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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23日星期六

漢文化對周鄰諸族的影響

第五節 漢文化對周鄰諸族的影響


  兩漢是政治統一、經濟文化發達、武力強大、擁有人口五六千萬的偉大國家。這對四周諸族的社會,很自然地要起著推動作用。兩漢特別是東漢(包括三國)推動作用更為顯著。東漢三國兩個半世紀的長久年月裏,除去各族間暫時發生的軍事行動,其餘年月都是在經濟文化的交流上渡過去的。大抵漢朝高度的經濟與文化,在前期吸引著許多族,從而建立起密切的政治關係或通商關係,而後期的黑暗政治又迫使逃亡、掠奪和變亂,成為豪強破壞力以外的一種破壞力。東漢與諸族的關係是複雜的,從大的方面看,相互有利處多於相互為害處。

  下面簡略地敍述東漢與周鄰諸族的關係。  


  東北方

  自戰國(燕)時起,遼西遼東兩郡(秦始皇建郡)已經是漢族文化在東北方的基地。漢昭帝以來,玄菟(治所約在今遼寧省鐵嶺新賓等縣之間)、樂浪兩郡成為重要的文化基地。在漢族文化影響下,東北方少數族開始從落後狀態中加速了社會的前進。

  夫余——夫余國在玄菟郡北,本是濊族的居住地。不知何時,從北方索離國來了一個勇猛善射名叫東明的人,征服濊族,自做國王,號稱夫余國。夫余國,有城柵、宮室、倉庫、牢獄。刑法殘酷,一人犯死罪,一家人都被沒收作奴婢。東明族人是貴族,大貴族做加(官),有馬加、牛加、豬加、狗加等稱號。這些加都是部落大酋長,大部落有數千家,小部落有數百家。小貴族在加下麵做邑(城柵)豪或落(村落)豪。濊族人被稱為下戶,是東明族的種族奴隸。有戰事,諸加率東明族人上陣,下戶只是運糧供飲食。下戶主要從事農業生產,不參加戰爭。貴族死後要厚葬,殺人殉葬有時多至百餘人。葬國王要用漢朝給予的玉匣。國王死,嗣王到玄菟郡領取。西元四九年,夫余王遣使來漢,漢光武帝給他一份厚禮,夫余從此歸玄菟郡管理。因漢文化的逐漸輸入,三國時夫余成為東北方的一個強國。

  挹婁——挹婁在夫余東北。挹婁人處在氏族社會末期,已有貧富,但不曾形成階級。各部落有大人(酋長),但還沒有君長。居山林間深穴中,富家穴深到九梯以下。穴中央作廁,人繞廁居住。有農業和牧畜業,也能織些麻布。俗重養豬,吃豬肉、衣豬皮,冬天用豬油塗身,厚數分。夏天裸體,用一尺布掩蔽下身。箭用青石作鏃,鏃上敷毒藥,人獸被射中就死去。挹婁人形體似夫餘人,言語與夫余高句驪不同。漢時屬夫余,三國時脫離夫余自立。挹婁是東北方諸族中最落後的一族。它不接受鄰國較高的文化,社會停留在野蠻階段上,直到它的後裔女真、滿洲初起時,大體上還保存著挹婁的社會形態。

  高句驪——高句驪在遼東、玄菟兩郡的東面,夫余挹婁的南面。屬玄菟郡管理。高句驪人居大山深谷中,共有三萬戶。相傳貴族是夫余的別種,約一萬人,性兇暴喜掠奪,好造大宮室,男女飲酒歌舞,坐食不勞動。下戶(種族奴隸)供給貴族米糧魚鹽等一切生活品,縱然竭力耕作,還是不得溫飽。漢光武帝時高句驪王遣使來聘,漢給以樂人樂器及衣冠服飾。

  濊——在高句驪的南面,辰韓的北面,朝鮮半島東部地區都是濊人的居住地。濊分許多部落,各有酋長,但沒有大君長。這些部落酋長與高句驪貴族同種,言語習俗大抵相同。前一二八年,濊君南閭等大小部落酋長率二十八萬人來遼東郡,漢武帝因而設置蒼海郡,後改屬樂浪郡。漢光武帝時部落酋長改稱縣侯,仍屬樂浪郡。濊人與漢人雜居,能種麻養蠶作綿布。沒有經過奴隸制度階段便進入封建社會,在東北方諸族中是文化最高的一族。

  韓——在朝鮮半島南部。韓分馬韓、辰韓、弁韓三種,稱為三韓。馬韓在西,有五十幾個部落;辰韓在東,弁韓在南,各有十二個部落。馬韓最大,有些大部落多至萬餘家,大小部落總戶數約有十余萬。部落間和部落內部,大小酋長各自作主,不很相統屬。辰韓弁韓較小,大部落四五千家,小部落六七百家,總數約四五萬戶。馬韓月支部落酋長號稱辰王,算是三韓的大君長。辰韓弁韓大小酋長都是馬韓人,不得自推酋長。

