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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30日星期三

第十五章 地方軍閥

在前14章裡,我們把中國近代尤其是民國時期主要的軍閥派系分別作了介紹,除這些主要的軍閥派系之外,在當時中國的各省區,還存在大大小小的一些地方軍閥武裝,他們時而依附甲派,時而又投靠乙系;當人多勢眾時,又另立山頭,獨霸一方。由於這類的地方軍閥數不勝數,難以一一介紹,在這一章,我們選取8位有代表性的地方軍閥逐一簡介,作為對前14章內容的補充。

一、“狗肉將軍”張宗昌
 
張宗昌是山東軍閥,人稱“狗肉將軍”,又稱“混世魔王”,足見其人劣跡斑斑,罪惡滿盈。

張宗昌,字效坤,山東掖縣人1881年出生於一個窮苦家庭。張宗昌的父親是吹鼓手,貧寒娶不起親,有一貧婦偶然路過,與其劃粥而食,於是結為夫妻,生下張宗昌。有一次張宗昌母親實在飢餓難耐,便在晚上持木棒擊暈路人,奪其乾糧而歸。不多時張宗昌父親撫頭而來,連說晦氣,原來他正是被擊暈的那人。他盛怒之下,逐走此婦,後才將母親接回家中。其母親祝氏,年輕也算是女流中的一個人物。她生得體軀高大,健壯結實,諢號“大腳”,是當地有名的“女光棍”,曾隻身闖關東,跑遍三關六碼頭,見多識廣;後來回到家鄉,自稱“黃二仙姑”附體,幹起巫婆行當,自此人稱祝巫婆。張宗昌出生以後,家裡還是窮得叮噹響,少年時代,張宗昌即在母親祝巫婆的默許下,跟著土匪頭子混飯吃。到十六歲那年,帝俄侵略東北,正修築中東鐵路,張宗昌得母親大力支持,和一班老鄉闖關東去修路,增長了不少見識。後來鐵路不修了,張宗昌又回到家鄉一帶,繼續當土匪,而且拉起了一支人馬。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當時張宗昌已30歲,趁著辛亥革命的浪潮,拉隊伍投山東民軍都督胡瑛,不久,即隨軍到上海,在陳其美部下任光復軍的團長。1913年,張宗昌升任江蘇陸軍第3師師長。二次革命時,江蘇是國民黨人討袁的主要省份,張宗昌第3師被派往徐州防禦袁世凱南下的北洋軍。然而,張宗昌卻在前線倒戈,投降北洋將領馮國璋;從此成為直系之一部。1916年11月,馮國璋出任代理總統,張宗昌則任侍衛武官長。1918年,張宗昌又出任江蘇第6混成旅旅長,隨張懷芝赴湘參加對南方軍隊的作戰,結果大敗而逃,改任暫編第1師師長。1921年,張宗昌又奉命率部入江西,與江西督軍陳光遠交戰,結果,在吉安地區被陳光遠打敗,所部也被陳光遠解散,張宗昌在江蘇已無立足之地,只得隻身北上直隸省城保定,投靠直魯豫巡閱使曹錕。曹錕本想收留張宗昌,但吳佩孚等將領容不得這位土匪出身的師長,一怒之下,張宗昌和曹錕手下一名失意軍官許琨,遠赴奉天投靠張作霖、張學良父子,由直系轉到奉系。

投靠奉系之後,張宗昌也只能從頭乾起,先任憲兵營營長。不久,吉林軍旅長高士儐(原吉林督軍孟恩遠外甥)聯合胡匪盧永貴,要和張作霖作戰。當時張作霖剛在直奉戰爭中戰敗,無大兵可派,便決定派張宗昌率憲兵營去應戰。這本來是一場勢力懸殊的較量,但由於盧永貴手下的大小頭目,很多都是和張宗昌當年一起闖關東的同鄉,憑著這種關係,張宗昌兵不血刃,即把胡匪收編成3個團,張作霖很高興,任命他為吉林省防軍第3旅旅長兼吉林省綏寧鎮守使。這樣,張宗昌有了一塊立足之地。不久,俄國內戰,白衛軍敗逃到中國,大多投靠了張宗昌,不多久,張宗昌已有近萬人馬。

由於人多槍多,張宗昌的軍費開支龐大,雖然張作霖不斷從奉天撥款資助,也是入不敷出,無奈,張宗昌便在自己轄區內讓士兵種植鴉片,彌補不足。這事引起奉軍各部不滿,要求張作霖遣散這支隊伍。1923年秋,張作霖趁陸軍各部演習,派出校閱委員郭松齡到張宗昌第3旅,名為校閱,實則遣散。但張宗昌想法攏絡住郭松齡,郭松齡不僅沒有實行遣散,反而在張學良、張作霖面前為張宗昌說好話,於是,張作霖對張宗昌大加寵愛,立即把他從吉林調到瀋陽,並將張宗昌部改為奉天陸軍第3旅,下轄四個團。

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戰爭爆發,張宗昌被提升為第1軍副軍長(軍長李景林),率部由熱河到朝陽,然後向關內進擊。10月,直軍第3路總司令馮玉祥回師北京,發動北京政變,囚禁賄選總統曹錕。奉軍乘勢進逼津、京,李景林首先搶了個直隸省軍務督辦的頭銜,不久,皖系鄭士琦被任為山東省善後督辦,張宗昌只獲任第1軍軍長。

張宗昌雖然當上軍長,但在奉系控制的東北及直隸、山東等省都沒有了自己的地盤,要想當個督軍、省長,唯有向南爭奪江、浙。當時,江蘇督軍是齊燮元,浙江督軍是孫傳芳,江、浙是直系的勢力範圍,段祺瑞任命親信盧永祥為江浙宣撫使,準備消滅齊燮元,奪回地盤;張作霖也想向江南擴張,於是,支持張宗昌南下。張宗昌與參謀長王瀚鳴、隨軍參謀長李伯仁以及部將許琨、畢庶澄、吳致臣、褚玉璞等商議後,即率部從天津動身南下。直軍徐州鎮守使陳調元,原為張宗昌部將,受過張宗昌很多恩惠,這次張宗昌南下,他不忘前恩,讓出大路,使張宗昌長驅直進江蘇,齊燮元倉惶逃離南京,張宗昌輕而易舉得到江蘇,命部將進駐蘇南各要地,自己親率一部進入上海,擺出大舉進攻浙江的姿態。

孫傳芳知道自己的實力難以抵抗奉軍,早已派人向張作霖輸誠,張作霖也有意籠絡孫傳芳,保證消滅齊燮元後,停止向浙江進軍。當張宗昌進入上海後,孫傳芳知道他流氓成性,即派心腹趕往上海,把所有妓院、賭場、酒市都包下來,供張宗昌天天花天酒地,尋花問柳。隨後,孫傳芳親到上海,結識張宗昌,並儘力拉攏,還結拜為兄弟。這樣,張宗昌放棄了攻取浙江的打算。

正當張宗昌還在上海尋歡作樂時,段祺瑞政府任命盧永祥為江蘇軍務督辦,張宗昌想奪取江蘇地盤的願望落空,一怒之下,把部隊撤往江北,集中徐州。張宗昌撤兵,張作霖著急,向段祺瑞求情,要求把由皖系鄭士琦管的山東讓給張宗昌。當時,段祺瑞要靠張作霖抗衡馮玉祥,以維持自己執政的地位,迫不得已免去鄭士琦的軍務督辦而改任張宗昌。但是,鄭士琦雖被免職,但並不離任。張宗昌等了三個月,最後,派許琨率兩個旅入山東,又派參謀長王瀚鳴到濟南拜會鄭士琦,軟硬兼施,鄭士琦不得已離開濟南。1925年4月,張宗昌從徐州率大隊人馬進入山東,出任山東省軍務督辦。接著,張宗昌又武力逼走省主席龔伯衡,自兼省主席。

張宗昌獨掌山東軍政大權後,利用山東的富庶,大力擴張自己的武裝力量,很快達10萬餘人馬。同時,他殘酷鎮壓工農運動,如鎮壓青島日本紗廠工人大罷工,造成了震驚全國的青島慘案。但是,在當時中國政局十分混亂的情況下,張宗昌要保住自己的地盤也不容易。他到山東不久,馮玉祥的國民1軍兵臨直隸,緊逼李景林;河南軍務督辦岳維峻的國民2軍也趁機進攻山東,兵鋒直指山東南大門徐州。張宗昌準備親臨前線指揮戰鬥,誰知他在濟南尚未動身,徐州鎮守使孫缽傳已棄城逃路,濟南危急。張宗昌率部奮力反擊,死傷慘重,總算把濟南保住,把國民2軍趕出山東。

不過,1925年,奉軍幾次入關,取得很多利益。繼李景林、張宗昌先後任直隸、山東軍務督辦之後,奉軍以天津為據點,向南擴張至長江下游,以邢士廉師駐上海,丁喜春師駐南京,後又派劉翼飛、趙鳴臬兩旅開赴上海。9月,張作霖又迫使段祺瑞任命楊宇霆為江蘇軍務督辦,姜登選為安徽軍務督辦。至此,津浦沿線各省區全部為奉系所佔有。

然而,就在奉係得意忘形之時,孫傳芳聯合陳調元突然起兵反奉。10月,奉浙戰爭爆發,奉軍毫無準備,大敗而逃,東南半壁全數丟失。張作霖不甘心失敗,召集張宗昌及山東軍務幫辦施從濱等將領開會,即任命張宗昌為江蘇善後督辦,施從濱為安徽善後督辦,領兵南下收復江蘇、安徽。12月,張宗昌、施從濱等在北京領到大批餉銀和給養。張宗昌任命施從濱為前敵總指揮,率兵攻安徽蚌埠,自己則率白俄軍由濟南沿津浦路東側開進,掩護施部向南急進。結果,施從濱部在蚌埠遭慘敗,張宗昌的白俄軍也受到重創,施從濱本人也被孫傳芳俘虜後斬決,張宗昌率部逃回山東。不久,李景林被馮玉祥國民軍打敗,由天津退往山東,與張宗昌聯合組織直魯聯軍,張宗昌任總司令,李景林任副總司令。

1926年夏,廣州國民革命軍北伐,吳佩孚首先遭到沉重打擊,孫傳芳決定和奉系重新修好,共同對付北伐軍。11月,孫傳芳派楊文愷先後去見張宗昌和張作霖,取得了諒解。隨後,張作霖、張宗昌、孫傳芳齊集天津,由張宗昌、孫傳芳聯合提議,推張作霖為安國軍總司令。12月1日,張作霖宣誓就職,任命張宗昌、孫傳芳為副司令。同時,決定派張宗昌率直魯聯軍南下支援孫傳芳。

1927年初,張宗昌調集10餘萬軍隊南下援助孫傳芳,進駐南京、上海等地。在上海,直魯聯軍大舉屠殺工人、學生,鎮壓上海工人武裝起義。但是,隨著北伐軍向華東的進逼,北洋軍將領陳儀、周鳳岐、陳調元、王善等先後歸附北伐軍。北伐軍佔領了浙江及安徽的安慶、蕪湖等地,直取南京、上海。孫傳芳見大勢已去,遂將寧滬防務移交張宗昌的直魯聯軍,自己率部逃往江北揚州。張宗昌的王翰鳴第11軍在壽州遭到慘敗,張宗昌親征合肥,圍了3個月也未攻下。3月下旬,北伐軍先後佔領南京、上海,後又渡江北進,直魯聯軍節節敗退,5月,北伐軍攻下了蚌埠、徐州,張宗昌率殘部退回濟南。

李大釗,既是共產黨的領導人之一,又是孫中山任命的國民黨北方支部的主要領導人,1925年後在北京領導國民會議運動和關稅自主運動,1926年領導三一八請願示威運動。1927年4月6日,李大釗在蘇聯大使館舊俄兵營內被張作霖的軍隊逮捕。被捕後,京城名流紛紛出馬為他求情,張學良也向其父陳情。張作霖一度猶豫,最終還是徵詢張宗昌的意見。張宗昌當時正在和北伐軍打仗而處於劣勢,結果張宗昌怒不可遏地回電道:“若釋放李大釗,前線將士情何以堪。”結果,28日,李大釗在京師看守所被秘密絞殺。李大釗其實是作為一名國民黨員而犧牲的。

對張宗昌的敗退,張作霖十分惱怒,要追查責任。就在這時,張宗昌得到一個情報,說第8軍軍長兼海軍司令畢庶澄和北伐軍總司令蔣介石暗中有聯繫,於是,決定殺畢庶澄。由於畢庶澄手握軍權,張宗昌不便明殺,更不願自己下手,便指使時任直隸軍務督辦的部將褚玉璞,於4月4日在濟南將畢庶澄誘捕殺害。張宗昌既借刀殺了人,又搪塞了南下戰敗的罪責,把失利原因推到畢庶澄通敵之上。

直系吳佩孚、孫傳芳兩支軍閥勢力在北伐軍的打擊之下,已被消滅瓦解,剩下奉系軍閥還想負隅頑抗。1927年6月18日,張作霖在北京中南海懷仁堂就任安國軍大元帥,並宣布成立安國軍政府,張宗昌被任為安國軍副總司令兼第2軍團軍團長。張作霖趁寧、漢分裂之機,派張宗昌率軍開赴隴海線一帶對付馮玉祥軍隊,雙方在徐州交戰,張宗昌部損失慘重。張作霖急電嚴斥張宗昌“久戰無功”,張宗昌惱羞成怒,將在魯南、魯西連遭敗仗的原因推到“孫中山”的身上。9月18日,張宗昌到北京參加軍事會議,在會上,張宗昌為推卸責任,信口雌黃地說:“南軍打勝仗,是因孫中山停靈的地方風水好,為了能打勝仗,就應毀掉孫中山遺體,以絕後患。”綠林出身的張作霖也是一個極迷信風水的人,他聽了張宗昌的建議,一拍即合,當即表示贊同。奉軍總司令部參謀長楊宇霆覺得不妥,從旁勸止,張學良聽說了這件事後非常氣憤,當面警告張宗昌不准胡來,還通知警察廳加強防範,最後才免除了這一禍患。10月上旬,張宗昌與馮軍再激戰於河南蘭考一帶。張宗昌師長潘鴻鈞用計誘降了馮軍之旅長姜明玉率部倒戈,逮捕了馮軍第8方面軍副總指揮、軍長鄭金聲,押解濟南。張宗昌獲勝,大喜,下令槍殺鄭金聲,眾幕僚勸阻,但張宗昌執意要殺。而這一殺,也像孫傳斬殺施從濱一樣,使自己在數年之後招來了殺身之禍。

1928年春,國民黨四大軍事集團聯合北伐,奉軍節節潰敗,張宗昌在山東的日子已很不好過,山東地方勢力多派聯合,逼張宗昌脫離張作霖,自成山東省保安總司令部。不久,又聽說南京政府委任陳調元為山東省主席。此外,國民黨方面也派楊度來游說張宗昌,要他脫離奉系,投靠國民黨。張宗昌猶豫不決。張宗昌受到內外逼迫,只得於4月底率直魯聯軍離開山東撤入直隸之德州、天津至冀東灤州。

6月初,張作霖知道京、津已不可保,決定退出關外。但6月4日,他乘火車離開北京後,於皇姑屯被日軍炸死。張作霖死後,張宗昌悲痛萬分,手下尚有5萬人馬不知何去何從。他向張學良懇求出關,張學良深怕他出關後取而代之,不令不允許出關,反而派於學忠等部將其控制。此時,張宗昌仰天長嘆說:“悔不用皙子之謀也!”北伐軍佔領京、津後,9月,白崇禧率部到達冀東,包圍了張宗昌部。張宗昌感到大勢已去,化裝從一條小巷走出,找到一條小魚船,從灤州口逃往大連,再乘船東渡日本,殘部5萬人被白崇禧全部收編。

