動了對梧州的進攻。4月14日至16日,連續攻擊梧州外圍的三角咀、白雲寺等據點,結果均未攻下,戰船和兵員卻遭到不少損失,以後不得不退回浔州。這一作戰行動說明,陳開沒有認清當時決定廣西戰局的主要環節,因而不能正确選定打擊對象和作戰方向,并采取靈活的戰法。
1859年7月,原石達開部将石鎮吉率部由廣東進入廣西,8月圍攻桂林未下,轉移至賓州。稍後,石達開軍二十餘萬人又進入廣西,于10月中旬占領慶遠城。湖南巡撫駱秉章立即抽調正在湖南休整的廣西布政使劉長佑部湘軍十八營八千人、蕭啓江部湘軍九營四千五百人進入廣西。盡管如此,湘軍在數量上仍居于劣勢,如果大成國起義軍與太平軍密切協同,聯合作戰,仍然有可能争取戰場上的主動權。但由于彼此互争領導權,沒有形成統一的革命力量,給湘軍造成了各個擊破的機會。
當石鎮吉部撤圍桂林轉移至賓州以後,劉長佑一面令蔣益澧再次率部對付賀縣的陳金剛部起義軍,保障湘軍的翼側安全;一面自率湘軍主力趁江水未漲之時,于 1859年12月發動了進攻柳州之戰。面對湘軍和團練共數萬人的圍攻,守衛柳州的數千起義軍頑強抵抗,固守待援。陳開幾次從浔州派水軍北上援救,無奈水淺灘多,沿途又遭團練堵擊,始終未能抵達柳州城下。1860年1月31日,湘軍炸開東北城牆,攻入城内。起義軍犧牲二千餘人,損失戰船二百餘隻,柳州再次失守。
1860年3月,劉長佑率部進攻柳城。陳開不是配合柳城守軍側擊劉軍,而是再次進攻柳州城。劉長佑率部及時回援,陳開率起義軍與敵人苦戰三十餘日,雖然使湘軍受到較大損失,但自己的有生力量也損失不少,不得不于4月中旬再次退守浔州。
這時,石鎮吉部太平軍已在百色一帶被敵人消滅。石達開部太平軍則由于不斷分裂他走而大量減員,石達開不得不于5月底棄慶遠,率餘部偏處廣西西南部的賓州、武緣(今武鳴)一帶。在這種情況下,湘軍、粵軍便加緊了進攻浔州的準備。爲了解除後顧之憂,劉長佑、蔣益澧等決定首先進攻據有賀縣、懷集等縣的陳金剛部和下郢一帶的羅華觀部。7月,賀縣、懷集失守,陳金剛率萬餘人走開建(懷集西南),下蒼梧。9月,湘軍圍攻下郢,羅、陳等部因得不到陳開部的配合,作戰一再失利。11月,羅華觀部退入浔州,陳金剛部南走廣東信宜。在此期間,據有荔浦、永安(今蒙山)的張高友起義軍向清軍投誠。這樣,陳開部起義軍便成了孤軍,而湘軍卻打通了桂林至梧州的水陸交通,與粵軍聯成一氣,造成了進攻浔州的有利條件。
(二)秀京落入敵手
1861年2月,已升任兩廣總督的勞崇光與記名按察使蔣益澧、廣東陸路提督昆壽等在廣州策劃進攻浔州的部署,決定裁撤所有不适于在浔江作戰的紅單船等(用以保衛梧州的四艘除外),另行添置扒船、巡船、舢闆船等共一百三十隻,以便對付起義軍的水軍。勞崇光等鑒于過去廣東水師“在平南、藤縣、德慶等處四次敗績,屢覆全軍”的教訓,認爲“非大隊陸勇與水軍相輔,斷難進兵”。①爲此确定如下進攻部署:由總兵李揚升率水師溯浔江上駛,蔣益澧率湘軍七千餘人沿浔江兩岸西進,作爲進攻浔州的水陸主力;由候補道劉坤一率湘軍一部從柳州出象州、武宣,由北而南,配合進攻浔州;由署郁林知州鄒德淳和署左江道吳德征分別糾集團練,堵扼起義軍南下和西走的道路;并令平南、桂平縣的團練随時策應水陸各軍,充當向導。此外,還命記名道劉式恕統率練勇數營、銅底大船四艘守衛梧州城,以防起義軍偏師繞襲,并就近籌集軍火糧饷。至4月上旬,清軍進攻浔州的各項準備工作基本就緒。