  馬韓人能種田養蠶織綿布,在東漢時還不知道金銀錦繡是貴物。他們住的是草屋土室,穿的是布袍草履,貧富的區別不很顯著。漢光武帝時馬韓酋長到樂浪郡通聘,以後便屬樂浪郡管理。酋長四時到郡會見,普通人借酋長的衣冠印緩也不時來郡,多至千餘人,足見馬韓社會還沒有階級。這都是北部人,因為接近樂浪郡,文化比較高,南部人甚至保存著文身陋習,文化比北部更低。到三國時,開始築城郭,大概社會多少前進了一些。

  辰韓又稱秦韓,秦朝人逃避苦役,流亡到馬韓,馬韓人使居住東部地區,與土著弁韓人融合成為辰韓。辰韓言語是秦弁韓混合語,與馬韓不同。有城柵屋室。部落酋長按大小有各級稱號。能種五穀養蠶作縑布。乘駕牛馬,嫁娶有禮,路上行人相遇,停步讓路。人死用大鳥羽送葬,意思是要死者能飛揚。辰韓人最大的貢獻是能冶鐵制鐵器,濊、倭(日本)、馬韓、州朝(朝鮮濟州島)都依靠辰韓獲得鐵器,鐵在各族交易中當作貨幣來使用。弁韓人身大發長,當是被馬韓征服的一個種族。一部分弁韓與辰韓雜居,城郭衣服相同,言語風俗有異。三韓中辰韓文化最高,有向奴隸制度社會發展的跡象。工莽時,曾擄獲樂浪采木民夫戶來等一千五百人作奴隸,三年死去五百人。弁韓刑法嚴厲,也有在部落內部產生奴隸階級的趨勢。不過三韓在樂浪郡統治下,不可能用武力向外部掠奪大量奴隸,封建文化從樂浪、遼東繼續傳來,自然地要向封建制度前進。王莽時,辰韓一個大酋長廉斯 聽說樂浪郡土地肥美,人民富樂。有一天,廉斯出城,見戶來在田中驅鳥雀,便請戶來引導來到樂浪郡。樂浪郡迫令辰韓退還被俘漢人一千人,又罰辰韓出一萬五千人、一萬五千匹布作為死去五百人的賠償。給廉斯 衣冠田宅,子孫世世免徭役。這個事例顯示三韓社會不能走奴隸制度的道路,而只能朝著封建制度的方向發展。

  倭——西漢時期倭人到樂浪郡聘問。西元五七年,倭國遣使人經樂浪郡來朝廷。漢光武帝授予倭國王印緩。一○七年,倭國王帥升等“獻”生口(奴隸)一百六十人。三國時和魏國交通。二三八年,倭國女王卑彌呼遣使“獻”男生口四人,女生口六人,班布二匹二丈。魏明帝以卑彌呼為親魏倭王。贈送禮品有錦五匹,毛織物十張,絲織物一百匹,另送卑彌呼錦三匹,絹五十匹,五尺刀兩口,銅鏡一百枚,用真珠製造的鉛丹各五十斤。倭自東漢以來常來中國,每次“貢獻”總有生口若干人。《前漢書》僅說樂浪海中有倭人,分為百余國,以歲時來會見。《後漢書》記載較詳,《三國魏志》記載更詳,顯示漢倭交通在繼續增加。照《後漢書》及《魏志》所說,倭有百余國,國王世襲,大倭王居邪馬台國。倭人男子都黥面文身,作為貴賤尊卑的符號,女人沒有社會地位,不得文身。武器用矛楯木弓竹箭骨鏃或鐵鏃。貴族號稱大人,家有生口財物,又都有三五個妻妾。下戶遇見大人,必須退入路旁草地。人如犯輕罪,沒收本人妻子為奴婢,犯重罪沒收一家人或一族人為奴婢。

  以上是漢文化通過玄菟樂浪兩郡,影響了附近幾個族的簡略敍述。

  烏桓——原是東胡(東北方諸族)的一族,西漢初,被匈奴擊敗,逃避到烏桓山,因此號稱烏桓。匈奴奴役烏桓,迫令每年貢獻牛馬及貂皮,過時不送到,便擄掠烏桓人做奴隸。烏桓社會處在脫離母系氏族似乎不是太久的氏族社會階段上。若干小部落結成一個大部落,推選一人為大人,大人以至部落小帥各自畜牧生產,不相役使。一般行事要聽從婦人的意見,只有戰鬥事由男人自定。漢武帝擊破匈奴,遷徙烏桓人到上谷、漁陽、右北平、遼東、遼西五郡邊境外,使偵察匈奴人動靜。漢設護烏桓校尉管理烏桓。西元四九年,遼東境外烏桓大人到洛陽“朝貢”,遼西境外烏桓大人郝旦等率眾九千餘人內附。漢光武帝封郝旦等大小酋長八十一人為王、侯、君長,使居住沿邊十郡境內,招募烏桓人內附。設烏桓校尉,駐上谷郡甯縣(河北宣化縣西北),管理烏桓和鮮卑。漢給烏桓人衣食,使助漢擊匈奴和鮮卑。西元五八年,遼東太守祭彤大破漁陽塞外赤山烏桓。塞外各部烏桓恐懼,西自武威郡,東至玄菟郡,紛紛內附。烏桓接觸漢文化以後,大人改為父子繼承制。東漢末年,遼西郡大人丘力居部有眾五千餘落,最為強盛,助袁紹作亂。袁紹敗死後,袁紹餘黨率幽冀兩州吏民十余萬戶投奔丘力居部,企圖再作亂。二○七年,曹操大破丘力居部,得降眾二十余萬人。遷遼東、遼西、右北平三郡烏桓一萬余落入居內地,選壯健人作騎兵。烏桓居內地久,很自然地和漢族融合起來,邊境上烏桓部落對魏仍保持政治聯繫。