張宗昌雖然流亡日本,但仍不甘心失敗,尋機捲土重回。1929年,他在日本帝國主義支持下,糾合魯東餘部在煙台登陸,結果遭到失敗,仍逃回日本。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日寇侵占東北,張學良率東北軍退入關內,出任北平綏靖公署主任。1932年春,張學良擔心張宗昌充當汗奸,電邀他立即返回中國,暫居北京鐵獅子胡同。

張宗昌回國後,則想返回山東招集舊部,東山再起。然而,當時的山東省主席是國民黨冀豫魯“剿匪”總指揮、第3路軍總指揮韓復榘,哪里肯讓張宗昌捲土重回?8月,張學良召集華北駐軍諸將領到北平參加軍事會議。在會議期間,經石友三的介紹,張宗昌認識了韓復榘。其後,又經石友三的撮合,張宗昌、韓復榘、於學忠、張學良結成盟兄弟。張宗昌比韓復榘年長幾歲,遂以大哥自居,曾在席間向老弟說了這麼一段話:“俺的許多老部下現在都散駐在山東各處,俺只要去招呼一下,立即可以匯合成一支隊伍!”聽了這話,韓復榘表面不動聲色,只陪笑敷衍,然而,內心已動了殺機,他知道張宗昌會對自己在山東的統治構成威脅。

兩天後,韓復榘由濟南返回北平。又過了幾天,張宗昌便收到韓復榘派出人送來的許多禮物和一封親筆信,邀請張宗昌速到濟南,“共謀大事”。張宗昌看信後,覺得機會來臨,決定南下山東。然而,張宗昌的舊部金壽昌、徐曉樓、他的母親祝巫婆、下野軍閥吳佩孚、孫傳芳,還有張學良等,全都反對張宗昌回山東,認為韓復榘不懷好意。但張宗昌東山再起之心急切,並不理會眾人的勸阻,於8月底攜帶原參謀長金壽昌到達濟南。

張宗昌到濟南後,受到韓復榘的盛情款待,石友三也被邀來作陪。但是,幾天下來,也沒聽韓復榘提到“共謀大事”,張宗昌感到很失望。再說,張學良得知張宗昌南下山東,十分著急。9月2日,張學良借張宗昌姨太太之名給張宗昌發一電報,假稱祝巫婆病危,讓他馬上返回北平。3日上午,張宗昌接到電報,萬分焦急,即向韓復榘說明及辭行。韓復榘也顯得很焦急和同情,當即派人為張宗昌訂了下午5點37分的火車票。

下午5點鐘,韓復榘通知了山東省軍政要員在濟南火車站為張宗昌送行。張宗昌與韓復榘等握別,返身登車時,突然遭到刺客的槍擊,當即死亡。刺客舉槍高呼:“我是鄭金聲的兒子鄭繼成,為父報仇!現在投案自首!”原來,韓復榘邀張宗昌到濟南時,即已計劃由省議員鄭繼成在張宗昌離開時將其槍殺,鄭繼成為父報仇(叔父,過繼為子),也樂於擔當此任。

9月4日後,鄭繼成為父報仇、刺殺張宗昌、投案自首的消息傳遍全國,鄭繼成成了人們心目中的英雄人物,經馮玉祥等奔走幫助,一個月後,鄭繼成被國民政府特赦。鄭繼成無罪釋放,說明“狗肉將軍”張宗昌的確罪大惡極,死有餘辜。不過,也有人評說張宗昌:人雖粗獷,然其精明之處,為文士所不及。性喜揮霍,但揮霍之作用,在於俠義結交或周濟貧窮,除嫖賭外,自身絕不享受或居積,不知這算不算他的優點。

二、“山東王”韓復榘
 
“狗肉將軍”張宗昌是被韓復榘誘殺的。韓復榘是繼張宗昌之後的山東的“土皇帝”。韓復榘作為一個國民黨雜牌軍閥,能夠統治山東達7年之久,這在中國近代軍閥中也是少見的。

韓復榘,字向方,河北霸縣人,1890年生於一個小康之家。幼時入私塾,1900年韓復榘10歲時,義和團運動爆發,因其叔接觸過洋人,被義和團視為“二毛子”而斬首,韓家宅院被焚燒,從此家境淪落,被迫輟學。14歲時,父母為他娶妻高藝珍。成家後,韓復榘不務正業,嗜賭如命,常常使得債主臨門。1909年他19歲那年,為了躲債,出走東北,想投奔早年到東北謀生的大哥。結果大哥找不到,盤纏花光,只得在新民府入清軍第20鎮第40協第80標第3營為兵。該營管帶是馮玉祥,見韓復榘外表斯文,還能寫得一手好字,頗為喜愛,就叫他當了司書生。從引,韓復榘在馮玉祥手下,逐級提升,與石友三、孫良誠、劉汝明、孫連仲、張維璽、佟麟閣、過之綱、葛金章、聞承烈、程希賢、韓多峰、韓占元等成為馮玉祥的得力戰將,被稱為“十三太保”。

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戰爭爆發,韓復榘參加了馮玉祥領導的北京政變。之後,出任國民軍第1軍第1師第1旅旅長。192年11月國直戰爭,韓復榘因功晉升第1師師長。1926年,韓復榘先後出任第8軍司令官、第6軍司令官,參與抗擊北洋軍閥各派對國民軍的聯合進攻。南口大戰後,國民軍遭到很大挫折,當時馮玉祥已被迫出洋,韓復榘不服代總司令張之江的指揮,聯合石友三一起投靠了晉軍,被閻錫山委任為晉軍第13師師長。同年9月,馮玉祥自蘇聯回國,重召舊部,整軍誓師五原,韓復榘和石友三脫離晉軍复投馮玉祥。1927年4月,韓復榘隨馮玉祥入潼關,7月抵鄭州,出任第3方面軍總指揮。10月,韓復榘率部參加了對抗直魯聯軍的第1次蘭封大戰。11月,又參加了第2次蘭封戰。1928年4月,韓復榘率部參加了國民黨的二次北伐,一路過關斬將,於6月6日首先進抵北京南苑,被稱譽為“飛將軍”。這時,蔣介石已決定將平津地盤委於閻錫山,電令韓部不得入城,分駐南苑、通州一帶。接著,晉軍入城,將奉軍留駐北京的鮑毓麟旅換出。鮑旅是應各國公使的請求並徵得南京政府同意留駐北京的,擔保日後和平退回奉天。但當鮑旅行至南苑時,被韓復榘包圍繳械,引起各國外交使團的指責,惹起一場外交糾紛,這事,史稱“鮑旅事件”。不久,韓部被南京政府縮編為第20師,開赴河南漯河駐防。

韓復榘到漯河後,心情很不舒暢,二次北伐後,馮部將領宋哲元、孫良誠、劉郁芬、鄧哲熙都當了省主席,鹿鍾麟到南京當了部長,而韓復榘反而降職師長,駐防漯河,所以他認為是馮玉祥對己不公。在漯河,他終日沈緬酒色,遇漯河名伶紀甘青,於是納為大妾,成為他的“外交夫人”。同年12月,馮玉祥為安撫韓復榘,委他為河南省主席,但同時又撤去他第20師師長職,派與他素來不和的石敬亭接任師長。

韓復榘雖然當上了河南省主席,但馮玉祥仍然對河南省政發號施令,石敬亭又不斷撤換他在部隊中的親信,使得韓復榘十分苦惱,只有拋開政務,終日吃喝嫖賭。不料,馮玉祥於1929年2月視察河南省,又把韓復榘訓斥一頓。3月,蔣桂戰爭爆發,韓復榘重任第20師師長,並出任討逆軍第3路總指揮,統率7個師南下,馮玉祥並沒有明確指令他是援蔣還是援桂,其實是想坐收漁利。當韓部行至湖北孝感,蔣桂戰爭已告結束,蔣介石派人前往慰勞,又邀韓復榘到漢口會晤,蔣介石、宋美齡親自設宴招待韓復榘和紀甘青,極力拉攏,使韓復榘受寵若驚,已有投蔣之意。5月,馮玉祥策劃反蔣,在華陽會議上決定將部隊先行西撤,然後尋機反擊。韓復榘不肯西撤,遭到馮玉祥的斥責。於是,韓復榘聯合石友三、馬鴻逵叛馮投蔣,率第20師等由甘棠步行東進。

韓復榘通電擁蔣後,被蔣介石任命為中央軍第3路討逆總指揮、西北軍總指揮,仍任河南省主席。蔣介石又是送錢,又是送軍火,還先後派宋子文、宋美齡到韓部慰勞。

韓復榘雖然投靠蔣介石,但也並非死心塌地為蔣效力。同年10月,蔣馮戰爭爆發,他極力避免與馮玉祥交戰。12月,蔣唐戰爭爆發,他開始擁唐反蔣。所以,1930的3月,中原大戰爆發之前,蔣介石將韓復榘調往山東,出任冀魯豫剿匪總指揮,使他遠離馮、閻及石友三,而韓復榘也樂得往山東發展,避免夾在蔣、馮、閻之間,於是,即率部進駐濟寧、泰安、濟南、青州等地。中原大戰爆發後,韓復榘奉命率部在山東與晉軍展開連場惡戰,牽制了晉軍的主力,使蔣軍能夠取得戰爭的主動權。為使韓部更加賣力作戰,9月5日,蔣介石正式任命韓復榘為山東省主席。從此,韓復榘登上了山東“土皇帝”的寶座。

韓復榘主政山東以後,立刻密鑼緊鼓地實行他的治魯方針,他趁蔣、馮、閻還陷於中原混戰之機,迅速將山東的軍、政、法大權集於一身。他大力發展軍事實力,治魯之初,他的第3路軍僅剩下2萬來人,韓復榘通過徵兵拉夫和收編土匪,很快就將3個師擴編為5個師又1個旅,這5個師即孫桐萱第20師、谷良民第22師、曹福林第29師、李漢章第74師和展書堂第81師。此外,韓復榘還在山東建立了5支地方民團武裝,自任總指揮。由於他不斷擴軍,到抗戰爆發前夕,他已擁兵10萬,成為一個實力強大的地方軍閥。

韓復榘當山東省主席時,膠東地區實為劉珍年所控制。劉珍年,直隸南宮人,1898年生。保定軍官學校畢業,先後在李景林、褚玉璞、張宗昌部任職。1928年投蔣介石,被委任為第17軍軍長兼山東省政府委員,在膠東統轄18個縣市,自成系統。韓復榘為稱霸全山東,於1932年8月揮師東進,向劉珍年部發動進攻,爆發了韓劉之戰。9月,雙方在昌邑、掖縣一帶展開激戰,死傷慘重。劉珍年向蔣介石求救,蔣介石電令韓復榘停止軍事行動,但韓復榘並不執行。蔣當即調集兩路大軍援劉攻韓,後在張學良、丁惟汾等的干預和調解下,韓劉雙方達成協議,劉珍年部移防浙江,膠東的稅收由南京方面派員徵收,至此,膠東戰事告平息。

韓復榘在驅逐劉珍年的同時,誘殺了企圖重返山東謀求東山再起的前山東軍閥張宗昌(詳見上一小節)。此外,華北悍匪劉桂棠(劉黑七)率匪眾兩萬人進入山東,攻城掠地,韓復榘出動大部隊進剿,將劉匪趕出山東。在剿匪的同時,韓復榘也殘酷鎮壓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武裝起義,槍殺了鄧恩銘、劉謙和、郭隆真等著名的共產黨人。

韓復榘主政山東後,很快改組了省政府提出了“澄清吏治”、“根本清鄉”、“嚴禁毒品”、“普及教育”四項施政計劃。張紹堂、李樹春、何思源等是他的主要幕僚。韓復榘治魯七年,多少還是有點政績。但是,他在治魯期間,自訂法律,隨意斷獄,草菅人命,則招至怨聲載道。他常以山東省主席和第3路軍總指揮的名義干預司法,親自坐堂審案,隨心所欲地判決。有時,他又微服私訪,遇有訟獄,即升堂審斷,如同兒戲,人稱“青天草包”。

蔣介石在中原大戰後期把山東地盤交給韓復榘,是迫不得已。中原大戰結束後,韓復榘已在山東站穩了腳跟,蔣介石也無可奈,但是他千方百計要破壞韓復榘的統治,派出親信張葦村任國民黨山東省黨部主任委員,監視韓復榘的行動。對此,韓復榘也有辦法應付。1932年元旦,張葦村被刺殺,經偵查,殺人凶器竟在省黨部調查室主任諶峻岑家搜出,諶被捕,不久又暴死獄中,於是,“張案”就此了結。蔣介石安設在山東的這個情報機關被剷除,蔣介石氣得牙疼病復發,卻又無可奈何。1936年12日西安事變發生後,韓復榘居然致電張、楊表示支持,蔣介石更加痛恨在心。

1937年七七事變發生,抗日戰爭開始,韓復榘被任命為第5戰區副司令長官兼第3集團軍總司令,負責津浦路北段和山東省的防務。在抗戰前,韓復榘夾在蔣介石和日本人之間,為求自保,他採取了兩面政策。抗戰爆發後,韓復榘的態度有了改變,表示對日“決絕”,積極進行抗戰,他的部隊編為3個軍5個師又1個旅。他以孫桐萱、李漢章兩師擔任濟南以北黃河防務,以穀良民師擔任膠東煙台及周村以北黃河防務;曹福林、展書堂兩師在魯北駐防;手槍旅警戒濟南。此外,以東北軍於學忠的第51軍和沈鴻烈的青島守備隊與第3艦隊在青島擔任海上防衛。韓復榘還組成以何思源為團長的“戰時工作團”,分設宣傳、情報、經濟、救護、慰勞等小組,赴黃河以北鐵路沿線及其東西各縣開展工作。

9月,蔣介石命韓復榘撥出兩師歸華北第6戰區司令長官馮玉祥指揮,韓復榘極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只得勉強派曹福林第29師和展書堂第81師開往華北。10月,在冀、魯戰場正處於緊要關頭時,蔣介石卻以加強淞滬戰場為名,將輔助山東防守的一個重砲旅撤走。韓復榘得知後大怒,急令展書堂連夜回撤,致使第6戰區的形勢由勝轉敗,德州、寧津等地相繼失守,馮玉祥憤怒地向南京告韓復榘的狀。

11月中旬,日軍逼近黃河北岸,韓部官兵義憤填膺,一再要求出戰,韓復榘被迫親自率曹福林、李漢章、展書堂等師渡河迎戰,與日軍進行連日激戰,傷亡慘重。當時,韓復榘派人給妻子高藝珍送去一信,說“生死存亡難以預料”,請高藝珍照顧好孩子,使高藝珍讀後大哭。其後,韓復榘拼死從濟陽突圍而出,下令撤退河北防線,拆毀黃河大鐵橋,改在黃河南岸設防。日軍很快就逼進到黃河北岸,但並未渡河,只是隔岸與韓軍對峙。韓復榘也不出擊,第5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再三催促亦無濟於事,結果,日軍在攻下南京後,對濟南發起攻擊。日軍僅有千餘人渡過黃河,而韓復榘有4個軍10幾萬人,為保存實力,竟放棄濟南,向南退卻,使日軍長驅直進。

12月27日,日軍佔領濟南。1938年1月1日,日軍佔領泰安。4日,佔領曲阜、兗州。8日,佔領濟寧。韓復榘退到魯西曹縣一帶,方才安下陣腳。

由於韓復榘對日軍抵抗不力,10天之內,山東大半即淪入敵手。蔣介石與何應欽、白崇禧、陳誠等會商後,決定誘捕韓復榘。蔣介石假借1月11日於開封召開軍事會議,電召韓復榘與孫桐萱參加。韓復榘不知是計,欣然前往。在會議上,蔣介石怒斥韓復榘丟失山東,韓復榘不服而反駁,氣氛緊張。這時,劉峙拉著韓復榘的手,假意勸他到會場外,上了汽車,兩位憲兵用槍對著他,韓復榘方知上當。

韓復榘被押往火車站,上了專列,由戴笠押送到武漢。1月19日,國民政府組織高等軍事法庭會審,何應欽為審判長,鹿鍾麟、何成浚為審判官。1月22日,審訊正式開始,簡單審問即判處死刑。1月24日晚,韓復榘在禁閉室被特務及憲兵槍殺,身中七彈,當場斃命,死時四十八歲。這位地方軍閥、山東土皇帝就此結束了他的一生。

當然,韓復榘並非一無是處,謹舉數例:有一年黃河發大水,許多山東地方受災,不少難民逃荒。韓復榘把許多難民招徠,把他們分成好多組。由他親自帶領,分別到沒有受災的地方。每到一個地方,他就把地方的最高長官叫來,把難民的人數分別告訴他們,並警告說——明年開春的時候他來接這些難民,如果少一個就槍斃這個長官家的一個親屬。結果,在那一年山東幾乎沒有因水災死人。

韓復榘對老婆也要求比較嚴。有一次他的老婆背著他買了一件裘皮大衣,被他發現後,非常生氣,叫來勤務兵把他老婆打了幾鞭子。他怒斥道:“我的士兵都穿著單衣打仗,你倒會享受!”