陳開在多次進攻失利後,也作了一些防禦準備,如加緊鑄炮造船,增調水陸兩軍加強平南和象州的防禦,準備抗擊來自梧州和柳州的清軍。但因倉促從事,爲時已晚。
4月17日開始,蔣益澧陸續派出部隊夾江西行,爲廣東水師打通前進道路。至8月初,湘軍攻占了藤縣至平南的起義軍所有據點,紮營平南城東。8月12日,起義軍萬餘人主動襲擊湘軍營壘,激戰數日,斃敵數百名。18日下午,起義軍戰船四百餘隻順流而下,鼓角齊鳴,支援步兵作戰。面對起義軍的強大攻勢,蔣益澧驚恐不安。他登高東望,從望遠鏡中看到水師快要趕到,便下令連夜移營後退,與水師靠攏。19日黎明,李揚升率全隊水師駛抵平南城東二十裏的丹竹,得悉起義軍戰船飛槳下駛,立即傳令各船收纜下帆,準備迎戰,并将巡船、扒船等九十餘隻排列北岸,舢闆四十餘隻駛泊南岸,形成犄角之勢。部署剛完,起義軍大隊戰船即 “結隊而來,縱橫滿江,炮聲震動山谷”①。李揚升命令各船一齊發炮。起義軍水軍毫不畏怯,繼續順流下沖,擊傷廣東水師戰船二三十隻,斃傷不少水勇。李揚升急忙調派部分扒船駛往南岸,實行兩面環攻。戰鬥正酣,忽然東風大作,起義軍戰船處于逆風順流、進退兩難的不利地位。李揚升乘勢令各船挂帆上駛,進行近戰,抛擲火箭、火罐、火彈,毀起義軍戰船數十隻。接着,起義軍的火藥船又被擊中起火,頓時濃煙蔽江,起義軍被火燒死和落水淹死者不計其數,有的凫水上岸,也大部被清軍截殺。此次水戰,起義軍傷亡近萬,戰船大部被俘被毀,僅有少數逃脫。在水戰的同時,支援水軍作戰的陸路起義軍也遭到湘軍和團練堵擊,傷亡慘重。
丹竹一戰,起義軍水陸精銳大部喪失。敗訊傳出,浔州城内及其它各地起義軍的士氣大爲沮喪。蔣益澧、李揚升率水陸兩軍乘勝直趨浔州,桂平縣的團練數千人也聞風而動,直抵浔州城下。當時浔州城内雖有守軍數千人,但軍心渙散,已無堅守的決心,竟被團練攻破城門。起義軍雖進行了巷戰,但湘軍大隊人馬已随後趕到,難于挽回敗勢。8月21日夜,陳開率部撤離浔州城,向貴縣退卻,準備投奔石達開,讵料這時石部已由貴縣退至橫州。9月2日夜,當陳開等泊舟于橫州東北的大灘時,不幸被賴聯桂等所率團練俘獲,後被押回浔州城,英勇就義。至此,經營了六年多的以浔州爲中心的根據地,除貴縣等少數據點外,已全被清軍占領。
(三)起義軍餘部繼續戰鬥
浔州陷落和陳開犧牲以後,一部分起義武裝和李文彩的壯族起義軍約三萬人投奔石達開,不久即撤離廣西;另有約四萬人由隆國公黃鼎鳳統率,就地堅持鬥争。
1861年9月,蔣益澧率部進攻貴縣,黃全義開城投降。黃鼎鳳則率領部衆以覃塘爲根據地,高舉恢複大成國的旗号,堅決抗擊湘軍的進攻,并企圖重占浔州。 12月3日,黃部大敗湘軍于蘭田村。1862年(同治元年),趁蔣益澧所部湘軍調赴浙江之機,于6月重占貴縣城,進而攻占了通向浔州的要隘蒙墟,前鋒抵達距浔州城僅十餘裏的嶺頭鋪。廣西巡撫劉長佑因浔州告急,即将桂林的防務交給布政使張凱嵩辦理,自率五營湘軍奔赴浔州。6月15日,劉長佑部進攻嶺頭鋪,起義軍據險抵抗,打退了進攻之敵。8月,黃部退守貴縣,分兵據守太墟、龍岩、登龍橋、覃塘、平天寨等據點。10月28日,當劉長佑進攻登龍橋時,黃鼎鳳分兵兩路,一路南攻陸村、橫嶺,牽制進攻之敵,一路北取大墟,威脅清軍後路,保住了登龍橋據點。當月,清廷任命劉長佑爲兩廣總督,張凱嵩爲廣西巡撫,劉坤一爲布政使,并接替進攻起義軍的前線指揮任務。1863年,張凱嵩又調七個營增援劉坤一(于5月下旬到達貴縣)。劉坤一在援兵到達後,便分兵三路,對黃鼎鳳部發起進攻。7月6日占橋墟,10日占登龍橋和貴縣城,18日占龍岩,8月11日占覃塘,黃鼎鳳率萬餘人退守最後一個據點小平天寨。