  鮮卑——鮮卑也是東胡的一族。照《國語•晉語》說,周成王在岐陽大會諸侯,其中有東夷鮮卑。《楚辭•大招篇》“小腰秀頸,若鮮卑只”。《大招》作者讚美鮮卑婦女,似乎戰國時期鮮卑與漢族有往來。西漢初,鮮卑被匈奴擊敗,逃到遼東境外,與烏桓為鄰。鮮卑言語習俗同烏桓,也是處在氏族社會階段上的遊牧部落。西元四九年,鮮卑大人到洛陽“朝貢”。烏桓在漢武帝時便接觸漢文化,落後性逐漸減少了。鮮卑仍保持著氏族社會的落後性。東漢初年,成為侵擾遼東境外專事殺掠的野蠻族。鮮卑“朝貢”以後,遼東太守祭彤使鮮卑大酋長偏何等擊北匈奴,按首級數賞財物。因此,偏何等人連年出兵擊北匈奴,拿著人頭到遼東受賞。很多部落大人都來歸附,爭著做殺北匈奴人的賣買。西元五八年以後,漢每年從青徐兩州人民榨取二億七千萬錢向鮮卑人買北匈奴人頭。統治階級行施這種野蠻卑劣的方法,自以為得計,結果人民也遭受了禍難。西元九一年,竇憲大破北匈奴,單于率一部分人遠逃,鮮卑佔據北匈奴土地,北匈奴殘部十余萬落,都自號鮮卑,鮮卑勢力漸盛。它失去二億七千萬錢的人頭賣買,當然要取得補償,被作為補償品的當然是邊郡的人民。從此漢沿邊各郡連年被攻,漢兵南匈奴兵烏桓兵合力抵禦,不能取大勝。

  長時期的掠奪,使鮮卑社會裏一部分人變成富人和有權力的人,階級逐漸形成了。漢桓帝時,一個部落貴族的棄子檀石槐,勇健有謀略,造出一些法律,替部落間判斷曲直,被認為很公平。他有了這些條件,受推為大人。檀石槐在高柳(山西陽高縣西北)北三百餘裏彈汗山立庭(好比中原建都),從漢地買得良鐵作兵器,用漢逃亡人作謀主,擁騎兵十萬,南寇漢邊境,北拒丁零(貝加爾湖地帶的遊牧族),東挫夫餘,西擊烏孫,在匈奴故地上建立起東西一萬四千餘裏,南北七千餘裏的軍事行政的大聯合體。他分領土為三部。從右北平以東至遼東接夫餘、濊為東部,從右北平以西至上穀為中部,從上谷以西至敦煌接烏孫為西部,各置大人統率本部。檀石槐居彈汗山統率三部。匈奴強盛時,也曾建立過這樣的軍事行政大聯合。檀石槐繼匈奴組成一個侵略力量,這對政治黑暗的東漢說來,確是極大的威脅。幽並涼三州沿邊諸郡,沒有一年不被攻掠,人民死傷財物損失不可計數。鮮卑獲利愈多,貪暴也愈甚,一七七年上半年,邊境被侵竟多至三十餘次。漢靈帝發漢兵南匈奴兵共三萬騎分三路出擊,被檀石槐戰敗,三路將官各率數千騎逃回,兵士死亡十之七八,輜重全部喪失。這次大敗,不是漢兵南匈奴兵不能力戰而是由於腐朽的朝廷庸劣的將官根本不知道如何作戰。就在這一年冬天,鮮卑萬餘騎在路上擄獲遼西太守趙苞的老母和妻子,當作人質來攻遼西郡。趙苞率兵出戰,對遙遠的鮮卑陣上老母悲號道:今天,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做兒子的不能再顧母子私恩,虧損對國家的忠節。兒子罪該萬死!老母教訓趙苞說:威豪(趙苞字)!人總有一天要死,不得為我虧損忠義,你快進兵罷!趙苞率士兵即時奮進痛擊,大破鮮卑兵。老母妻子都被鮮卑殺害,趙苞收屍歸家安葬。趙苞對鄉人說:為救老母而虧忠義是不忠,為全忠義而殺老母是不孝,我必須在戰陣上盡忠,在地底下盡孝。說完,號哭嘔血而死。趙苞母子所表現的民族精神,才是當時人民反抗鮮卑侵略的共同精神,這種精神是漢族所以繼續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

  鮮卑擅長的是殺掠,落後的是生產。檀石槐部眾愈聚愈多,畜牧射獵不夠供食品。檀石槐找到一個大湖,其中有魚,但不知怎樣捕魚。他聽說東方有倭人能沒水捕魚,出兵攻倭人國,擄來千餘家做捕魚奴隸。鮮卑就是這樣一個不愛生產專事殺掠的野蠻社會。