韓復榘喜歡斷案,特想當清天老爺,經常親自升堂審案。一次把一個無辜的人判了死刑。他發現後,親自到家裡給那個人的家屬送去了賠賞金。

三、“倒戈將軍”石友三

近代軍閥,當他們力量較小時,只得依附他人,不時地倒戈,即使是馮玉祥,也是如此。有些實力較弱小的地方軍閥,在復雜的政治風雲之中,難以發展壯大,為求自保,總是見風駛舵,叛主倒戈是常有的事,張宗昌、韓復榘便是如此。然而,因倒戈頻繁而獲得“倒戈將軍”綽號的,則是他們的結拜兄弟石友三。

石友三,字漢章,吉林長春人,1891年生。石友三幼時家貧,曾在長春城畢家糧坊當學徒,結識畢家少年畢廣垣,得以入東關龍王廟小學讀書,與該校教員商震有了師生之誼。1908年,石友三輟學從軍,入陸軍第3鎮吳佩孚營,隨營移駐河北廊坊。不久,第3鎮發生兵變,石友三離隊流落北京。1912年再次投軍,編入馮玉祥營,充當馬夫。因於他天性機伶,善於察言觀色,不久,被調去充任馮玉祥的貼身護兵,從此,隨著馮玉祥的升遷而擢升,與韓復榘、劉汝明、孫連仲、孫良誠等被稱為馮玉祥的“十三太保”。

1924年10月,馮玉祥在北京政變,所部改稱國民軍,石友三任第8混成旅旅長,後升任第6師師長、第6軍軍長兼第6師師長。1926年春,奉軍、直軍、直魯軍、晉軍聯合向國民軍發動進攻,國民軍四面受敵,石友三奉馮玉祥命令進攻晉軍,攻占左雲、岱岳,但在雁門關受阻,部隊傷亡較大,且又得不到馮玉祥接濟,為保存實力,石友三通過與晉軍前敵總指揮商震的師生關係,雙方達成休戰協議。後馮玉祥離開部隊赴蘇聯,國民軍由張之江、鹿鍾麟、宋哲元代理指揮,經南口大戰失敗,沿京綏線向西潰敗。晉軍乘機夾擊,國民軍各部潰不成軍,由於石友三與晉軍早有妥協,一路上未受阻攔,反而收容了許多散兵,第6師增編為3個師。國民軍撤至歸綏、包頭後,張之江等決定再向西進入甘肅,石友三不願西行,趁張之江等無法制約自己,便聯絡韓復榘,投降閻錫山。這是石友三第一次叛背馮玉祥。

這年9月17日,馮玉祥從蘇聯回國,決定於五原誓師,響應北伐,電召石友三到五原開會。石友三開始有顧慮,後經馮玉祥派人規勸,表示概不追究,石友三又脫離晉軍,回歸馮玉祥。他跪在馮玉祥面前,痛哭流涕地悔罪。石友三回歸馮玉祥後,被任為第5路司令,1927年參與對奉軍的作戰;1928年參加了國民黨的第二次北伐。

石友三雖然立有戰功,但畢竟背叛過馮玉祥,馮玉祥及其親近將領張自忠、高敬亭等對他都有戒心。二次北伐結束後,在馮玉祥論功行賞時,石友三什麼實惠也沒有撈到,反而在其後的編遣中,所部被縮編為陸軍第24師,他降為師長,移駐河南信陽。

1929年3、4月間,蔣桂戰爭爆發,蔣、桂雙方都想拉攏馮玉祥,而馮玉祥則想坐收漁利,命石友三率部向襄樊推進。桂軍全線潰敗,馮玉祥通電擁蔣,又命石友三和韓復榘向武漢進軍。蔣介石急電石、韓停止進發,同時以勞軍為名,派人攜巨款收買石、韓。石、韓在蔣介石的利誘下,又生反叛之心。5月,馮玉祥通電反蔣,所部改稱護黨救國軍,石友三被任為第3路總指揮,統率自己的第24師以及第26、第29師、總兵力5萬餘人。馮玉祥命令各部暫往西撤。韓復榘首先反對這一命令,發表通電擁蔣,擅自率部進入洛陽。當時石友三在南陽,也決定叛馮附蔣。6月1日,石友三率部開往許昌。到許昌後,蔣介石的私人代表錢大鈞也到達許昌勞軍,設盛宴款待石部軍官,交給石友三5百萬元犒賞費,並宣布蔣介石的命令,任石友三為反逆軍第13路總指揮。為表示感激,在第二天的閱兵儀式上,石友三大罵馮玉祥,宣布其“十大罪狀”。此舉引起不少下屬軍官的不滿,其後,幾個軍官暗中串聯,密謀殺死石友三,重歸馮玉祥,但事泄未成,石友三於是撤換了許多軍官。

石友三投蔣後,被派駐山東德州。這年秋天,安徽省主席方振武因反蔣解職,石友三被任為安徽省主席,率部往安徽就任。但是,石友三剛到蚌埠,蔣介石又命令石部開赴廣東討伐李宗仁、陳濟棠,並許諾事成後委其為廣東省主席。石友三及其部屬不願離開北方南下,更擔心在途中被蔣軍消滅。這時,兩廣及唐生智也派人來游說,聯合討蔣。石友三同意,被委任為“護國救國軍”第5路總指揮。12月1日,唐生智領銜通電討蔣。2日晚,石友三命令排列在長江北岸的數十門大砲一齊炮轟南京,造成南京城極大的混亂。

石友三反蔣後,自知實力薄弱,即撤往安徽,再撤往河南商丘、新鄉一帶,與韓復榘、馬鴻逵連通一氣。不久,唐生智被蔣介石擊敗,12月21日,閻錫山發表反唐擁蔣通電。為求自保,石友三通電投靠閻錫山。蔣介石見石友三歸閻指揮,也暫時不追究他炮轟南京的反叛行為。

1930年春,馮、閻醞釀討蔣,拉攏石友三,許以山東省主席和第4方面軍司令之職。石友三權衡利害,決定與馮、閻聯合,這樣,他又一次回到馮玉祥的麾下。5月,中原大戰爆發,石友三率第4方面軍10萬之眾,從河南進攻山東,8月,又轉入隴海線作戰。隨著戰爭的發展,石友三見自己一點實惠也沒有撈到,不禁消極觀望起來。這時,馮、閻軍已呈敗勢,又聽說張學良要出兵助蔣,石友三又在盤算自己的退路。9月18日,張學良率大軍入關,石友三即通電響應,投靠張學良,這是石友三第三次背叛馮玉祥。在中原大戰中,石友三由於投機取巧,兵力基本沒有受到損失,成了北方軍閥中勢力比較完整的一個。他率部進據豫北冀南30餘縣,自任縣長,就地籌餉,佔據了一塊地盤。

中原大戰後,張學良負責收拾華北殘局,1931年春節,石友三親赴瀋陽謁見張學良,以東北同鄉的關係,盡量向張學良輸誠。張學良也有意收容石部,以擴充自己的勢力。蔣介石得知石友三到了瀋陽,密電張學良將他扣押。石友三得知,急忙辭行,但張學良挽留了他1個多月,在此期間,與蔣介石往來電商,替其開脫,石友三不解其意,反而對張產生怨恨。石友三回到歸德(邢台)後,張學良將其部收編為第13路軍,石友三為總指揮,轄6師又5個團以及1個鐵甲車大隊,擁有兵力6萬4千餘人,每月領取定額軍餉60萬元。

石友三表面歸順張學良,暗中卻又積極備戰,準備向北擴展,爭奪“華北王”的寶座。5月,汪精衛、陳濟棠、李宗仁在廣州另組國民政府,特派李漢魂見石友三,委他為委員和第5集團軍總司令,石友三接受此任命。這時,張學良的堂弟張學成,與張學良素有積怨,從北平到歸德,告之張學良病重住進北平協和醫院,正宜舉事。石友三派駐北平辦事處處長畢廣垣(即石友三幼時當學徒的畢家糧坊的少爺)力勸他不要反張,石友三不聽勸告,差點將畢廣垣殺害。6月,石友三加緊備戰,為防備洩露真情,他下令將張學良派到部隊的秘書長張雲責活埋。隨後,石友三將部隊擴編為9個軍,以孫光前、米文和、程希賢、沈克、張學成、梁方起、王心齋、唐幫植為軍長。

7月18日,石友三在歸德宣誓就任廣州政府所委任的第5集團軍總司令職,並發出討張通電,督率各部沿平漢路北進,準備一取石家莊,二佔保定,三進平津。7月24日,南京政府下令免去石友三本兼各職,以劉峙、張作相為總司令組成南、北兩路集團軍,以及晉軍商震等部,聯合討伐石友三,討石之戰爆發。石友三進占石家莊,再往北推進時,即受到南北夾擊,雙方激戰3晝夜,石部傷亡慘重。7月31日,石友三下令轉路退回山東。時逢天降大雨,山洪暴發,河水猛漲,石部在渡滹沱河時人馬淹死無數,7萬之眾,大部被殲,餘部被俘,軍長孫光前被俘後遭槍決,石友三僅率少數隨員逃往德州,歸附韓復榘。

石友三起兵討代張學良失敗,把多年來各累起來的老本一下子蝕光了,只好依附老友韓復榘,過著寄人籬下的寓公生活。1932年秋,石友三幫助韓復榘誘殺了張宗昌。但是,石友三不甘過蟄伏的日子,總想尋找機會東山再起,不久,他和日本特務機關勾搭上,避開韓復榘,扮成日本人,在日本特務湊開一的保護下,從煙台乘船潛入天津,住進了日租界。在天津,石友三與日本特務頭子土肥原拉上關係,他借助日本勢力,勾結失意的軍人政客,組織隊伍在冀東活動,為日本侵略軍開闢道路。1933年5月,國民黨政府與日本簽定了喪權辱國的《塘沽協定》,蔣介石在華北成立冀察政務委員會,將石友三收為己用,任冀北保安司令,不久,石友三掌握了3個旅的兵力。

1937年7月抗日戰爭爆發後,石友三部改編為宋哲元的第1集團軍第181師,石友三任師長。年底,石友三又被任為第69軍軍長,高樹勳的新6師劃歸該軍建制。1938年,石友三部受命在山東和北南敵後抗戰,石友三明白,這是蔣介石拿他作擋箭牌使用,為求自保,他積極和共產黨八路軍取得聯繫,並聘請共產黨人張克威、張友漁任軍政治部主任,吸引一些進步青年到團、營、連充當政工人員,這年底,石友三兼任第39集團軍司令,轄第69軍和高樹勳第8軍。

由於石友三和共產黨八路軍合作抗戰,蔣介石極不放心,1939年4月,把親信臧伯風以及石友三族弟石友信、畢廣垣等派往第69軍,並帶去口信:清除共產黨、八路軍,則華北由石友三主持。石友三即搖身一變,由聯共變為反共,大力排斥和清除共產黨人及進步人士,以臧伯風為政治部主任,強迫全體官兵一律加入國民黨。蔣介石見石友三積極反共,大加嘉獎,除補充彈藥、餉銀外,還加委他為冀察戰區副總指揮兼察哈爾省主席。石友三見蔣介石對自己如此器重,受寵若驚,更加賣力反共。在1939年底至1940年初蔣介石發動的第一次反共高潮中,石友三不斷派兵進襲抗日根據地,殺害抗日軍民,被時人稱為“石閻王”。

1940年3、4月,石友三率部進犯冀南八路軍,遭到八路軍的迎頭痛擊,激戰3晝夜,所部損失慘重,最後突圍撤往山東曹縣一帶。石友三在反共失敗後,又在為自己謀劃退路:與八路軍已經鬧翻,蔣介石只是利用自己反共,要保存實力,唯有與日偽勾結。他派石友信往見偽軍的日本顧問松室孝良和日本駐軍司令佐佐木,在開封籤訂了互不侵犯、互通情報、互相協助為內容的“共同防共協定”,石部暫不改換偽軍名義,先聯合打走八路軍,再談投降問題。之後,石友三積極配合日偽軍,進犯八路軍根據地,乘機再發展自己的勢力。

石友三與日偽軍勾結後,其部屬十分不滿,師長米文和、張雨亭等不願當漢奸,準備伺機除去石友三。受石友三節制的新8軍軍長高樹勳,因不願進攻八路軍,石友三便挑動日軍襲擊高部,這樣,石、高之間的矛盾日深。石友三第69軍政治部主任臧伯風及總參議畢廣垣,利用這些矛盾,與高樹勳策劃,尋機殺掉石友三,以除大患。

1940年11月,石友三與日方商談投降條件,石友三投敵只是時日問題,臧伯風、畢廣垣、高樹勳等感到形勢緊迫,決心趕快下手。他們請出原西北軍將領、時任魯西行署主任兼游擊主任的孫良誠,由他出面請石友三到高樹勳部面談,以消除兩人的隔閡。石友三見是老長官出面邀請,便表示同意。

12月1日,石友三率1連騎兵隨孫良誠到高樹勳部駐地河南濮陽柳下屯。高樹勳率旅長以上軍官將他們迎進會議室,大家談笑風生,共敘往事。不一會,有一勤務兵入內對高樹勳說:“太太有事相請”。高樹勳即離室而去,突然,四名衛兵進入會議室,將石友三架走。孫良誠這時才知受了利用,大罵高樹勳不講信義,但已無可奈何,只得獨自離去。當天夜裡,高樹勳命士兵將石友三活埋於黃河岸邊。隨即,高樹勳等人又設計殺掉了石友信,掌握了石友三的部隊。