小平天寨石壁陡立,地勢險要,起義軍早在山頂修築了三道圍牆,安設大炮,并築有碉堡等防禦工事,憑險固守。1864年2月至4月,劉坤一部連續多次仰攻,都被起義軍擊退,部隊傷亡慘重;又在大平天寨架炮轟擊,未能奏效;施展招撫伎倆,也沒有得逞。于是改用開挖長壕、長圍久困之策。但劉坤一認爲湘軍一萬數千人被長期牽制在那裏,勞師糜饷,終非善策。後來發現後山尚可攀緣而上,便派兵一部于5月24日深夜悄悄爬上後山,埋伏于碉堡附近。25日淩晨發起攻擊,伏兵将火罐、火彈紛紛投進起義軍的碉堡。起義軍遭到突然襲擊,不知所措,紛紛棄堡入寨。26日,劉坤一組織湘軍分四路發起總攻。黃鼎鳳在危急情況下,竟于28日和軍師周竹歧自投劉坤一軍營,希圖保全起義軍的生命。5月30日,湘軍攻破小平天寨,起義軍被俘、被殺近千人,逃出者亦大部被俘。黃鼎鳳等起義軍首領後被劉坤一殺害。
至此,在廣西堅持了十年之久的大成國起義武裝全部失敗。不隸屬于大成國的起義武裝也相繼敗亡:轉戰湘、粵、桂的陳金剛部于1863年9月在廣東失敗;活動在廣西太平府的吳淩雲餘部于1865年由廣西退入越南;其他較小的起義武裝,有的降敵,有的潰散。轟轟烈烈的兩廣天地會起義戰争又一次遭到清軍的殘酷鎮壓。
六、起義的曆史意義與失敗原因
(一)起義的曆史意義
這次起義戰争,是曆次天地會起義戰争中規模最大、給清政府的打擊最沉重的一次,自有其不可磨滅的曆史功績。起義武裝在廣東一度攻占了四十餘座府、州、縣城,幾占全省之半;在廣西控制了梧州、浔州、平樂、慶遠、柳州、南甯、思恩七府的三十多個府、州、縣城。起義軍所到之處,都在政治上、經濟上打擊了地主階級和當地的反動統治。特別是被清政府視爲南方可靠後方和糧饷主要供應地的廣東,自從起義武裝控制了兩廣的許多地區和水陸要隘,阻塞了通往省城的交通以後,嚴重影響了厘金和各種捐稅的收入,而軍費開支卻急劇增加,因而出現了饷銀匮乏的困難局面,不得不請求清政府從山西、陝西、四川等省調撥饷銀,協濟兩廣軍隊。在軍事方面,起義武裝不僅牽制了兩廣地區的一萬餘名清軍(不包括臨時招募的兵勇)和千餘隻戰船,還牽制了從福建、湖南等省調來的清軍二萬餘人。根據兩廣地方當局大大縮小了的數字統計,起義軍斃、傷、俘清軍最少在萬人以上,擊沉、擊毀和繳獲戰船五六百隻。這就在實際上支援了太平天國和其它各地各族人民的起義戰争。
(二)起義失敗的原因
這次起義戰争終于失敗,從軍事方面講,主要有以下原因:
1.沒有形成統一的領導核心,基本上各自爲戰,互不協同
作爲秘密會黨的天地會,向來具有山堂分立,互不統屬的弱點,這次起義後,又吸收了大量無業遊民和流氓無産者,使這一弱點更加突出起來。在反清作戰中,各股起義武裝之間基本上處于各自爲戰的狀态,時合時分,分多于合。每遇敵人進攻,往往彼此觀望,缺少主動配合。如圍攻廣州之戰時,雖有“以陳開爲盟主,遠近聽其号令”之說,實際上既無統一的指揮,又無統一的作戰行動。李文茂、陳顯良等部在省城的東、北部與清軍激戰近四個月,而佛山的陳開與省河以南的林洸隆等所率部隊,都沒有采取積極的作戰行動,打擊和牽制清軍,使其得以集中兵力,先北後南,将起義軍各個擊破。進入廣西浔州以後,雖然封了五王,陳開坐鎮秀京,實際上各王并不完全聽從陳開的号令。李文茂攻下柳州後,未經陳開同意,就自行封官設吏,開爐鑄錢;柳州失守以後,不向浔州退卻,而拉着隊伍遠走貴州。梁昌、區潤在南甯失守以後,也不向浔州退卻,擅自跑到廣東的靈山。這些情況說明了領導集團之間的不統一,沒有全局觀念。至于當地的起義武裝,有的雖然接受了大成國的封号,實際上隻是松散的聯盟關系,并不能由陳開實行統一的領導和指揮,更談不上主動配合作戰,這就給敵人提供了各個擊敗的機會。