  一八一年,檀石槐死。兒子和連繼承他的政治地位,攻掠北地郡,被北地人射死,那個軍事行政聯合也就離散了。檀石槐是一個強大的侵略者,他的侵略行為,增加了部落貴族的財富和權力,階級的劃分愈益顯著了。檀石槐死後,部落大人都改為世襲制,各擁所部,互相攻擊。魏文帝時,檀石槐部萬餘落來降,居並州太原雁門等郡,為魏守邊境。

  以上是烏桓鮮卑兩族,在遼東遼西境外受漢文化的影響,社會發生變化的簡略敍述。

  

  北 方  

  東漢初年,匈奴乘中原內亂,侵擾邊境。西元四八年,呼韓邪子孫爭單于繼承權,呼韓邪長孫比率南邊八部四五萬人內附,從此匈奴分為南北兩部。

  南匈奴——南單于比自稱呼韓邪單于,在漢保護下,與北匈奴對抗。西元五○年,漢光武帝使南單于入居西河郡美稷縣(山西離石縣境)。南單于分部眾屯北地、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雁門、代郡,助漢守邊。沿邊八郡流民得歸還本土,北匈奴不敢大舉南侵。此後南匈奴人口逐漸繁衍,漢和帝時,有戶三萬四千,口二十三萬,兵五萬。漢每年給南匈奴一億九十萬錢。南單于自稱“生長漢地,開口仰食,慚無報效之義”,南匈奴貴族精神上與漢朝廷是親密的。南匈奴人民與漢人雜居,逐漸進行農業生產,文化與漢人大體相同。東漢後期,南匈奴騎兵成為擊北匈奴鮮卑羌的主力軍。二一六年,曹操留南單于居鄴(魏國都),待遇如列侯,子孫世襲單于名號。分南匈奴人為左、右、前、後、中五部,各部立貴族一人為部帥,選漢人為司馬監督部帥。從此南匈奴人更確定地成為居住並州的一個少數族。

  北匈奴——北匈奴單于也是西漢時呼韓邪單于的子孫。匈奴分裂後,南北交戰,北方的丁零,東方的鮮卑,西方的西域諸國,都乘機攻擊北匈奴。北匈奴屢被戰敗,內部離叛。西元八七年,北匈奴五十八部共二十萬人到雲中等四郡投降。八九年,漢三路出兵擊北匈奴,竇憲、耿秉各率四千騎與南匈奴一萬騎合為主力軍。竇憲出朔方郡邊塞,南單于率萬余騎出西河郡邊塞,鄧鴻率沿邊義從(歸附)羌胡八千騎與南匈奴一萬騎出五原郡邊塞。竇憲令漢和南匈奴精兵萬余騎為前鋒,大破北單于兵。各路大軍出塞三千餘裏,北單于率殘部逃走。漢軍俘獲牲畜一百余萬頭。北匈奴八十一部共二十余萬人投降漢軍。竇憲、耿秉登燕然山刻石,頌漢威德。九 ○年,漢兵出張掖郡邊塞五千餘裏,大破北匈奴軍。北單于率殘部逃到西域,被班勇擊敗,又向西逃去。北單于敗逃,弟於除鞬自立為單于,部眾僅數千人,遣使來求降。竇憲排斥袁安等朝臣公議,立於除為北單于,照南匈奴例,每年給大量財物。東漢朝廷以前利用南北匈奴互攻,又利用鮮卑攻北匈奴,因此北匈奴衰弱,漢兵出塞,一舉成功。北匈奴破滅後,應從袁安等人的公議,允許南匈奴出塞,統治匈奴故地,漢與南匈奴協力抵禦鮮卑,這樣,鮮卑侵擾邊境的禍害是可以減輕的。竇憲剛愎自用,扶立一個僅有數千人的放除鞬,匈奴廣大土地及殘餘部眾都被鮮卑奪去,中國北方又出現了一個強敵,邊境受害,比西漢前期更嚴重。如果說竇憲擊破北匈奴算是有功勞的話,那末,由於他的錯誤而造成的罪惡應比功勞大得多。

  匈奴族與中原接觸地帶很廣而時間又很長,自然要受到漢文化的某些影響。特別是西漢呼韓邪單于以後,匈奴貴族的衣服、食品、用具、樂器、刀甲、車輿、儀仗都是漢朝供給的,漢文化給匈奴的影響是更多更深了。呼韓邪改父子繼承制為兄弟繼承制,意思是想輪到漢妻王昭君的兒子做單于,呼韓邪又使他的繼位人在單于稱號上加若鞮(漢語孝)二字,意思是學漢皇帝稱號上加孝字。南匈奴單于每年三次祭天,兼祭漢皇帝。南匈奴和許多北匈奴人願意內附居住漢地,顯然不僅是生活上的要求,同時也是對漢文化有所愛慕。北匈奴雖然戰敗了,它所積累的戰爭經驗(如“望塵識馬步多少,嗅地知軍度遠近”)與遊牧族本有的流動性獷悍性結合起來,比其他落後族,它還是較強的一族,因此,它能向遙遠的西方走去,在一個時期裏,成為可怕的文化破壞者。

  