縱觀石友三的一生,曾三度叛馮,投閻反閻,投蔣反蔣,投張反張,聯共反共,抗日投日,堪稱“倒戈將軍“。當他最後想徹底當漢奸時,卻倒而未成,反做了河畔孤鬼,遺臭萬年。

四、“盜墓將軍”孫殿英

石友三因反复無常,四處投機,被稱為“倒戈將軍”。在民國時期,有一位軍閥同樣是多次倒戈,與石友三不相上下,不過,他更是因盜墓而出名,被人罵作“盜墓將軍”、“東陵大盜”,此人就是孫殿英。

孫殿英,乳名金貴,字魁元,河南永城人,1889年生。孫殿英父親是個遊手好閒之徒,後因與人鬥毆,將人打死入獄,死於獄中。孫殿英從小受母親溺愛和嬌慣,也養成頑劣好鬥的性格。7歲入私塾,常與同學鬥毆,有一次受老師責罰而不服氣,竟放火燒了學屋,被趕出校門。後母親帶他回娘家,窮困潦倒,靠乞討度日。不久,孫殿英染上天花,留下滿臉麻坑,被人喚作“孫大麻子”。年長一些,孫殿英結識了一些流氓、賭棍,出入賭窟、錢莊,漸成為賭場高手,以賭為業,發了不少財。

1914年孫殿英25歲那年,投到河西悍匪張平手下,初當伙夫,後當勤務,以後又乾起鴉片買賣,甚至自己動手製造鴉片,印上“殿鷹”商標,銷往各地,賺了大錢。1916年,豫西地方紛紛組織各種封建公道門,這些公道門在民眾中頗有影響,一旦有事,便可糾集百千人進行活動,孫殿英覺得大有可為,便加入了豫西公道門之一的廟會道。憑著他裝神弄鬼的手段,不久,他便當上了廟會道的頭目,收了不少徒子徒孫。

1922年,吳佩孚駐防洛陽,嚴令禁毒,逮捕制毒犯,孫殿英逃往陝州,不久,投入河南陸軍第1混成團團長兼豫西鎮守使丁香玲部,在丁香玲保護下依然販運和製造鴉片,並從副官升任機關槍連連長,有了一點兵權。孫殿英趁機收容豫西土匪、流氓、賭棍及廟會道會徒,掌握了一支亦兵亦匪的武裝。1924年第二次直奉戰爭時,駐豫西直軍開赴前線,利用這個機會,孫殿英率領機關槍連及丁香玲部1個騎兵連在陝州譁變,東竄洛陽,到處搶掠並招兵買馬,隊伍擴大至數千人。

1925年春,鎮嵩軍將領、豫陝甘剿匪副總司令憨玉崑與國民軍胡景翼部爆發大戰,孫殿英部被憨玉崑收編,編為第5混成旅,孫殿英任旅長,駐防密縣。不久,憨玉崑戰敗,孫殿英又改投國民3軍副軍長兼第2師師長葉荃部,任旅長,不久升任師長。隨後,國民3軍由河南開赴陝西,孫殿英不肯離開自己有影響力的地頭,中途脫離國民3軍率部竄入伏牛山,繼續招收土匪、道徒入夥,擴大隊伍。

孫殿英雖然拉起了一支隊伍,但在軍閥混戰的局面下,不投靠大軍閥就難以生存。孫殿英知道當時的山東軍務督辦張宗昌也是土匪出身,可以說氣味相投,於是派人請求張宗昌收編,張宗昌也欣然應允。1925年秋,孫殿英率部開始了大流竄,由豫西竄往山東,沿途所經之地,大肆姦淫擄掠,給人民造成極大的災難。孫殿英竄往山東濟寧後,被張宗昌委為第5師師長,下轄兩下旅共5、6千人。

1926年春,孫殿英率部在河北滄縣一帶參加了張宗昌與李景林聯合向國民軍反攻的戰鬥,孫殿英襲擊了國民3軍所屬徐永昌部,為張宗昌立下了第一次戰功。事後,張宗昌將孫部改編為直魯聯軍第35師,不久又擴編為第14軍,孫殿英任軍長。1927年春,孫殿英在直隸軍務幫辦徐源泉的指揮下,在南京附近參加了孫傳芳對北伐軍的戰爭。不久,又調往直隸大名,兼任大名鎮守使。這年秋天,孫殿英又被張宗昌派往豫北,與馮玉祥部交戰。不久,奉軍與直魯聯軍被國民革命軍打敗,向北潰退。孫殿英率殘部退往天津,後又退往薊縣、馬蘭峪一帶。這時,何成浚奉蔣介石之命策動孫殿英投降。孫殿英見走投無路,只得接受改編,被蔣介石任命為第6軍團第12軍軍長。就這樣,土匪出身的孫殿英,數年之內,四易其主,最終成了“國軍”的一部分。

1928年6月,國民革命軍第二次北伐成功。其時,孫殿英率部駐防在薊縣的馬伸橋,此地離清朝的東陵僅一山之隔。當時有個慣匪馬福田,探知東陵地區無人看守,就夥同其他匪徒竄到東陵盜寶。孫殿英聞訊,抓住這個時機,調動一團兵力,開到馬蘭峪,打跨了馬匪後,藉口防匪護陵,又聲稱“舉行軍事演習”,把東陵三十里內戒嚴,這個大土匪軍長便指揮部下挖墳盜墓,幹出了一樁震驚全國的醜惡事件。

6月下旬,孫殿英命令工兵執行挖墓的任務,先挖開慈禧太後的墳墓,再挖開乾隆皇帝的墳墓,盜出珍珠、翡翠、玉石、象牙、雕刻、字畫、書籤、寶劍等稀世珍寶一大批。挖開這兩座墳墓整整用了3夜的時間,寶物滿滿地裝了5隻大皮箱。孫殿英親手將皮箱加封、蓋章,送往薊縣的司令部。

不久,馬蘭峪的滿族人民發現慈禧、乾隆墳墓被人挖掘,即報地方當局查辦,這樣,孫殿英盜挖東陵的消息很快傳到全國,各地報紙紛紛揭載,要求嚴辦孫殿英。孫殿英拿出寶物中的一部分送給宋美齡、蔣介石、宋子文、孔祥熙、戴笠等,因而得到保護,可以逍遙法外。雖然國民政府命平津衛戍司令閻錫山組織軍法會審,以商震為審判長主持其事,但也不過逢場作戲,最後不了了之。數年之內,孫殿英或送或賣,使這批價值連城的國寶失散殆盡。

孫殿英盜墓之後,率部移駐延關、南口一帶。不久,全國軍隊縮編,各軍縮編為旅,孫殿英任42旅旅長。1929年初,孫殿英又率部開往膠東,蔣介石命其開赴皖北,他拒絕執行,反而與張宗昌、褚玉璞勾結在一起。蔣介石為拉攏孫殿英,並未責怪於他,還把孫部擴編為新編第10師,將防地改為河南商丘,這樣,孫殿英又率部移駐河南。

1930年春,在中原大戰醞釀期間,孫殿英看到馮、閻勢力較大,便有意依附於馮、閻。馮、閻也希望將孫殿英爭取過來,於是,委任他為第4方面軍第5路總指揮兼安徽省主席,這樣,孫殿英叛蔣而改投馮、閻,令所部開赴豫東、皖北布防,自率一部進駐亳州。在此期間,孫殿英常與馮、閻部重要將領鹿鍾麟、宋哲元、孫良誠、徐永昌、徐源泉、石友三等大賭麻將,還故意輸錢討好。中原大戰開始後,蔣介石派出大軍8、9萬人向孫部防區進攻,4月,亳州城被圍,孫殿英一邊抵抗,一邊向馮、閻求援,馮玉祥派孫連仲率5個師馳援亳州,至7月,亳州才被解圍,歷時90餘日。亳州解圍後,孫殿英率部退至朱仙鎮。不久,所部被蔣軍擊潰,狼狽逃往黃河。中原大戰結束時,孫殿英看到馮、閻敗局已定,為求出路,派人赴瀋陽見張學良,表示輸誠。不久,張學良率部入關,馮、閻失敗,孫殿英率部退到山西,駐防晉城一帶,張學良將孫部改編為第40師,孫殿英任師長。這樣,孫殿英又投到張學良麾下。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孫殿英升任第41軍軍長。1932年2月,日軍3萬餘人向熱河進攻,孫殿英奉張學良之命率第41軍由山西馳援熱河,向赤峰前進。當時,駐守熱河的東北軍湯玉麟部和萬福麟部與敵一觸即潰,日軍如入無人之境。孫殿英部進抵赤峰,即展開阻擊戰,相持達7晝夜,後退往猴頭溝門,繼續與敵作戰10餘日,最終戰敗而後撤察哈爾。孫殿英熱河抗戰,可算得是他一生中唯一光彩的一頁。他的部隊雖在抗戰中受到很大損失,但他吞併了湯玉麟的兩個騎兵旅、一個步兵團以及其他義勇軍,依然保存著一定的實力。為了擴大影響,抬高自己的地位,他請出進步人士李錫九為高等顧問,韓麟符為政訓處處長,中共黨員宣俠父為秘書長,還吸收了不少中共黨、團員和左派青年到部隊。

1933年5月,馮玉祥、方振武、吉鴻昌等在張家口成立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孫殿英防地與同盟軍的防地接壤,馮玉祥派人與孫殿英接洽談,爭取他加入抗日同盟軍。蔣介石也派人以察哈爾省主席為餌唆使他攻打同盟軍。孫殿英左右為難,對雙方也不表態。蔣介石為了杜絕他和馮玉祥的聯合,發表他為青海屯墾督辦,令其部離開察哈爾,前往邊遠的青海,準備在中途將其部解決。1934年春,孫殿英率部向西北推進。當時,青海軍閥馬步青、馬步芳,寧夏軍閥馬鴻賓、馬鴻逵都不願孫殿英染指西北,他們聯合起來,發起了“四馬拒孫”之戰。孫殿英久攻寧夏城而不克,旅長楊乾臣、於世銘等陣前倒戈,正在進退兩難之際,閻錫山又出兵斷其歸路,蔣介石又趁機明令撤銷其本兼各職,孫殿英被迫東撤,於4月初返抵包頭,後前往太原晉祠暫時隱居,殘部被閻錫山收編。

1936年2月,在冀察地區的宋哲元,邀請孫殿英到北平,發表他為察北保安司令,但不過是空銜而已。1937年七·七事變後,宋哲元又加委他為冀北民軍司令。孫殿英設司令部於房山縣城,大批收容由北平潰退下來的士兵、警察、土匪,很快即由一個“光桿司令”發展到3、4千人馬。其後,孫殿英撤退到冀南山區,隊伍又發展到1萬多人。1938年夏,孫殿英在武漢經戴笠引薦見到蔣介石,蔣介石給了他一個暫編第5軍的番號,孫殿英感激得倒地便拜,稱蔣為“再生父母”。1939年,孫殿英由冀南撤至豫北林縣一帶,所部改為新編第5軍,以刑肇棠、康祥為副軍長,歸龐炳勳指揮。孫殿英盡力討好龐炳勳,親自為他熬製用海洛英和鴉片混合的煙膏,他利用龐炳勳的保護,避免與國民黨嫡係部隊直接衝突;利用刑肇棠和八路軍的關係,從八路軍處解決一些服裝、彈藥。同時,他又和日本人暗中來往,為日後投敵作準備。在他的新5軍軍部附近,他開設了3個招待所,分別招待國民黨將領、八路軍和日本人,可謂“狡兔三窟”。

1943年4月,日軍出動20萬人進攻太行山區。4月23日,日軍將孫殿英部防地四麵包圍,孫殿英率部公開投敵,當了漢奸。之後,日軍將他送到新鄉,在新鄉設偽新5軍司令部。隨後,日軍要孫殿英誘降龐炳勳。孫殿英知道龐炳勳抽慣了自己特製的煙膏,必然會派人到鎮上購買煙土,因此而將龐炳勳誘捕,龐炳勳投敵。日軍給他們以“第24集團軍”的番號,龐任總司令,孫任副總司令,均駐在新鄉。

1945年8月,日寇投降,孫殿英又向蔣介石輸誠,而蔣介石也需要利用漢奸部隊,於是,將孫部改編為新編第4路軍,調動京漢線新鄉至安陽間牽制八路軍。這段時間,孫殿英勾結國民黨控制運輸飛機的要員,大做黃金買賣,發了一筆財。全面內戰開始後,孫殿英部改編為第3縱隊,駐防湯陰。孫殿英抓民夫,拆民房,構築工事,積極為蔣介石打內戰賣力。1947年春,解放軍圍攻湯陰,孫殿英據險頑抗,竟誓不投降,以為蔣介石會派兵替他解圍。5月1日,解放軍攻占湯陰,孫殿英束手就擒。

在剛被俘的日子裡,孫殿英經常歇斯底里地破口大罵蔣介石不仁不義。孫殿英一生狡詐多變,反复無常,可以說是罪惡滿盈,但共產黨還是念及他抗戰時期曾有過好的表現,對他非常寬待,生活上給予照顧,不計前嫌。由於孫殿英感到徹底失敗,精神沮喪,整日抑鬱寡歡,加上他吸食了幾十年的鴉片,患上了當時屬不治之症的煙後痢。儘管如此,共產黨仍本著人道主義精神,為他求醫治病。這種人道精神和寬大為懷的行動,深深觸動了他的心。在病危之際,他懺悔說:“我過去做了許多壞事,對不起民眾,對不起共產黨。共產黨寬宏大量,不計怨仇,比蔣介石不知好多少倍啊!”這年秋天,孫殿英病重死去,結束了他的軍閥生涯。

五、“膠東王”劉珍年

山東是我國一個重要的省份,是軍閥們爭奪的“肥肉”,張宗昌和韓復榘都曾當過“山東王”。我們在介紹韓復榘時,提到劉珍年其人。劉珍年也想當“山東王”,但是,韓復榘豈容劉珍年從自己的口中奪肉?因此,爆發了“韓劉之戰”。劉珍年雖然未能奪得“山東王”的寶座,但是,也弄了個“膠東王”噹噹。這一節,我們就介紹一下劉珍年。

劉珍年,直隸南宮人,字儒席,1898年生於一個地主家庭。但到其父一代,已家道中落。14歲時,劉珍年與本縣大自己5歲的田國珍結婚,1914年,到南宮中學讀書,1918年畢業,入保定軍校第8期。1922年畢業後,入奉軍李景林部。後再到東北講武堂學習炮科,結業後任迫擊砲連連長。

1924年,劉珍年參與第二次直奉戰爭,他的迫擊砲連發揮了威力,後升任營長。1925年冬,馮玉祥發動反奉戰爭,李景林戰敗,劉珍年也腦蓋骨受傷,險些喪命。傷癒後投直魯聯軍,任褚玉璞部第16旅旅長。因過失被褚處以100軍棍並革職,改投張宗昌,任營長。在此期間,他的治軍才能被第4軍軍長方永昌賞識,任他為旅長,不久又升任軍參謀長。1928年夏,北伐軍進攻山東,張宗昌部敗走冀東,任命方永昌為膠東防禦總指揮兼第4軍軍長,劉志陸為副總指揮兼第13軍軍長。結果,方永昌第4軍軍和劉志陸第13軍皆敗走膠東。方永昌遁往大連,將殘部留給劉珍年。劉珍年便自任軍長,以此為資本,開始自立門戶。