2.只顧進攻,不顧防禦
起義軍勇于向清軍進攻的精神是可貴的。但任何軍隊不能隻顧進攻,不顧防禦和退卻。尤其是處在敵人戰略包圍的情況下,不能不十分注意防禦問題。隻有審時度勢,在主客觀條件有利于進攻時,不失時機地進攻;不利時,則毫不猶豫地轉入防禦,才能争取主動,避免被動。起義軍圍攻廣州城是明顯的錯誤,但能适時向統治力量薄弱的廣西轉移,使戰略的退卻和進攻結合起來,則是明智之舉。進入廣西之後,趁該省清軍力薄饷绌之際,及時實行進攻作戰,很快發展了革命力量,也是正确的。但是,當全國起義高潮開始低落,湘軍進入廣西,粵軍厚集兵力準備進攻梧州,梁昌、區潤所部從南甯退避廣東,形勢開始發生了不利于起義軍的變化時,陳開、李文茂沒有及時準備防禦作戰,仍然冒險進攻桂林,無疑是很大的失策。結果,蘇橋作戰失利後,很快陷入被動不利的局面,李文茂由輕敵變成了畏敵,由冒險進攻變成了退卻逃跑,使大成國起義軍的力量受到重大削弱。陳開在南甯、柳州、梧州相繼失守,敵情日趨嚴重的情況下,仍然沒有進行防禦作戰的準備,而是繼續進攻柳州、梧州,打了許多消耗戰,最後在湘、粵、桂軍聯合進攻下,喪失了還手的能力,不得不慌忙從浔州撤退。還應指出,大成國起義軍在進攻作戰時,偏重于攻取府、州、縣城,不重視通過機動作戰,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也是指揮水平不高的表現。起義軍進入廣西後,曾四次予廣東水師以殲滅性的打擊;在攻取浔州、柳州、梧州等城時,水陸配合,嚴密包圍,主動打擊援兵,取得了奪取堅城,一次殲敵數百人至千餘人的勝利。但是,後來在柳州、梧州方向,與湘軍、粵軍作戰中,打了不少失多于得的消耗戰。在廣州外圍作戰時,李文茂曾運用伏擊戰術,取得了兩次殲滅清軍數百人的勝利。但到廣西以後,這種戰術幾乎棄置不用了,以緻喪失了不少殲敵良機,影響了戰場形勢繼續朝着有利于起義軍的方向轉化。
3.只注意根據地的擴大,不注意根據地的鞏固
陳開、李文茂在廣西最富庶的腹心地區建立根據地,使起義軍既能解決糧食問題,又能利用江河縱橫的地理條件,充分發揮水軍的威力,對于堅持起義戰争,起到了重要作用。與另一些長期流動作戰,忽視建立根據地的天地會起義武裝比較起來,是頗爲高明的一着。但是,陳開等隻注意擴大根據地,而不注意鞏固。如沒有廣泛地發動和組織群衆,配合起義軍打擊、瓦解爲虎作伥的團練武裝,以緻團練在根據地内仍然廣泛存在,連秀京所在地的桂平縣也不例外;沒有在根據地的主要城市、水陸交通要沖和重要山寨構築必要的防禦工事,屯積糧食和武器彈藥,做好防禦作戰的準備。由于忽視了這些工作,所以根據地的面積雖然不小,但很不鞏固,當清軍向根據地進攻時,不能更好地發揮戰略基地的作用。
4.偏重于擴大部隊,忽視鞏固提高