  西 方  

  羌——羌族也稱為西戎,據遠古傳說,炎帝薑姓,西周東周時期有不少姜姓國也有薑姓戎。黃帝姬姓,春秋時期西戎中還有姬姓戎。堯是羌族慶都的兒子,周祖先棄也是羌族姜嫄的兒子。炎黃族與羌族在遠古是很接近的兩個種族。炎黃族先後進入中原地區,逐漸與夷族苗族黎族狄族融合起來,經濟文化都在發展,羌族保持落後狀態,到東漢還不曾脫離氏族社會。

  羌族遊牧地以西海郡(青海)為中心,南到蜀郡廣漢郡邊境外,西北接西域鄯善(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鄯善縣)、車師(吐魯番盆地)等國。羌族有一百五十個部落,在這個廣大地區上隨水草遊牧,並無固定居住地,農業生產幾乎是沒有的。階級也沒有顯著的形成。部落酋長都是愛劍的後裔,大部落數萬人或萬餘人,小部落數千人。某一部落強大了,就分為幾個小部落,某一部落衰弱了,就分散做別部落的附屬。各部落間互相攻掠,盛衰無常,因此不能產生大君長,不能有統一的號令,比起匈奴鮮卑來,雖然羌人剛強勇猛,不免仍是一個弱族。

  羌族經濟文化落後,但並不是說它不願意前進。爰劍在秦厲公(前四七六年至前四四三年)時,被秦人俘獲當奴隸。爰劍學得一些生產知識,逃回羌地後,教人畜牧種植。羌族本來依靠射獵為生,此後畜牧業發達起來,人口也就繁衍了。羌人崇敬爰劍的功績,讓他的子孫世世做部落酋長。漢武帝開河西四郡,羌人欣慕漢文化,陸續內附,與漢人雜居涼州各郡縣。漢境內的羌人,遊牧生活逐漸改變為農業生活,這對羌人是有利的。但漢地方官吏和豪強,虐待羌人,侵奪奴役,無所不為,比虐待漢族人民更加兇暴。羌人被迫與境外諸部落結合,仇殺官吏豪強,同時也蹂躪漢族人民,不過東漢前期還沒有釀成大變亂。

  東漢後期,政治進入黑暗時期,地方官吏與豪強虐待羌人,毫無忌憚,連朝廷當權者也直接出面對羌人進行更殘酷的壓迫。原因是:(一)羌人力弱,擊羌容易立功成名;(二)藉口用兵,可以聚斂民財,使大小官吏乘機各飽私囊。西元一○七年,羌人被迫起事。當時羌人久居郡縣,並無武器,或持竹竿木棍當矛,或負木板食案當盾,或執銅鏡在日光下搖動當作舞刀,漢朝廷完全沒有理由去用兵鎮壓。鄧太后想讓她的長兄鄧騭乘機立功,卻徵發內地十來郡兵卒五萬人,教鄧騭帶著去殺羌人。鄧騭軍被羌人殺敗,邊境內外各部落合力攻擊鄧騭軍,鄧騭軍又大敗。羌聲勢大盛,深入到內地殺掠,百姓死亡不可勝數。鄧騭束手無策,本人退回洛陽,鄧太后認為有功勞,升官做大將軍。漢軍留在前方,屢戰屢敗,羌兵竟殺掠到河東河內等郡,關中及河北大平原上先後築塢壁一千餘所,屯兵二十余萬,算是抵禦羌人的方法。戰爭一直進行到一一五年,漢改用騎兵又用南匈奴騎兵擊羌,才挽回敗勢。一一八年,羌人戰敗瓦解,接連十二年的戰爭才告一結束。這次戰爭用錢多至二百四十餘億,人民實際負擔當然還要超過這個數目。並、涼兩州破敗不堪,邊郡和內地兵民死亡無數,羌人也遭受了巨大的損喪。但是,統治階級製造這樣的大罪惡,絲毫也不曾悔禍,相反,它更認識到擊羌是得功名飽私囊的最好機會。

  一一九年以後,較小規模的戰爭依然繼續進行著,漢羌各有勝敗。從一三六年起,漢羌又開始大戰,漢兵屢敗。朝廷照上次戰爭的舊法,發諸州郡兵十萬人屯涼州漢陽郡,關中築塢、壁三百餘所,屯兵守望。大將馬賢趙沖等人先後敗死。朝廷當權者在內地農民起義的壓力下,無法再在擊羌戰爭中發財了,一四五年,被迫採用招撫法。羌人五萬餘戶投降,接連十年的戰爭才告結束。戰爭中皇甫規曾要求給兵五千人,便可安撫變羌,朝廷當然不聽。這次戰爭用錢八十餘億,多數被文武官吏吞入私囊,他們把掠奪來的珍寶財物,賄賂朝中有權人,因此放縱妄為,小勝報大勝,戰敗報不敗,讓戰爭延長下去,朝廷不會來追問。兵士口糧被侵奪,進不得力戰,退不得溫飽,大批兵士凍餓死了,草原上白骨相望,這不是戰死者的白骨而是被虐待者的白骨。東漢黑暗政治表現在各個方面,兩次製造羌人大變亂,就是這種黑暗政治的一個表現。統治階級只知道侵侮羌人可以得功名飽私囊,卻想不到內地農民起義伴隨著擊羌軍事開始爆發並發展起來;內地農民只知道反抗朝廷殘酷地徵發兵役和財物,卻想不到最後會迫使朝廷不得不停止對羌人的武力迫害。漢族與羌族間是有隔膜的,羌人反抗漢朝廷壓迫,並不想獲得內地農民的援助,內地農民起義,也不曾有援助羌人反抗的意圖,但是,羌人反抗催促了內地農民的起義,農民起義阻止了朝廷對羌的軍事壓迫,事實上彼此起著聯繫的作用。這是因為統治階級的壓迫是普遍性的,所以,被壓迫者的反抗也是普遍性的。不論各個被壓迫者表面上存在著若干隔閡或怨仇,歸根說來,階級鬥爭終於從內部深處把他們聯繫起來。這種聯繫的力量,就要加速黑暗朝廷的崩潰。