但是,到了膠東,劉志陸要以副總指揮的名義改編實際是吞併第4軍。這個劉志陸,我們在介紹粵系軍閥時,提到其人。他是廣東籍,原為陸榮廷部屬,1916年曾任兩廣都司令部獨立團團長。1920年粵桂戰爭時任桂軍中路司令,戰敗後投附粵軍陳炯明部,曾任第2軍軍長。1925年陳炯明失敗後,劉志陸跑到北方投靠吳佩孚,後轉投張宗昌,任直魯聯軍第13軍軍長。此時,他趁方永昌離開部隊,乘機吞併他的第4軍。劉珍年拒絕改編,劉志陸發兵包圍掖縣城,劉珍年率部死守。後方永昌回部,監督劉珍年率部反攻,結果,劉志陸大敗,逃往青島,通電下野。

此役之後,劉珍年被方永昌任為第1師師長。劉珍年恨方永昌不勞而獲,便暗中聯絡第3師師長何益三,誘殺了方永昌的親信、第2師師長張藹亭等。方永昌見部隊譁變,只得棄軍下野,潛回大連。於是,劉珍年便率部投降國民政府,蔣介石給劉部以暫編第1軍的番號,劉珍年任軍長兼第1師師長。於是,劉珍年便迅速收編膠東地區的其他殘部,共編得5個步兵師,另有騎兵、砲兵、特務3個團,工兵、輜重、通信3個營。

1929年2月,已被打敗了的張宗昌、褚玉璞,在段祺瑞和日本帝國主義的支持下,率方永昌、黃鳳岐、吳光新等直魯聯軍殘部及白俄軍,後又勾結孫殿英進攻膠東。劉珍年的5個步兵師,又有3個倒戈回到張、褚軍。劉珍年在福山打了幾仗,結果因寡不敵眾,放棄煙台,與何益三退守牟平城。

張宗昌以老上司的身份誘降劉珍年,劉不為所動。3、4月間,張、褚軍日夜猛攻牟平城,除了用砲擊,還挖掘地道,用炸藥轟炸,但都未能攻下。4月22日,劉珍年組織一支精幹的突擊隊在凌晨偷襲張、褚軍的軍營,結果,將張、褚軍打得大敗,張宗昌、吳光新等乘船逃往大連,褚玉璞率部退守福山縣城。劉珍年圍福山縣城,準備炸城。城內紳商擔心戰爭一起,家產受損,便出面調停。褚玉璞自知孤城難守,也同意投降,只要保證其生命安全。於是,褚軍繳械投降,劉珍年將褚玉璞軟禁於牟平,並無釋放之意。張學良等出面勸劉珍年放人,劉珍年表示要200萬元添助軍餉,後講至50萬元。但是,當褚玉璞家人付了50萬元後,劉珍年仍不放人。到了9月10日,劉珍年假裝設宴招待褚玉璞,命部下旅長趙振起將其槍殺。此事傳出,輿論大嘩,都斥責劉珍年言而無信,但劉珍年不以為意。

劉珍年打敗張宗昌,俘殺褚玉璞後,名聲大噪,受到蔣介石的接見和嘉獎。劉珍年決心大展拳腳,他以煙台為政治中心,以萊陽、掖縣為軍事基地,向膠東13縣委派縣長、公安、稅務等局長。他大肆擴軍,不到數月,軍隊增至2萬餘人。他極力培植個人親信,大量提拔南宮籍人。他開設槍械廠,開辦芝罘軍校,自兼校長。為了確保部隊的戰鬥力,他對部隊的訓練和要求十分嚴格。他規定士兵一律配帶寫有“救國家,救人民,不怕死,不愛錢”這12個字的臂章。他嚴禁士兵出入酒樓、茶館、妓院,連在大街上吸煙也在禁止之列。劉珍年自己喜愛運動,勤於讀書,開口便能引用經史典籍。在煙台,他還每天堅持學習外語。他不吸煙,不濫酒,不嗜毒,不嫖,不賭。他和家人著布衣,粗茶淡飯。對下屬亦以儉樸要求,只不過下屬多是投其所好,總在他面前裝裝樣子。劉珍年還在農時派出部隊義務支農,注重市政建設和發展教育。

為了發展自己的勢力,劉珍年還吸納許多真才實學的人,包括共產黨人。共產黨組織也通過劉珍年的胞弟、政訓處長劉錫九的關係,在1928年到1930年間派曾希聖、李楚離、彭雪楓、張霖之、李若素等到劉部工作。後蔣介石得知此事,急電劉珍年逮捕有關共產黨人。劉珍年採取“先縱後捕”的手法,讓共產黨人安全撤離。

綜上所述,作為一位擁兵而佔據一方的軍閥,能夠做到這樣,也是難能可貴的。不過,同樣是作為一位軍閥,劉珍年需要自保,需要發展,蔣介石撥給他的軍費不足一半開支,他也不可能不對13縣的老百姓進行徵斂,以維持數万軍隊。因此,膠東的老百姓的沉重負擔,可想而知。對於敢於抗租抗稅的老百姓,劉珍年與其他軍閥一樣,也是實行血腥鎮壓。1928年10月12日夜,他就派軍隊到牟平縣南鄉殺害群眾40多人,逮捕100多人,燒毀房屋1500多間。

1930年夏,中原大戰爆發。劉珍年擁有的3萬多精兵,在馮玉祥、閻錫山和蔣介石的眼中,都是一支舉足輕重的軍事力量,都想拉到自己一方。大戰前夕,蔣介石即委任劉珍年為第17軍上將軍長(後改稱第21師),撥現款30萬元,要他在煙台待命。馮玉祥、閻錫山也不甘落後,派人與劉聯絡。閻錫山還通過傅作義送劉100支衝鋒槍、10萬發子彈,並委以晉軍第21路總指揮頭銜。劉珍年來者不拒,先收下再說,但並沒有明確表態支持哪一方。

戰爭開始後,蔣軍韓復榘部敗退魯東,蔣介石急電劉珍年援助韓部,而閻錫山也電令劉珍年趁機消滅韓部,但劉珍年依舊按兵不動,而糧餉照收。劉珍年的中學以及保定軍校同學趙甫忱對此十分氣憤,指責他不該如此失信於人。劉珍年卻認為,中原大戰三方都是不義之師,幫誰都不光彩。劉珍年的這種態度,激怒了雙方,尤其是韓復榘,更是對劉珍年恨之入骨。所以,中原大戰後,仍任山東省主席的韓復榘,決定消滅劉珍年。

1932年9月17日,韓復榘以劉珍年拒絕省軍到劉防區“剿匪”為藉口,集中5萬大軍,向駐昌邑一帶的劉軍發動進攻,韓劉之戰爆發。戰事開始後,劉珍年親自到掖縣指揮作戰,一面電告蔣介石和何應欽。蔣介石本意是以劉珍年來遏制韓復榘,並不希望韓復榘將劉珍年消滅,所以電令韓復榘停止軍事行動,但韓不聽。蔣生氣,調徐州劉峙、河北商震援劉攻韓。誰知張學良也發表通電,支持韓復榘,並以1個砲兵團助韓攻劉,戰事變得複雜化和全局化。

此時,在美國參加“國聯”大會的中國代表施肇基來電稱:現值國聯開會,盼朝野團結,消滅一切紛爭,以作外交後盾。國內各界人士亦擔心膠東一帶日本僑民不少,日本人會以僑民受損失為由,軍事介入,所以一致要求雙方罷兵。韓劉雙方為了各自的利益,不肯罷兵,仍在打打停停。

10月19日,國民黨中央以何應欽的名義分電韓與劉,提出4項解決辦法:一是雙方停火,韓軍撤回原駐地;二是劉珍年第21師暫駐福山、掖縣、萊陽、棲霞、牟平五縣及龍口;三是第21師其他原駐地暫不駐軍,由軍警維持;四是移防後,整頓軍紀,聽候中央處置。韓復榘對這明顯偏袒劉珍年的的方案極不滿意,以辭去省主席相要挾,要調劉出魯。於是,朝野又以是否挽韓調劉展開爭論。最後,還是劉珍年覺得與其屈在膠東5縣,不如到外面發展,於是同意離開山東。但是,離開山東後,調往何方?開始是湖北隨縣、棗陽,遭湖北人反對;再擬寧波,亦遭浙江人反對。最後,決定是溫州,事件始平息。

1932年12月,劉珍年部陸續開往溫州,但是,溫州地方小,難以容納數万軍隊;另外,劉部多是山東人,不習慣溫州的水土,生病者眾,於是,將士怨聲載道,還發生了泰順縣士兵譁變的事件。不僅如此,第21師還被蔣介石調往“剿共”前線,讓其損兵折將。於是,劉珍年亦牢騷滿腹,經常抗拒命令,還公開發出豪言:“丈夫切莫當人子,男兒豈甘作馬牛!”。終於,1933年5月6日夜,蔣介石令魯滌平和俞濟時將其逮捕。

其後,劉珍年被軟禁在杭州西湖邊一座別墅。其間,蔣介石派周至柔、陳誠等勸其寫悔過書,但是,都遭到劉珍年的拒絕。1935年2月,劉珍年被打入囚車,由杭州解到南昌。面對審判長顧祝同,劉珍年依舊倨傲不屈。顧祝同只好給蔣介石去電:“劉珍年態度橫蠻,舊態不改,無可理喻。”蔣介石復電:“處死!”

是年5月13日,劉珍年以“縱兵殃民”等罪名,被槍決於南昌東郊的菜地,時年僅37歲。

六、“陝西王”陳樹藩
 
陝西是位於中國華北與西北之間的一個省份。歷史上稱為關中之地,秦、漢、唐等王朝都以陝西為統治中心。在中國近代軍閥史上,陝西同樣是各派勢力爭奪的要地。在本章五、六節中,我們要介紹曾經先後控制陝西數年之久的軍閥陳樹藩和劉鎮華。

陳樹藩,字柏森(柏生),陝西安康人,1885年生於一個販綢商人家庭。父親陳聲德,40歲出頭才得他這根獨苗,從小教他練習儒家經典,望他考取科舉,踏上仕途。陳樹藩18歲時,光緒帝突然下詔廢科舉,陳聲德的願望落空。1905年,陝西成立陸軍小學,陳聲德靈機一動,將陳樹藩送到該校學習。第二年,北京陸軍部成立保定陸軍速成學堂,陝西陸軍小學決定保送30名優材生前往深造,陳樹藩也得到保送,與同學張鈁等,進入保定陸軍速成學堂炮科。1910年,陳樹藩畢業返陝西,被分配到陝西陸軍混成協砲兵營當排長,不久又調任軍械官。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消息傳到陝西,陝西革命黨人井勿幕、井岳秀、張鳳翽、錢鼎、張鈁聯合洪門幫會首領萬炳南、張雲山、馬玉貴、劉世傑等密謀發動西安起義。陝西護理巡撫錢能訓、將軍文瑞等極度恐慌,為了防止西安新軍起義,他們收繳了新軍的子彈,同時派出偵騎四處捕捉革命黨人,西安城內空氣緊張。由於張樹藩是軍械官,西安起義前夕,同盟會陝西支部長井勿幕約陳樹藩密談,勸其加入革命陣營。此時,陳樹藩已意識到清王朝氣數已盡,加入同盟會對自己會有好處,於是,同意加入同盟會。

10月22日上午,西安起義爆發,陳樹藩領著起義新軍及時衝進軍裝局彈藥庫,取出急需的子彈和炸彈,經過一天一夜的激戰,兩千旗籍騎兵被殲,將軍文瑞投井自殺;六營巡防兵繳械投降,護理巡撫錢能訓被俘,西安光復。

西安光復後,同盟會和洪門幫會為領導權問題而意見分歧。為穩定局勢,防止內部火併,西安起義的主要領導者、同盟會員、原新軍管帶張鳳翽於10月25日召集各界重要人物到軍裝局開會,陳樹藩也參加,經過一番爭議,最後,雙方勉強達成一致協議:以張鳳翽為大統領,萬炳南、錢鼎為副大統領,組成了秦隴复漢軍革命軍政府,其他人員也有一定職務,如張鈁任東路軍大都督,張雲山任兵馬大都督,馬玉貴任糧餉大都督,劉世傑任軍令大都督。張鈁提出任陳樹藩為張雲山的參謀長,但遭到萬炳南、張雲山的反對,張鳳翽、錢鼎也不表態。結果,自認為立了大功的陳樹藩撈不到一官半職,一怒之下,跑到渭北投井勿幕,幫助井勿幕組織民軍。不久,山西革命黨人電請張鳳翽派兵援晉,張鳳翽才任命陳樹藩為河東節度使,指揮陳樹發、嚴飛龍、王飛虎3個標,渡過黃河,佔領了山西運城。

陳樹藩佔領運城後,正盤算著如何擴大勢力,突然接到張鳳翽緊急命令,回師陝州增援與清軍作戰的張鈁部。陳樹藩派陳樹發等率部增援,自己坐鎮運城。陳樹發也盯著運城這塊肥肉,按兵不動。結果,誤了戰機,使張鈁戰敗,丟失了靈寶、閿鄉、潼關。陳樹藩十分恐慌,只得向張鈁請罪。最後,靠著“刀客”出身的嚴飛龍,陳樹藩攻克禮泉,擊退新任陝西巡撫升允率領的西路甘軍,陝局平定。民國成立之後,袁世凱將陝軍編為兩個師,師長分別為張雲山和張鈁;還有4個獨立旅,陳樹藩所部被編為獨立混成第4旅,陳樹藩任旅長。

民國成立後,張鳳翽任陝西都督兼民政長,張鈁任陝西陸軍第2師師長,袁世凱對革命黨人控制陝西很不甘心。
1914年春,袁世凱命令張鳳翽、張鈁等率部鎮壓追剿白朗農民起義軍,同時,又派心腹爪牙陸建章率北洋陸軍精銳第6師入陝。不久,袁世凱調張鳳翽、張鈁入京任職。6月,袁世凱任命陸建章為陝西都督。

陸建章,安徽蒙城人,北洋武備學堂畢業,1895年加入袁世凱的新建陸軍,歷任幫統、協統、總兵、鎮守使等。民國成立後,任袁世凱的執法處、警衛軍統領,是袁世凱的親信心腹。陸建章心狠手毒,殺人如麻,有“陸屠戶”之稱。陸建章督陝,首先是要改編和吞併陝軍,面對這種形勢,陳樹藩即見風駛舵,給陸建章及其子陸承武送去一批上等煙土和古玩珠寶,還和陸承武結拜為兄弟。這樣,陝西兩個師三個旅先後被裁減吞併,唯獨陳樹藩的第4旅得以保存。

陳樹藩依附陸建章,引起陝西革命黨人的強烈不滿和指責,陳樹藩一面為自己辯護,一面秘密收留一些被裁下來的民黨官兵,掩護一些被陸建章追捕的民黨人士,漸漸得到民黨人士的諒解。但是,這樣一來,陳樹藩又受到陸建章的猜疑,陸建章密令陳樹藩逮捕軍中的反陸分子,陳樹藩權衡得失,將王飛虎、郭堅等軍官暗中放跑,然後謊報王等已潛逃,陸建章雖懷疑和不滿,一時也無可奈何。

1915年,陸建章積極擁護袁世凱稱帝,被封為一等伯爵,陝西人民對他十分痛恨。1916年5月初陝西模範監獄犯人越獄,陸建章派軍警沿途搜捕逃犯,就地正法,許多行人、乞丐亦被誤殺,西安城內屍橫街頭,血水四流,慘不忍睹。陝西人民怒不可遏,發起了一場“反袁逐陸”運動。尤其是渭北各縣,聲勢浩大。