大成國起義軍最多時衆達數十萬,數量是相當可觀的。但就整個部隊來說,由于組織松散,缺乏正規的編制和集中統一的領導,缺乏嚴格的訓練,尤其是缺乏有勇有謀的軍事将領,因而部隊的戰鬥力不能很快提高,步軍尤弱于水軍。起義軍不僅在與戰鬥力較強的湘軍作戰中很少取勝,就是在與戰鬥力很差的廣東綠營兵作戰中,也多次打了敗仗。尤爲突出的是,駐守南甯的梁昌、區潤的數萬部隊竟敗于數千團練手中;陳開派出的解柳州之圍的援軍也因遭團練阻擊而無法接近柳州。這說明起義軍的戰鬥力和頑強精神,還是不夠的。此外,在部隊的鞏固方面,也存在着明顯的弱點。某些起義領袖如梁昌、區潤因個人利害矛盾,發生了内讧。某些起義領袖如黃全義、陳戊養等在革命處于低潮時,竟率部投降清軍。隻注意擴大部隊,不注意鞏固提高部隊,是不少農民起義武裝的共同弱點,山堂林立、成份複雜的天地會起義武裝,在這方面顯得更爲突出。這不僅不能使部隊從不斷戰鬥中得到提高和加強,而且成爲最終失敗的一個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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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6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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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對知識份子的迫害:1957年的反右運動 在中共業已走過的歷史中,撒下了不計其數的謊言。1957年的反右運動就是這其中可以排在前列的謊言之一。海外學者丁抒先生著的《陽謀》一書以詳盡的史料,揭示了這一段歷史的真象,讓我們深切的瞭解到這一運動發生的始末,發生的一幕幕慘劇,以及中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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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人民共和國 歷史 毛澤東 時期 (1949年- 1976年) 解放戰爭 土地革命戰爭 抗日戰爭 中共七大 重慶談判 與 雙十協定 中原突圍 魯西南戰役 三大戰役 渡江戰役 金門戰役 西南戰役 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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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本為外來宗教,然經過北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的兩次滅佛後,仍能在中國根深蒂固。更在唐時大盛,成為中國宗教發展史中一個重要時代,並且,在當時無論在社會﹑經濟及文化都有重要的影響。分述於下: 首先。佛教能夠大盛於唐。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它的教義已趨完備。佛教自東漢傳入中國。起初是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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