  漢官沒有一個不是羌人的強盜,只有張奐、皇甫規二人是例外。西元一五五年,張奐做安定屬國都尉(相當於郡太守,管理內附諸族),羌酋贈送馬二十匹,金食器八件,張奐拒不收受,當眾立誓道:即使馬象羊那樣賤,不讓馬入我廄;即使金象米那樣多,不讓金入我懷。張奐以前八任都尉都是貪官,羌人敬重張奐的廉潔,從此遵從教令,境內安寧。一六一年關中隴西羌起兵攻破營塢,涼州路斷,長安危急,朝廷不得已用皇甫規為將。皇甫規擊破羌兵,羌人十余萬人自動來歸附,涼州路通。皇甫規先後誅逐貪虐大官五六人,小官吏百余人,羌人欣喜,又有十余萬人來歸附,用費僅一千萬錢,西方即時清靜。皇甫規因此得罪了宦官和豪強,下獄罰作苦役。張奐皇甫規廉正,得羌人愛戴,因為羌人對漢官並無其他要求。漢官卻相反,專想殘害羌人來滿足自己的要求。與張奐皇甫規同時,有一個完全獸性號稱大名將的段熲(音窘jiǒng),主張用兵殺盡羌人,張奐主張安撫,朝廷自然聽從段熲的話。一六九年,段熲出兵突然襲擊降羌,殺四萬人,用錢四十四億。羌人受了大禍,段熲等人發了又大又快的財。

  氐(音低dī)——氐自稱是槃瓠的後裔。據《商頌•殷武篇》說,它在商湯時已經與商有來往。它原住武都郡地方,漢武帝立武都郡後,部分氐人散居涼州關中一帶。二一九年,劉備擊敗曹操軍,得漢中地。曹操迫令武都氐五萬餘落遷居關中扶風、天水一帶,以防劉備奪取武都郡,用氐人攻關中。二二○年,武都氐王楊僕率本部人附魏。二三六年,武都氐王苻健率氐民四百餘戶附漢,弟苻某率氐民四百戶附魏。大部分氐族離開了根據地武都。氐比羌弱小,但經濟文化比羌進步。氐人長時期與漢人雜居,接受漢文化較多,善於種田,養豕牛馬驢騾,又能織布。姓名與漢人同。本族人說氐語,對漢人說漢語。酋長稱王或稱侯,很多王侯受漢朝廷封號,與漢官共同管理氐民。氐族和羌族一樣受漢官虐待,羌族不斷起兵反抗,氐族反抗卻很少,主要原因在於氐族已有階級,統治者與漢統治者結合,氐民的力量削弱了。羌族還沒有形成顯著的階級,酋長與部眾的利害比較一致,在反抗中能採取共同的行動,而且各部落甚至住地很遠的部落也能採取共同行動。漢官無法利用酋長來壓迫羌人,到最後,出現了段熲企圖殺盡羌人的野獸主張。

  羌和氐是居住在邊境內外,受漢文化影響較多的兩個族。

  西域——玉門關內河西狹長地帶,玉門關外蔥嶺以東西域諸國,都是漢與匈奴關係本身安危、勢所必爭的地區。漢置河西四郡,割斷匈奴與西羌的聯繫,關中形勢穩定了。西域諸國內附,割斷匈奴的右臂,河西形勢穩定了。與漢相反,匈奴失去西羌的援助,由強變弱,失去西域的賦稅,由富變貧。匈奴貧弱,漢才有可能擊敗匈奴,取得北方邊境的安寧。從自衛的觀點來看,漢通西域是完全必要的。匈奴奴役西域諸國,“斂稅重刻,諸國不堪命”,西域人民和大部分統治階級,都盼望得到漢的保護,從西域人民的要求來看,漢通西域也是完全合理的。由於通西域,東方和西方的文化得以交流,從人類的利益來看,意義更是重大了。因此,東漢班超班勇父子在西域建立的功績,是非常光輝的功績。

  西漢末年,西域三十六國分割成五十五國。西元一六年,王莽斷絕西域的交通,匈奴乘機又征服西域諸國,實行報復性的剝削。諸國不堪命,要求漢統治的恢復,非常迫切,但東漢國力較弱特別是後期政治黑暗,內爭激烈,無意遠圖,西域不能象西漢那樣久通,自漢光武帝至漢安帝呈三絕三通不正常的現象。

  第一次絕——西元一六年至七三年。原因是王莽亂後,國內元氣未複,避免與北匈奴接觸。

  第一次通——七三年至七七年。擊走北匈奴,取伊吾(又稱伊吾盧,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哈密縣),交通恢復。