陳樹藩當時任旅長兼陝南鎮守使,陸建章命陳樹藩率部由同州、蒲城向西,陸承武率“中堅團”由西安往北,兩下夾攻,圍剿渭北郭堅、曹世英等反陸“股匪”。陳樹藩感到陸建章已失盡民心,倒台是遲早的事,因此,暗中也參與反陸運動。陳樹藩還未出發,忽接到部下胡景翼的密報,說陸承武率“中堅團”已進駐富平,他們準備乘對方立足未穩之時發動夜襲,活捉陸承武。對此,陳樹藩感到左右為難,“中堅團”是陸建章手下最精銳的部隊,有一旅之眾,而胡景翼只率游擊營3百餘人,阻止已來不及,增援又怕戰敗而連累自己,因此,陳樹藩只派親信崔式卿率便衣百餘人,子彈數万發,到富平觀戰。不料,胡景翼夜襲成功,“中堅團”繳械投降,陸承武被活捉。陳樹藩又驚又喜,即奔赴富平。有了陸承武這個人質,他敢於公開反陸建章。在胡景翼、郭堅等人的擁戴下,陳樹藩於5月9日就任陝西護國軍總司令,宣布陝西獨立。他任命胡景翼為左翼支隊長,向西安以東地區挺進;委任郭堅為右翼支隊長,向西安以西地區挺進;他則指揮其餘部隊向西安附近集中,對西安實行大包圍。

與此同時,陳樹藩派人見陸建章,軟硬兼施,陸建章見大勢已去,只好答應和平解決,最後達成兩項交易:陸建章向北京政府保薦陳樹藩取代他出任陝西督軍;陳樹藩則負責釋放陸承武,保護陸家生命財產安全,送出潼關。隨後,陳樹藩親自護送陸承武回西安,又親自護送陸家老少出潼關,但他等不及北京政府的委任,便於5月18日自任陝西督軍,通電全國。不久,北京政府也發表陳樹藩督理陝西軍務的命令。這樣,陳樹藩初步掌握了陝西的軍政大權。

6月6日,袁世凱在全國人民的唾罵聲中死去。6月7日,陳樹藩即通電全國,取消陝西獨立,吹捧袁世凱為“中華共戴之尊,民國不祧之祖”。陳樹藩的行為,即遭到於右任等陝西革命人士的斥責。然而,袁世凱的繼任者段祺瑞對陳樹藩卻大加讚賞。6月10日,段祺瑞發出命令,委任陳樹藩為將軍府漢武將軍,7月,正式任命陳樹藩為陝西督軍。自此,陳樹藩完全背叛了革命,投靠段祺瑞,成為北洋軍閥皖系軍閥的得力干將。

1916年7月,黎元洪繼任大總統,為削弱內閣總理段祺瑞的軍事勢力,提出各省“軍民分治”,任命老同盟會員、雲南騰越人李根源為陝西省長,段祺瑞暗中授意陳樹藩發動陝人反對李根源赴任。先是指使旅京陝西同鄉會中的陝南老鄉請願,反對李根源任省長;接著又操縱陝西省議會致函黎元洪,不歡迎李根源來陝。但兩計不成,李根源還是入陝就任省長。之後,陳樹藩處處與李根源作對,並派親信監視李根源的行動。1917年5月,“府院之爭”的結果,段祺瑞被黎元洪免職,陳樹藩作為段祺瑞皖系的干將,當即通電宣布陝西獨立,脫離中央。6月,陳樹藩將李根源趕出陝西。7月,段祺瑞平定了張勛復辟,“再造共和”,重新組閣,陳樹藩兼任陝西省省長,集陝西軍政大權於一身,儼然“陝西王”。

陳樹藩當上陝督之後,便積極扶植個人勢力,打擊革命力量,他把同學、老鄉劉世瓏、曾繼賢、張寶麟、張飛生、張丹屏等提升為團長、旅長,而反袁逐陸立了大功的民黨人士胡景翼僅委以團長,高峻為副團長,曹世英部連正規軍也沒編上。刀客出身的郭堅,因所部缺乏政治頭腦,易為利用,所以編為游擊營,後又改為警備軍,負責監視李根源。但警備軍統領郭堅受李根源感召,誠心擁戴李根源領導,使陳樹藩惱羞成怒,借討伐張勛為名,命郭堅率部出征。郭堅剛過黃河,陳樹藩即電請山西督軍閻錫山出兵堵剿,又命胡景翼、王飛虎截斷郭堅歸路。王飛虎部下楊虎城深明大義,網開一面,使郭堅逃回陝西咸陽。陳樹藩將警衛軍副統領耿直提升為統領,令其率部圍殲郭堅。耿直與郭堅是患難之交,暗中夜入咸陽,面見郭堅,經過計議,決定郭堅敗走鳳翔,耿直回城後,再派人與渭北的高峻等聯繫,協同行動,舉義反陳。

1917年12月,陝西國民黨人士響應孫中山護法反皖的號召,高峻首先在渭北白水宣布獨立,通電討陳。陳樹藩大為震驚,急令胡景翼、王飛虎等率部前往圍攻。警備軍統領耿直趁西安城空虛,準備舉事。後耿直聽取騎兵連長劉錫麟的建議,派出排長連安兒行刺陳樹藩,但行動稍有疏忽,被陳樹藩逃脫。接著,耿直率6百人與陳軍3千之眾激戰一晝夜,然後退出西寧,與郭堅所部會師雩縣一帶,並當即召開軍事會議,成立陝西靖國軍總司令部,率軍圍攻西安,拉開了陝西驅陳運動的序幕。為解燃眉之急,陳樹藩以陝西省省長為餌,引河南鎮嵩軍統領劉鎮華入陝,西安之圍方解除。但是,陝西靖國軍不僅沒有被消滅,反而越來越壯大,胡景翼也在三原起兵反陳。1918年8月,三原籍人士、老同盟會員於右任抵達三原,被推舉為陝西靖國軍總司令。

為了增強實力,擴充軍隊,打擊靖國軍,保住督軍的地位,陳樹藩決定在陝西大種鴉片以徵款。1918年春開始,陳樹藩通過各縣縣長明令農民公開種煙,強令各縣按耕地面積的百分之50交納煙款。開放煙禁後,陳樹藩從中撈到了巨額款項,但給陝西人民帶來的痛苦和損失則無法估算。陝西的糧田逐年減少,從產糧區變成缺糧區,陝西吸食鴉片煙的人數達2、3成,造成了極大的危害。陝西人民對陳樹藩恨之入骨,驅陳運動持續深入地發展。

1920年7月,直皖戰爭爆發,幾天之間,皖系戰敗,段祺瑞下台,陳樹藩失去靠山。為了保住地位,他又派親信攜重禮奔走張作霖、曹錕、王占元門下,改投直奉軍閥。同時,為了討好靖國軍,陳樹藩將1918年9月誘捕囚禁的靖國軍第4路司令胡景翼釋放回三原。但是,陝西人民驅陳的呼聲高漲,教育界首先行動。9月,西安各校教職工為抗議陳樹藩剋扣經費,摧殘教育,聯合發動陝西教育界第一次索薪罷教風潮,受到各界人士尤其是青年學生的廣泛支持。11月6日,為此再次罷教,各省立學校校長亦聯名總辭職。

與此同時,陝西各縣商民代表也於9月間匯集西安,抗議陳樹藩強派捐款兩百萬兩,印發紙幣5百萬元並強換現金的暴斂行為。代表們在西安湖廣會館召開驅陳大會,成立陝西各界驅陳聯合會,決定派代表赴京請願,要求撤免陳樹藩職務,否則停止納稅。

在此期間,陝西旅京學生也在北京中山公園召開驅陳大會,遙相聲援。10月,旅京陝西學生同學會和三秦公民救陝會分別上書北京政府,要求立即撤免陳樹藩職務。11月,兩會再在關中會館召開緊急聯席會議,決定再次上書,召集同鄉大會開展大規模驅陳運動,並致電陝西靖國軍總司令於右任,請予支持。為保住自己的地位,年底,陳樹藩提出陝人治陝的自治主張,企圖拉攏民心,但遭到陝西各縣各界人士的相繼抵制。

1921年3月,陳樹藩為改變困境,率部襲擊靖國軍,但遭到失敗,驅陳鬥爭更趨高漲。陝西旅京、旅滬學生紛紛集會,決心鏟隊陝西禍根陳樹藩。4月,陝西靖軍各路將領通電北京,痛斥陳樹藩禍陝罪行,呼籲各界“共剪凶頑”。在這種形勢之下,把持北京政權的直、奉軍閥也無法再保陳樹藩。5月25日,北京政府宣布免去陳樹藩職務,由直系將領、第20師師長閻相文出任陝西督軍。

對於北京政府的任免令,陳樹藩拒不接受。曹錕、吳佩孚被激怒,決定調閻相文第20師和吳新田第7師入陝。當時,陳樹藩手下有3個師,劉鎮華的鎮嵩軍也有3個師,此外,還有地方軍,兵力有10幾萬,陳樹藩認為足以抵擋入陝的直軍。然而,他做夢也想不到,和他稱兄道弟的省長劉鎮華,早已暗中投靠了曹錕、吳佩孚。當直軍一進潼關,劉鎮華便引導直軍直逼西安,陳樹藩如夢初醒,由於劉鎮華部下張治公網開一面,陳樹藩才能倉皇逃出西安到了眉縣。7月5日,直軍進入西安。陳樹藩還想指揮部隊反撲,然而,駐守咸陽的劉世瓏師和駐守興平的張金印師很快戰敗投降,陳樹藩只得率衛隊騎兵連逃奔漢中,到陝南鎮守使張寶麟處,仍以陝西督軍名義對漢中各縣發號施令。然而,他同樣做夢也想不到,張寶麟也暗中投靠了曹錕。

8月23日,陝西督軍閻相文在督署內突然吞服鴉片煙自殺,第11師師長馮玉祥接任陝西督軍。馮玉祥派第11師、第7師由寶雞、安康兩路夾攻漢中府,陳樹藩倉皇逃往四川,在四川各地流竄。最後,陳樹藩撇下殘部,經萬縣到漢口,再轉上海。

此後,陳樹藩憑藉著陝西時侵吞的錢財,在津、滬、杭等地當寓公。抗日戰爭開始後,拒絕當漢奸,避走四川。抗戰勝利後回杭州居住,曾反對蔣介石發動內戰。晚年還算體現了民族氣節。1949年11月2日,陳樹藩在杭州病逝。

七、“鎮嵩軍”統領劉鎮華
 
陝西軍閥陳樹藩督陝五年,最終下台,當然主要是陝西人民驅陳運動的結果,但是,與省長劉鎮華的背叛出賣也有很大關係,如果不是劉鎮華在潼關引導直軍直逼西安,陳樹藩可能還會堅持一段日子。劉鎮華也是“陝西王”,只不過為了不與陳樹藩重複,在他名字前冠以另一頭銜而已。

劉鎮華,字雷亞,河南鞏縣人,1883年生於一個小商家庭。劉鎮華幼年時,家道中落;由父親教授《四書》、《五經》,考中秀才。後又就讀保定北洋優級師範學堂和直隸法政專門學堂,畢業後在開封中州公學任庶務長。1908年,劉鎮華加入了同盟會,開始在豫西一帶從事反清革命活動。1911年辛亥革命前夕,劉鎮華到嵩縣羊山,動員那裡由王天縱率領的一支“刀客”武裝參加反清鬥爭。這支武裝後來成了他發蹟的資本。

1911年11月,王天縱率眾隨劉鎮華下羊山打洛陽,但遭到挫折。12月,劉鎮華動員王天縱轉戰陝西。於是,這支武裝西出潼關,投入陝西軍政府秦隴复漢軍東路大都督張鈁部,參與反清戰爭。張鈁任王天縱為東征先鋒官,張治公、柴雲陞、憨玉崑為標統,劉鎮華被任為書記官,後提升參議。

民國成立後,陝西軍政府實行裁軍,張鈁部亦要裁員4、5千。河南都督張鎮芳因豫西一帶社會動盪不安,且鞭長莫及,經與陝西軍政府張鳳翽、張鈁協商,王天縱這部分軍隊開回豫西,分駐河南府、陝州、汝州等22個縣,幫助當地維持社會治安。因這一帶靠近嵩山,故這支軍隊稱為“鎮嵩軍”。由於王天縱被袁世凱調往北京,任京畿一帶稽查長,經張鈁舉薦,袁世凱任命劉鎮華為鎮嵩軍協統兼豫西觀察使及豫西剿匪總司令,統領3標1營:第1標分統柴雲陞,第2標分統張治公,第3標分統憨玉崑,砲兵營長武衍週。就這樣,劉鎮華掌握了鎮嵩軍,又有豫西一塊地盤,開始了他的軍閥生涯。

鎮嵩軍官兵多為“刀客”出身,且與豫西土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因此,鎮嵩軍備受豫督張鎮芳以及其他派係將領的歧視和打擊。為了改變這種處境,劉鎮華決心整頓軍紀,下狠心進行剿匪,張治公、憨玉崑、柴雲陞等都“大義滅親”,很快把伊川、洛寧、嵩縣、宜陽一帶的匪患剿平,鎮嵩軍內部因株連也被殺2、3千人。這樣,鎮嵩軍總算得到張鎮芳的讚賞,在豫西站住了腳根。

1913年“二次革命”爆發,國民黨首領黃興派代表攜密信由南京到豫陝,聯絡劉鎮華、張鳳翽、張鈁反袁。劉鎮華不但不敢反袁,反而趁機巴結奉承袁世凱。他先收到黃興的信後,即派人在赴陝的路上將信使殺害,把黃興給張鳳翽、張鈁的信密告袁世凱,從而獲得袁世凱的信任。同一年,河南寶豐縣農民白朗領導了規模頗大的農民起義,活躍在豫西,與袁軍作戰,劉鎮華也奉命率鎮嵩軍前往鎮壓。1914年8月,白朗在寶豐魯山作戰陣亡。劉鎮華得知白朗的埋葬處後,即派人割下白朗的頭,並捏造“擊斃白朗的經過”,向袁世凱“報捷”,得賞銀10萬元,被袁世凱授予陸軍中將,獲勳五位獎章。此後數年,劉鎮華更加靠攏袁世凱,苦心經營鎮嵩軍,勢力不斷壯大。

1916年6月袁世凱死後,劉鎮華很快投靠了皖系段祺瑞。1917年冬,陝西革命黨人郭堅、耿直、高峻等響應孫中山護法反皖號召,率靖國軍圍攻西安,討伐投靠皖系的陝西督軍兼省長陳樹藩。陳樹藩兵力單薄,急電劉鎮華求援。劉鎮華正苦於糧餉不足,有這個可以向陝西發展的機會,當然喜出望外,即率部赴陝。但是,劉鎮華抵達潼關時,又停止行軍,派人往見陳樹藩,說明自己“在陝西沒有什麼名義,不便深入”。陳樹藩知道他的心意,為解燃眉之急,便許以省長之職。這樣,劉鎮華才率軍前進,擊退靖國軍,解西安之圍。1918年3月,劉鎮華由北京政府正式任命為陝西省省長。

劉鎮華進入陝西以後,表面上和陳樹藩合作,如開放煙禁區,販賣鴉片等,但暗中,劉鎮華也在發展自己的勢力,他利用圍剿靖國軍之機,將郭堅部收編為省長的直屬部隊,還相機兼併了關中西部諸縣。劉鎮華初到陝西時,兵不過三路,槍不過兩千,兩年多時間,便發展到幾萬人。由於陝西人民掀起了持續不斷的驅陳鬥爭,陳樹藩的處境艱難,作為客居陝西的劉鎮華,很明白自己與陳樹藩同坐一條船,也不希望陳樹藩倒台,但是,到了關鍵的時刻,他又不能不為自己打算。

1920年7月,直皖戰爭爆發,幾天之內,皖系戰敗,段祺瑞下台,直、奉軍閥控制了北京政權。這樣,屬於皖系的陳樹藩、劉鎮華失去了靠山,為了保住地位,他們又派親信攜重禮奔走張作霖、曹錕、吳佩孚、王占元等直奉將領門下,暫時還能維持住對陝西的統治。但是,陝西人民痛恨陳樹藩,掀起了持續的驅陳運動,陝、京、滬等地遙相響應,陳樹藩已經失盡民心,下台只是遲早的事。1921年5月,直、奉軍閥決定,以閻相文取代陳樹藩出任陝西督軍。

劉鎮華知道陳樹藩倒台,自己也完蛋,為了保存自己,他玩弄兩面手法,一方面,在陳樹藩面前,他故作慷慨激昂,表示願與陳樹藩共進退,另一方面,他暗中指使心腹楚子襄、馬蓮樵與直系勾結,投靠曹錕、吳佩孚。在劉鎮華的煽動下,陳樹藩拒不接受北洋政府的任免令,曹錕、吳佩孚以此為由,加上有劉鎮華作內應,於是調閻相文、吳新田兩師人馬入陝驅逐陳樹藩。

在此之前,陳樹藩為消滅陝西靖國軍,請北洋政府調來了張錫元第4混成旅和王錫三第15混成旅,現在,張旅駐華陰、華縣,王旅駐寶雞、鳳翔。劉鎮華向陳樹藩“獻策”說,直軍進犯,張、王二旅必為內應,不可不除。陳樹藩深以為然,派劉鎮華去監視張錫元旅。劉鎮華正中下懷,很快將部隊調往臨潼、渭南布防。這樣,他的部隊既脫離了陳樹藩的控制,又與張錫元旅連成一線。劉鎮華還把陳樹藩的作戰計劃密電駐洛陽的吳佩孚。

1921年7月初,直軍攻陝,劉鎮華電令駐紫荊關的憨玉崑不作抵抗。憨玉崑十分氣惱,連夜趕回西安,斥責劉鎮華不應背叛陳樹藩,但劉鎮華並不聽從。直軍到達潼關,劉鎮華即夥同張錫元為內應,引導直軍暢通無阻,直逼西安,企圖活捉陳樹藩。張治公不忍心,向陳樹藩露了底,陳樹藩才如夢初醒,連忙攜帶眷屬逃離西安。7月5日,直軍進入西安。

由於劉鎮華背叛陳樹藩,投靠直系,取得吳佩孚的信任,不僅穩住了省長的寶座,而且兼併了陳樹藩的殘部,擴充了鎮嵩軍。閻相文任陝西督軍後,劉鎮華極力靠攏閻相文,並對其部屬請客送禮,稱兄道弟,很快與直軍密切了關係。8月23日,閻相文在督署內突然吞服鴉片煙自殺,直軍第11師師長馮玉祥接任陝西督軍。馮玉祥本人士兵出身,保持著艱苦樸素的作風,而且治軍嚴謹。劉鎮華根據馮玉祥的特點,投其所好,脫掉長袍馬褂,換上灰布軍裝,扎上裹腿,與部隊一起操練。每當馮玉祥舉行講演會或向部隊訓話時,劉鎮華總是恭敬地跟隨在側。馮玉祥信仰基督教,故有“基督將軍”之稱,劉鎮華也經常到教學去做禮拜,並把基督教牧師請到鎮嵩軍裡來,佈道傳教。由於這些所為,劉鎮華很快取得了馮玉祥的好感,與馮結拜為弟兄。

1922年4月,第一次直奉戰爭爆發,馮玉祥奉命率部東進河南與趙倜作戰,讓劉鎮華代理陝西督軍。不久,馮玉祥出任河南督軍,保薦劉鎮華任陝西督軍。7月,北京政府授劉鎮華為將軍府阜威將軍。劉鎮華掌握陝西軍政大權後,利用一切機會,大力擴充兵員,先後收編了綠林馬河清、王振、萬選才、孫殿英等部,使鎮嵩軍進入極盛時期,兵力擴充到10萬之眾,被吳佩孚視為“西北長城”。與此同時,劉鎮華繼承陳樹藩的治陝政策,勒民種煙,橫徵暴斂,縱兵殃民,摧殘教育,使陝西人民痛苦不堪。陝西人民發動驅陳運動,趕走陳樹藩後,又發動了聲勢浩大的持續不斷的驅劉運動。

在1921年底,陝西旅京進步青年就在創辦的《共進》半月刊連載文章,系統揭露劉氏禍陝罪行,指出,“挽救陝西人的唯一出路是驅逐劉鎮華”。1922年3月,陝西教育界因劉鎮華剋扣教育經費,發起驅劉運動,派代表赴京控告,受到旅京學生的大力支持。6月,陝西旅京學生聯合會起而反對劉鎮華兼任陝西督軍、省長兩職,上書北京政府,列舉劉鎮華在陝西勒民種煙、勾結土匪、縱兵殃民、摧殘教育、濫發紙幣等5大罪行,要求罷免其本兼各職,飭令鎮嵩軍即速離陝。8月,陝西各界團體在西安召開公民大會,推舉代表5人赴京,聯合旅京陝西議員、商民、學生向北京政府控告劉鎮華,要求罷免其職。11月,陝西各界人士共3875人聯名致電北京政府,陳述劉鎮華禍陝罪行,再次要求罷免其職。1923年1月,鎮安縣人民不堪鎮嵩軍肆虐,聚眾數千,解除了駐軍武裝,但很快遭到劉鎮華的殘酷鎮壓。2月,陝西旅京學生130餘人聚集宣外大街關中會館,召開驅劉大會,抗議劉鎮華包辦議會選舉,向各地發出6道驅劉通電,並決定派代表向北京政府請願,要求查辦。11月,渭南東西塬和渭北固市一帶數万農民,不堪忍受苛捐雜稅,發起大規模“交農”運動(手持各種農具向反動當局示威抗議和一種激烈鬥爭方式),趕走地方武裝,打死惡霸劣紳,包圍縣城,迫使當局豁免捐稅。由於上述鬥爭都出於自發,且多取合法途徑,而劉鎮華掌握有強大的鎮嵩軍,又有直系軍閥的支持,所以均未能動搖他的統治地位。

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戰爭爆發,劉鎮華奉吳佩孚之命,派張治公師前往山海關助戰。10月,馮玉祥發動北京政變,直系政府垮台,段祺瑞被推為執政。馮玉祥與胡景翼、孫岳成立國民軍。胡景翼原為陝軍將領,出任國民軍副總司令兼第2軍軍長,1925年1月,率國民2軍進入河南,擊敗吳佩孚軍,佔據開封。劉鎮華看局勢已變,亦急忙搖身一變,通電擁護段祺瑞,即命令駐守豫西的鎮嵩軍大將憨玉崑迅速向河南擴充地盤。憨玉崑自稱國民豫軍總司令,率部襲擊洛陽,逼吳佩孚逃往鄭州。

為爭奪河南的軍政大權,胡景翼與憨玉崑矛盾激化,只有付諸武力,1925年2月底,胡憨之戰便爆發。劉鎮華認為這是一個奪取河南,使豫陝連成一片的好機會,決定孤注一擲,把軍政職務交給吳新田,以出巡為名,率領陝境的鎮嵩軍赴豫援憨,在洛陽親自督戰。鎮嵩軍與國民2軍在黑石關、虎牢關等地展開激戰,結果,鎮嵩軍一敗再敗。憨玉崑逃回嵩縣,羞憤交加,於4月2日服毒自殺。

劉鎮華兵敗後,段祺瑞仍企圖使劉繼續督陝,但遭到陝西各地人民憤怒抗議,京、滬、漢各地陝西同鄉會、學生會亦同聲譴責。原胡景翼部將領馮子明、田玉潔等部在華陰、華縣起義倒劉;陝北鎮守使井岳秀派軍襲擊潼關斷劉歸路;楊虎城等部則把守韓城、郃陽、朝邑一帶黃河渡口阻劉入陝。劉鎮華無奈,只得率殘部逃往山西投靠閻錫山,結束了他在陝西長達8年的統治。

1925年秋,直奉軍閥聯合進攻國民軍,劉鎮華看到時機已到,即趕往天津會晤張作霖,後又往岳陽會見吳佩孚,重新投靠直奉軍閥,被任為豫陝剿匪總司令。他召集鎮嵩軍舊部及民間武裝,得數万人,沿隴海線西段東進,攻擊國民2軍岳維峻、李虎臣部。1926年初,劉鎮華在陝州、靈寶一帶,聯合直、奉、閻部,將國民2軍擊敗。劉鎮華乘勝率7萬大軍,迅速通過潼關,於4月15日進抵西安東郊,準備入城,重溫舊夢。守衛西安的陝西軍務督辦、國民2軍第10師師長李虎臣和陝西陸軍第4師師長衛定一等部,兵力不過3、4千人,士氣萎靡,處境危殆,西安城中一些士紳已準備迎劉入城。4月16日,國民3軍第3師師長楊虎城率所部主力馳援西安,擊退劉軍前鋒,與李、衛等部共約1萬人,守衛西安。4月17日,劉鎮華下令包圍西安。到5月15日,劉軍攻占城西三橋,完成四麵包圍,西安攻防戰接連出現激戰,尤其在東關地區,雙方鏖戰慘烈,常常短兵相接,白刃拼殺,反复搏鬥。8月以後,城內彈缺糧盡,已陷危境,但陝軍仍在堅守。8月下旬開始,劉鎮華也指揮鎮嵩軍圍攻渭北三原,亦遭陝軍奮力抗擊。9月,馮玉祥響應廣州國民政府北伐,在綏遠之五原誓師,隨即任命孫良誠為援陝總指揮,率部經寧、甘進軍陝西。10月中旬,首解三原之圍,馮軍隨即向咸陽和西安外圍展開總攻。11月,馮軍攻擊西安以東的十里鋪劉鎮華大本營。西安城內守軍也乘機出擊。在內外夾攻之下,劉鎮華倉惶逃到豫西陝州。11月28日,西安解圍。一場經歷了8個月,軍民死傷近5萬人的西安圍城戰遂告結束。

劉鎮華西安敗陣,重新統治陝西的美夢破滅,當時吳佩孚已垮台,閻錫山在搖擺之中,是投靠馮玉祥還是投靠張作霖,鎮嵩軍內爭論不休。劉鎮華認為,奉系勢力遙遠,而馮玉祥就在身邊,不投馮就會被消滅,於是決定投馮。1927年夏,劉鎮華經張鈁疏通,前往開封向馮玉祥請罪,取得馮的諒解。但是,其部屬柴雲陞、王振等不願投馮,與劉鎮華脫離關係,率部往濟南投張宗昌。張治公則率其部投靠奉系,盤踞洛陽。這樣,建立了15年之久的鎮嵩軍解體,劉鎮華率餘部歸附馮玉祥,被改編為第8方面軍,轄劉茂恩(劉鎮華五弟)和萬選才兩個軍。1928年二次北伐結束後,劉部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11路軍,所轄兩軍壓縮為兩師,歸閻錫山節制。

1929年,馮玉祥、閻錫山醞釀反蔣,劉鎮華不想附和,苦勸閻錫山無效,於1930年4月蔣馮閻大戰(中原大戰)爆發後,以考察為名,前往日本、德國遊歷。臨走時,劉鎮華把第11路軍指揮權交給劉茂恩,引起萬選才的不滿。萬選才投靠馮、閻,當上了河南省省長。劉茂恩對此極為不滿,將萬選才誘捕,率部投靠蔣介石,被委為第15軍軍長,不久,萬選才在南京被蔣介石槍斃。

1930年秋,馮、閻敗局已定,劉鎮華回國,即到南京謁拜蔣介石,被任為豫陝晉邊區綏靖督辦,駐新鄉。1932年,調任豫鄂陝邊區綏靖督辦,移駐南陽。1933年5月,經南昌行營秘書長楊永泰推薦,劉鎮華出任安徽省主席。其基本部隊劉茂恩的第15軍也移調安徽,參與進攻江西紅軍。1936年10月,楊永泰在武漢被刺身亡,劉鎮華聽到這消息異常驚駭,從此神經失常。1937年5月被免去省長之職,從此脫離政治舞台。

抗日戰爭時期,劉鎮華居住陝西城固;抗戰勝利後,移居開封。1948年7月,遷居上海。1949年,劉鎮華去台灣,1956年11月18日在台北家中病逝。

劉鎮華之弟劉茂恩,1898年生,早年起隨兄在鎮嵩軍任職,歷任營長、團長、師長等。1927年後,成為“蔣嫡系”,歷任國民革命軍第26軍軍長、第15軍軍長、第13軍團軍團長、第14集團軍總司令、河南省政府主席兼省保安總司令等。1949年底到台灣,曾作台灣總統府國策顧問等。1981年4月在台北病逝。

八、“新疆王”盛世才
 
新疆是我國西北最邊遠的一個省份,由於遠離中央政府,加上交通不便等原因,在民國時期,歷屆北京政府以及國民黨政府都未能對新疆實行有效的控制,新疆同樣是大小軍閥爭奪的戰場。盛世才原是國民黨軍參謀部一個小小的作戰科長,他不甘屈就此職,轉而進入新疆圖謀升遷,經過幾年施展權謀,奪取了新疆最高統治權,稱霸新疆達12年之久。

在介紹盛世才之前,還得先談談民國以後新疆的政治概況,以及楊增新、樊耀南、金樹仁等人。1911年底,武昌起義消息傳到新疆,迪化(今烏魯木齊)和伊犁兩地的革命黨人組織新軍和會黨發難,響應武昌起義。迪化的起義遭到清新疆巡撫袁大化的鎮壓失敗,伊犁的革命黨人利用新任伊犁將軍志銳和卸任將軍廣福的矛盾,取得了勝利,於1912年1月10日成立了伊犁都督府,然後整編軍隊,進攻迪化。不久,南北議和,雙方停戰。袁世凱就任大總統後,任命原新疆按察使兼鎮迪道楊增新為新疆都督兼布政使。

楊增新,字子週,又字鼎臣,雲南蒙自人,1865年生。1889年考中進士,先後在甘肅、新疆任職。楊增新出任新疆都督後,對革命黨人進行分化和屠殺,開始了他在新疆的獨裁統治。1914年6月任新疆將軍,同月被授予將軍府威武將軍。1916年7月改任督軍。1925年1月改任督辦,1928年6月,國民革命軍第二次北代成功,全國統一已成大勢所趨,7月1日,楊增新通電承認南京政府,即被任命為新疆省主席兼省保安總司令。

楊增新承認南京政府,繼續統治新疆,引起新疆外交署長兼軍務廳長樊耀南的不滿,欲取而代之。樊耀南,字早襄,湖北公安人,1879年生。清末為禀生,1904年入日本早稻田大學,獲法學博士學位,回國後在新疆、湖北、北京等地任職。1917年1月起又回新疆任職。在樊耀南準備發難之時,另一人物金樹仁也在蠢蠢欲動。金樹仁,字德庵,甘肅河州人,1883年生。清末為貢生,1911年到新疆,從知縣升任民政廳長。