  第二次絕——七七年至九一年。原因是不願引起對北匈奴的戰爭,放棄伊吾。

  第二次通——九一年至一○七年。竇憲大破北匈奴,班超經營西域完全成功。

  第三次絕——一○七年至一二四年。原因是漢官庸劣,被北匈奴及一部分西域國攻擊,朝廷召回漢官。

  第三次通——一二四年以後。班勇擊走北匈奴,蔥嶺以東又通。班勇以後,漸成半通狀態。

  西漢時期,西域諸國的貴族子弟多到長安,學漢文化。國王的兒子稱為侍子,得到朝廷更多的優待。東漢初耿舒譏笑馬援象個西域賈胡,到一處便停留一處,想見西域商人可以在內地自由做買賣,長時期經濟文化的交流,使漢與西域結成不可割斷的聯繫。漢人流寓西域,不僅做買賣,也兼作政治活動,有助於這種聯繫的增進。例如西元六○年,漢人韓融助于闐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和闐縣境)貴族休英霜做國王,擊敗強國莎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莎車縣)。後來班超經營西域,于闐成為主要支持者。七三年以前,西域諸國屢次要求漢恢復政治關係,絕不是偶然的。七三年,漢明帝命使竇固等率大軍擊北匈奴,取伊吾地,置屯田兵,建立起玉門關外的立足點。班超就在這一年帶著三十六個吏士出使西域,殺鄯善國匈奴使官,于闐國殺匈奴監督官,鄯善、于闐等國王都派兒子到洛陽做侍子,隔絕五十八年的西域,第一次又與漢交通了。

  班超得於闐疏勒(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疏勒縣)等國的支持與匈奴爭西域統治權。七六年,匈奴和在它影響下的龜茲(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庫車縣)、焉耆(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焉耆回族自治縣)等國,攻漢西域長官,漢章帝召回漢官,放棄西域,伊吾又被匈奴奪去。班超奉召將歸國,從漢諸國大震動,疏勒國大官黎弇怕班超走了,龜茲來報復,拔刀自殺。于闐國王侯大臣抱住班超的馬腳,號泣不讓走。班超與所率三十六人留下來,準備擊敗反漢的焉耆、龜茲兩國。八○年,漢章帝派徐韓率兵一千人援班超。八七年,班超率西域諸國兵二萬五千人大破龜茲等國兵五萬人。九○年,班超又大破蔥嶺西月氏國兵七萬人。九四年,班超率龜茲等八國兵七萬人合漢吏士商賈一千四百人攻破焉耆國。蔥嶺東西路通,西域五十余國全部內屬。一○二年,朝廷召班超歸國,到洛陽不久便病逝,年七十一歲。

  一○七年漢放棄西域,朝官們原以為閉玉門關便可安居無事,不料北匈奴殘部征服諸國,連年侵犯邊境,威脅河西四郡。事實教訓朝官們“棄西域則河西不能自存”,一二三年,漢安帝使班超第三子班勇將兵五百人,出關經營西域。一二六年,班勇率西域兵大破北匈奴呼衍王,又擊走北單于兵,北匈奴向西逃遁,蔥嶺以東諸國又來歸附。一二七年,黑暗的朝廷說班勇有罪,召還下獄。此後漢在西域的政治勢力逐步削弱,商業和文化卻仍交流不絕,特別是文化,過去漢文化經河西向西流,現在佛教文化經河西開始向東流。北匈奴被班勇驅逐,向西遠走,西域諸國得免奴役,有餘力發展佛教文化,通過河西這條文化運河,與漢地保持著長時期的正常關係。

  班超率三十六人,班勇率五百人出關,都建立了卓越的功業。這是因為他們的後面有漢朝和西域交通的願望,前面有西域諸國脫離北匈奴與漢交通的願望,班超班勇的智謀和勇氣能夠恰當地使兩個願望結合起來,表現出一種巨大的力量。如果單看作他們個人有智有勇,憑幾十人幾百人壓服諸國,那就變成神話,不是歷史事實了。

  西元九七年,班超派遣甘英出使大秦國(羅馬)。甘英到了條支國的西海(波斯灣)邊上。安息國(波斯)一向用漢絲和絲織品與羅馬交易,不願甘英到達大秦,開闢直接通商的道路,誇張航海的困難來阻止甘英。甘英缺乏探險精神,畏難回來。大秦富貴人需要大量絲織品,商人從安息天竺(印度)間接購得,獲利已有十倍,當然希望直接通商,得更多的利益。一六六年大秦商人到日南郡邊上,以大秦王安敦名義,送漢桓帝一些禮物。大抵海路危險較多,通商道路主要還在陸上,東漢掃除北匈奴在西域的勢力,對東西商路的通達是有重大意義的。

  

  西南方  

  益州廣大,居住著統稱為西南夷的許多種族。東漢時,大小種族紛紛內附。大種族如西元六九年,哀牢王柳貌率五十五萬餘人內附,漢明帝特立永昌郡(治在雲南保山縣境),管理哀牢人。一○○年,白狼王唐繒等率十七萬人內附。一○八年,三種夷人三十一萬內附。一一六年,大羊等八種十六萬人內附。以上都是大量人口連同土地一起內附的事例。夷人內附,對酋長王侯和人民都有利。對酋長王侯說來,他們得到封號與賞賜可以鞏固自己的地位。對人民說來,在通常情況下,可以得到漢法律上的一些保護,例如西元四三年,邛穀王任貴怕漢威法行施後,自己不得放縱,陰謀叛變,足見漢法多少有些約束力,內附的酋長王侯不能象以前那樣放縱。