7月7日,新疆俄文法政專門學校舉行首屆畢業典禮,身為外交署長的樊耀南主持畢業典禮,特邀省主席楊增新參加。畢業典禮之後舉行宴會,樊耀南設伏兵將楊增新刺殺,即往省署準備宣布執政。但民政廳長金樹仁突然率省府衛隊包圍了省署,在混戰之中擊斃了樊耀南。新疆“七·七政變”,是新疆統治者內部爭奪權力的一場鬥爭。結果,楊、樊皆死,金樹仁坐收漁人之利。政變之後,金樹仁被推為臨時省主席兼總司令。11月17日,南京政府正式任命其為省主席,新疆進入了金樹仁統治時期。盛世才正是在金樹仁上台後不久來到新疆的。

盛世才,原名振甲,字晉庸、德三,奉天開原人,1892年生。青年時在奉天讀書,後考入上海中國公學政治經濟科,1915年畢業。1917年入日本東京明治大學攻讀政治經濟學。1919年“五·四運動”時回國,後決定棄學從戎,不久考入廣東韶頭講武堂,結識該校教官郭松齡,畢業後,隨郭松齡到奉軍,在其部第8旅任排長,後升任連副、連長、中校參謀。郭松齡還把義女邱毓芳許配盛世才,不久又舉薦他到日本陸軍大學深造。1925年郭松齡倒戈反奉,盛世才應命回國,在郭部任營長。郭松齡兵敗身亡,盛世才逃亡日本,得孫傳芳、馮玉祥資助,才完成日本陸軍大學學業。

1927年,盛世才回國,歷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上校參謀、參謀本部第1廳第3科上校作戰科長等。但盛世才並不甘心久屈一小小科長職位,他窺伺時機向外發展。1930年夏,新疆省主席金樹仁派其秘書長魯效祖到滬、寧,延攬軍事人才,盛世才認為是個好機會,決定應聘。這年秋天,他辭去參謀本部科長職務,攜眷西行,於年底到新疆。
盛世才到新疆後,由於他來自南京參謀本部,金樹仁對他懷有戒心,只委他為督辦公署上校參謀主任等閑職。盛世才為實現自己的野心,委曲求全,對金樹仁惟命是從,終於漸漸博得金的好感。經過一段時間,盛世才被任為軍官學校戰術總教官。他利用這一接觸軍隊軍官的機會,蓄意經營,極力拉攏學生,並以此為基礎,培植自己的勢力。
1931年2月,哈密王府軍官和加尼牙孜、總管堯樂博士利用維民暴動,乘機掀起了一場大規模的民族仇殺和衛護王權的武裝暴動——“哈密事變”。並引甘肅馬仲英率部入疆。金樹仁先後派魯效祖、張培元為總司令,以盛世才為參謀長率部進剿,終於在9月將馬仲英及和加尼牙孜擊敗。1932年,馬仲英派部將馬世明聯合和加尼牙孜進攻哈密,盛世才出任東路剿匪總指揮,兩度將馬世明及和加尼牙孜打敗。1933年1月,馬世明又率部進犯烏魯木齊,盛世才奉命北上解圍,又將馬軍打敗。(馬盛之戰詳見上一章“馬仲英”節)由於盛世才屢戰屢勝,被譽為“常勝將軍”,在軍隊中的威望日增。

由於金樹仁自1928年執掌新疆的統治權後,對新疆各民族的壓迫、剝削和奴役十分殘酷,他大量任用甘肅河州同鄉和親信黨羽,他們強佔民地,強娶民女,橫行新疆,激起了新疆各族人民的仇恨和反抗,一些地方統治者也趁機紛紛割據獨立。於是,在省城的一批懷有野心的軍政官員密謀政變,奪取政權。

1933年4月12日,省府參謀處長陳中、迪化縣縣長陶明樾、航空學校校長李笑天等人,取得因抗日失敗而取道蘇聯入疆的東北義勇軍首領鄭潤成和“歸化軍”首領巴品古特的支持,率眾包圍省政府,發動了新疆四·一二政變。金樹仁倉惶逃離省城,命令盛世才等率部火速回城平亂。第二天,盛世才率部進至烏魯木齊城東,即按兵觀望,政變軍隊很快把省軍打敗。4月14日,政變各方召開了臨時維持委員會,商選新的領導。由於與政變各方均沒有足夠實力,而盛世才此時手中握有相當於兵力,又近在省城,加上幾年來他樹立了一定的威信,於是,各方一致推舉盛世才為新疆臨時督辦,推舉教育廳廳長劉文龍為新疆臨時省主席。

盛世才雖然當上新疆臨時督辦,但是他知道,政變的主要發動者陳中、陶明樾、李笑天等是不會甘心把政變所得的果實白白地交給他的,要做住自己的地位,必須尋機將他們除掉。此外,南京政府也沒有承認盛世才的職務,並於6月10日派參謀次長黃慕松飛抵烏魯木齊,名為宣慰,實則想奪權,而陳中等人企圖聯合黃慕松,取盛而代之。對此,盛世才決定先發製人。6月26日,他借在督辦公署花園召開臨時緊急會議為名,設伏兵將應邀前來的陳中、陶明樾、李笑天槍殺,並宣布其“謀叛罪”。隨後,黃慕松遭到軟禁,到7月中旬才悄然內返。這就是盛世才發動的新疆六·二六政變。

南京政府對盛世才亦無可奈何,遂於8月1日發表盛世才為新疆督辦,劉文龍為省主席。由於劉文龍與盛世才政見不合,同年12月,盛世才以劉文龍涉嫌謀叛,將劉及其全家軟禁,迫令劉辭職,而指定年邁多病的老官僚朱瑞墀為省主席。朱瑞墀於次年3月即病死,這樣,盛世才便集軍政大權於一身,開始了他對新疆的獨裁統治。

盛世才上台之初,力量還比較單薄,他知道如果不拉攏地方民族中的頭領,新疆的局勢就難以穩定;不提出一些冠冕堂皇的政綱,就不足以吸引和取得民心。因此,他上台後,即表示要剷除金樹仁統治時的種種弊端,創建新局面。不久,他宣布了施政綱領——八大宣言。其總綱為:實行民族平等,保障信教自由,澄清吏治,改良司法,整理財政,實施農林救濟,擴充教育,推行自治政策。他又提出了反帝、和平、建設三大政策,以後又增加民族平等、清廉、親蘇三項,合為六大政策。盛世才這一套施政納頒布之後,果然獲得烏魯木齊各階層人民的擁護。

盛世才也深知鄰近的蘇聯和新疆的關係,他把爭取蘇聯的諒解與援助作為鞏固自己政權的主要措施之一,不斷派人與蘇聯接觸及求援,他自己也裝出信仰共產主義,對馬列主義頗有研究的樣子,終於得到了蘇聯的諒解。蘇聯不斷給盛世才提供軍事援助和經濟援助,使盛世才上台後很快能站穩腳跟。盛世才還向共產黨和進步的文化界人士發出邀請,邀請他們到新疆工作,共產黨派出乾部陳譚秋、毛澤民、俞秀松、林基路等到新疆開展工作,盛世才的胞妹盛世同(後改名安志潔)還嫁給中共早期領導人俞秀松。杜重遠、沈雁冰(茅盾)、趙丹等文化名人也先後雲集於新疆。

盛世才雖然利用“四·一二政變”之機執政新疆,但實際只控制省城一帶,當時新疆還有佔據北疆的馬仲英和占據伊犁的張培元兩股勢力,與盛世才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馬仲英原名馬步英,甘肅河州人,馬步芳的堂弟,當時擁有兵力1萬餘。張培元也擁有8千,皆多於盛世才,兩人聯合行動,企圖取盛世才而代之。盛世才不得不分頭對付這兩股強敵。1933年4月至6月,馬仲英率部進攻烏魯木齊,盛世才率省軍、東北軍及歸化軍迎擊,挫敗馬仲英,馬部退往吐魯番。12月,張培元自伊犁進兵烏魯木齊,盛世才請蘇聯紅軍助戰,將張培元擊敗,張培元自殺,殘部轉入南疆與馬仲英會合。1934年1月,馬仲英又統率主力7千餘人圍攻烏魯木齊,盛世才率軍抵抗,並再次請蘇聯紅這相助。蘇軍分兩路入疆,馬仲英於2月中旬撤圍南逃,退往吐魯番,又退往喀什,最後轉和平,以皮山為前線與盛軍對峙。至此,盛世才在新疆已無強勁對手了。至於入疆的東北軍,盛世才曾利用來打馬仲英,但盛世才認為這支隊伍自己終難控制,更害怕其日後肇事生亂,危及自己的統治,便於1933年10月間,以召集軍事會議為名,把東北軍將領鄭潤成等人全部收監後絞死。東北軍被遣散或改編。

盛世才在消滅張培元、馬仲英等敵對勢力之後,便著手恢復經濟、改革行政,以鞏固其獨裁統治。他先從恢復農牧業抓起,使農牧業得到恢復和發展。他又著手整理財政,首先穩定公教人員的生活和情緒,其次是裁汰冗員,再次是財政改革,成立財政委員會,建立統一預決算制度。此外,盛世才還下令禁鴉片、賭博、貪污等不良風氣,吸收少數民族頭領參加政府工作,各地小學一律官費,政府還資送各民族青年到蘇聯等國留學,學習先進科學技術。盛世才的這些做法,迷惑了不少人,以為盛政府是個開明進步的政府。

然而,盛世才是個陰鷙且多疑的人,他靠“四·一二政變”之機被推舉上台,之後,又逐一消滅異己,鞏固了地位。由於他對別人常持懷疑態度,總覺得別人背地做出不利於自己事,因此,他時時在提防和懲處他認為的危險分子,製造了一個又一個所謂“陰謀暴動案”,殺戮了數万人的性命。

1936年,新疆省銀行行長宮振翰及盛世才的老友趙鐵鳴,因平時對盛世才的獨裁統治多有議論,盛世才便在非議省政罪名,將宮逮捕,將趙軟禁。

1937年秋,盛世才感到省政府副主席和加尼牙孜及省府委員蒙古汗王滿楚克扎布等人有礙他的政權及所定政策的執行,便製造了一起“陰謀暴動案”,將和加尼牙孜、滿楚克扎布等幾百人逮捕,將他們的財產全部沒收。

1939年至1940年,盛世才經過精心策劃,又製造了一起稱之為“汪精衛系統的陰謀暴動案”,將愛國民主人士,新疆學院院長杜重遠逮捕,由此牽連達數千人。杜重遠於1943年10月被盛世才派人毒死在獄中。被捕的一大批人,有的被毒打致死,有的被毒死、絞死,有的被槍殺,有的遭長期監禁,成為新疆歷史上最大的冤案、慘案之一。

1942年3月,盛世才又炮製了一起所謂“空前的帶國際性的錯綜複雜案”。盛世才四弟盛世騏,時為新疆機械化旅旅長,曾留學蘇聯,有才能且人緣關係較好,與盛世才有些政見不同。盛世才深恐其弟對自己構成威脅,於1942年3月19日派人將他暗殺,然後嫁禍於人,將財政廳長臧登峰、教育廳長李一歐、民政廳長周彬、和田警備司令潘柏南、行政長盧毓麟、喀什行政長陳方伯、新疆日報社社長王寶乾、焉耆行政長於德一、塔城行政長趙劍峰、哈密行政長劉西屏、編譯委員會長孟一鳴、財政監察委員會委員長王齊勳、軍官學校參謀長郭德祺、機械化旅參謀長彭煥書、團長趙景棠等逮捕,並於4、5月間全部殺害。接著,盛世才又利用盛世騏被暗殺案,栽贓為共產黨所為,開始了反蘇活動,並於9月17日將中共中央駐烏魯木齊的八路軍辦事處負責人陳潭秋、毛澤民、林基路等逮捕,後於1943年9月殺害。其餘被的捕的1百多名共產黨人,及家屬一直到盛世才離開新疆後才獲得釋放。

盛世才在新疆大力開展反共反蘇活動,公開表示歸順蔣介石,深得蔣介石的賞識。1942年,他被蔣介石任命為第8戰區副司令長官。1943年7月,他又被任命為國民黨新疆省黨部主任委員等。8月31日,宋美齡代表蔣介石飛抵新疆,對盛世才的歸順表示撫慰。為此,盛世才組織了新疆歷史上空前的歡迎集會。不久,朱紹良奉蔣介石之命到新疆,與盛世才正式達成協議,成立國民黨新疆省黨部,國民黨勢力進入新疆。

盛世才一向以“新疆王”自居,唯我獨尊,他把新疆政府和共產黨、國民黨合稱為中國三大政治集團,又以國共兩黨以外的第三領袖自居,而且還把自己與斯大林、羅斯福、邱吉爾、蔣介石、毛澤東一起並稱為世界反法西斯陣線6大領袖。他同意成立國民黨新疆省黨部,是想藉國民黨來進一步鞏固自己的統治,沒想到國民黨勢力迅速佔據新疆,嚴重地動搖自己的統治,使他感到投靠國民黨竟成了“引狼入室”,於是,他開始採取對策,準備把國民黨勢力逐出新疆。

1944年4月,他又以“陰謀暴動案”為名,開始逮捕國民黨分子。6月間,又進行第二次逮捕。到了8月,盛世才開始大規模逮捕國民黨人員,包括國民黨省黨部書記長黃如今等。蔣介石獲得消息,即令第8戰區司令長官朱紹良飛往新疆查明情況。盛世才詭稱是共產黨混到國民黨內搞陰謀暴動。為尋找退路,盛世才企圖再次投靠蘇聯,他致電斯大林,要求加入蘇聯共產黨和將新疆劃為蘇聯的一個加盟共和國。斯大林拒絕了他的要求,並把其電報轉給了蔣介石。蔣介石決定把盛世才調離新疆,另任農林部長,由朱紹良代新疆省主席。盛世才知道抗命於己不利,只好表示接受。

8月30日,新疆報紙公佈了盛世才調任的消息,烏魯木齊全市立即沸騰,人民歡呼雀躍進。盛世才臨走,仍不忘把在押的數万人員全部燒死,命令部下馬英奇等執行,但後來馬英奇未敢執行他的命令。9月11日,盛世才用3架飛機及汽車把他在新疆搜刮到的金銀物運往重慶。9月18日,盛世才正式出任國民政府農林部長。但是,1945年7月,深受盛世才迫害的新疆人民發起了討盛運動,向國民政府控告盛世才的罪行。迫於輿論壓力,國民政府將他撤職查辦,但後來也不了了之。抗戰勝利後,盛世才一度任武漢行營高參等閑職。1949年底,隨著國民政府的失敗,盛世才亦飛往台灣。

盛世才到台灣後,曾出任台灣總統府國策顧問。後一度經商。晚年主要從事著述,寫了一系列的書。盛世才有能力著書立說其實並不奇怪,回過頭來看看他年輕時所受的教育:奉天讀中學,後畢業於上海中國公學政治經濟科,留學日本入東京明治大學攻讀政治經濟學,後入廣東韶頭講武堂,再到日本陸軍大學深造……當然,他所著的《如何順利達成光復大陸的使命》《共產主義和資本主義時代的過去,民生世紀的來臨》《牧邊鎖記》《新疆十年回憶錄》《新疆:抵押品還是中樞?》(與外國學者合著)等,也許還有多少學術價值。

1970年7月13日,昔日的“新疆王”盛世才在台北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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