  益州郡(屬益州刺史管轄)永昌郡是漢在西南方的基地,通過這些基地,漢人與夷人交流著經濟與文化。兩郡物產豐富,有犛牛、琉璃、毛織物、木棉布、火浣布(石棉布)等特產。銅鐵鉛錫金銀琥珀水晶等礦,比內地更多,漢設縣常在礦區,想是漢人多作礦冶業和商業。永昌郡由水路通撣國(撣音扇shàn在緬甸),又與盤越國(在天竺東南)相近,永昌成為中國西南方與天竺、大秦等國通商的大城市。象牙、犀角、光珠、孔雀、翡翠、猩猩等珍異物,經過永昌來到內地。漢官吏乘機取利,做一次益州郡太守,子孫好幾輩饒富。做一次永昌郡太守,即使不是大貪官,也可以讓十代子孫都做富人。

  王莽時,益州郡太守文齊興造水利,墾田二千餘頃。漢章帝時益州郡太守王阜設立學校,居民原有的陋俗逐漸改變。漢桓帝時,郡人尹珍到內地遊學,博通經書,擅長書法,還鄉里教授,門徒甚眾,西南地方開始有學人。夷人文化一般是落後的,例如哀牢人身上刻龍文、穿鼻,耳輪拉長到肩上,衣服後面綴一尾形的飾物,內附後受漢文化影響,可以加速這些陋俗的改變。

  

  南 方  

  漢武帝征服南越國,分置九郡。漢元帝時罷珠崖儋耳(儋音丹dān)兩郡,七郡統稱為交趾。長官稱交趾刺史。二○三年,漢獻帝改交趾刺史為交州牧。二二六年,孫權分交州為交、廣二州。交州有東漢時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廣州有東漢時南海、蒼梧、郁林、合浦四郡。交趾七郡原來居住著許多種族,漢人統稱他們為越人或雒越。秦始皇遷徙內地五十萬人戍五嶺,與越人雜居,因之南海等四郡文化較高,交通較便,漢政治影響也較強,越人逐漸朝著與漢人融合的方向發展。交趾等三郡與南海等四郡有些不同的條件,少數的漢人朝著與越人融合的方向發展。

  交趾郡居民,據漢時人說是雒越人。他們很早就有農業。他們的田叫做雒田,隨潮水的高低,決定田的有收穫或沒有收穫,這說明生產技術還是原始的。但是雒越人已有階級,種田的人叫做雒民,有田的人叫做雒王雒侯雒將。西漢時,朝廷流放一些罪人到交趾等郡,使與本地人雜居。雙方開始通言語。漢光武帝初年,錫光做交趾郡太守,任延做九真郡太守,施政寬弛,大體保持著安定局面。後來交趾郡太守蘇定是個張著眼睛看錢,閉著眼睛辦事的貪劣官。西元四○年,交趾麊冷(音迷零mí líng在越南境內)縣雒將的女兒征側和她的女弟征貳起兵反抗,九真日南合浦等郡越人俚人群起回應,征側取得六十五個城,自立為王。《後漢書》說征側甚雄勇,被蘇定虐待,憤怒起兵。這是錯誤的說法。如果征側僅僅是為了個人的憤怒,四郡越人俚人為什麼起來回應呢?為什麼刺史太守困守孤城,得不到居民的援助呢?足見這些刺史太守都是蘇定一類的貪劣官,早就為居民所厭棄。征側的勝利,正是由於她的行動順應了驅逐貪劣官的公意。四二年,漢光武帝派遣伏波將軍馬援率漢兵八千人合交趾兵共二萬餘人,依靠兵力強大,擊敗征側征貳軍,征側征貳在作戰中壯烈犧牲了。

  馬援在交趾等郡修築城郭,鞏固漢官的地位;穿渠灌溉,興修農利。四四年,馬援率漢兵回洛陽,因瘴疫死去了十之四五。交趾多有珍異物品。漢桓帝漢靈帝時,政治癒益黑暗,漢人去做刺史太守都是肆意搜括,貪囊滿了便內調,讓新官再來搜括。居民被迫反抗,在朝廷用兵無效時,只得對居民作些讓步,藉以緩和反抗的力量。

  漢獻帝時,士燮做交趾太守,統治交趾七郡。士燮任職四十餘年,內地士人到交趾避難,多至百餘家。境內安寧,當全面戰亂社會大破壞的時候,交趾七郡獨免兵禍。

  東漢和四周諸族,除了鮮卑是代替北匈奴寇邊的敵人,其餘都是相互間保持著經濟文化的正常關係,而漢統治階級的貪劣政治常是正常關係的損害者。這就形成了許多族紛紛接受漢經濟文化的影響,又經常起兵反抗的複雜現象,但正常關係到底還是基本的。這一點,漢統治階級知道得很清楚,在無法鎮壓反抗時,派個廉潔長官去,減輕些剝削,便把正常關係恢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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