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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月22日星期四

農民戰爭與明朝之覆亡

第四节 农民战争与明朝的灭亡


  明崇祯年間,在清軍不斷南下侵掠的同時,陝西、河南地區爆發了李自成、張獻忠等領導的大規模的農民戰争,在一六四四年三月,推翻了明朝的統治。

  天啓年間,山東、河北地區以徐鴻儒爲首的農民起義,曾經發展爲頗大的規模。崇祯時,農民戰争的巨大風暴,逐漸轉移到陝西、河南。這是因爲:

  (一)徐鴻儒起義遭到明朝的殘酷鎮壓,農民群衆付出巨大的犧牲,鬥争轉入低潮。清朝建号後,連年出兵河北、山東地區侵擾,這一地區廣大農民抵抗清軍的搶掠,成爲主要的鬥争目标。

  (二)陝西地區是明朝西北的邊防地區。駐在這裏的明皇室藩王貴族,占據大量田地,攫括巨大的财富。史稱:“秦藩富甲天下,擁資數百萬。”(《平寇志》卷七)早在洪武時,明太祖封第二子樉爲秦王,就藩西安。以後秦王子孫曆代相承,成爲一方的豪富。一六六三年(清康熙二年)賈漢複《陝西通志》載明末陝西占田狀況,秦王府占有田地八千九百九十二頃,山坡、山場四百八十三處。此外還占有竹園、栗園數處。秦王所占田地,分布在西安、鳳翔兩府所屬各縣及鄠縣、商州等地。平涼的韓王、漢中的瑞王等宗室藩王,共占王田近萬頃,山坡、山場及果園等五百餘處。陝西東布政使轄西、延、鳳、漢、興四府一州耕地,約有三十八萬九千餘頃,藩王即占去百分之五左右。在平、慶、臨、鞏四府,肅、韓等王占地一萬六千餘頃,占這一地區總耕地面積二十五萬三千餘頃的百分之六強。藩王憑借權勢,向佃戶收租,不準拖欠。王侯都成巨富,“珠玉貨賂山積”。河南地區有藩王八人,号爲“八王”。也各占良田數萬頃。李自成農民軍進入河南時,即向老百姓宣告說:“王侯貴人剝窮民,視其凍餒,吾故殺之,以爲若曹”(《綏寇紀略》卷八)。

  (三)陝西、河南地區是農業生産落後的地區,也是階級壓迫嚴酷的地區。宗王以下,各地官僚地主都占有大量土地。韓城占有萬畝田的大地主有數十百人,廣大農民幾乎沒有土地。渭南南氏是世代爲官的大族,農民軍曾向南氏索要饷銀一百六十萬兩。長安縣薛氏、華州郭氏、米脂李氏、艾氏,都是一方的大地主,并且役使着大批的家奴世仆。農民破産無告,即投充到大地主家作奴仆,世代相承爲奴。華州郭氏有家仆投身的契卷百餘紙,米脂李氏奴仆甚多,艾氏奴仆均改爲艾姓。奴仆或從事生産,或負擔家内勞役,地位低于農民。河南地區有大地主曹氏、諸氏、苗氏、範氏四家,各占有千頃良田,稱霸一方,号稱“四兇”。農民遭受地主的敲剝,還要承擔官府的壓榨。一五九八年(萬曆二十六年)至一六二七年(天啓七年),因抵禦金兵,多次加派稅銀,稱爲“遼饷”。遼饷按照畝數加征稅,不問産量的多少和年歲的豐歉。因而地多産少的陝西、山西和河南、湖廣等省,較地少産多的省份,實際負擔遠爲繁重。山西地瘠民貧,一年加派近四十萬兩,超過閩廣的兩三倍。陝西的情況也和山西差不多。河南省新舊稅銀多至一百六十多萬兩。湖廣土地遼闊,照畝加派,是全國加派最多的一省。農民起義爆發于陝西、河南,發展到山西和湖廣,明朝賦稅剝削的繁重是原因之一。禦史姜思睿曾經認爲“剝民以養兵,是驅民而爲盜也。”(《啓祯野乘》一集卷三)官員們多次指出,加派稅銀,等于剜肉醫瘡,人民的皮骨被剝盡,隻有起來造反。

  (四)陝西地處西北,榆林、綏德、延安均設軍衛,軍戶耕種屯田,極爲困苦。軍官奴役兵丁和耕種的佃客人丁,稱爲“奴客”。他們遭受着比一般農戶更爲嚴酷的壓榨。農民起義爆發後,即紛紛參加起義。兵科給事中劉懋奏稱:“秦寇即延慶之兵丁土賊也。”(《平寇志》卷一)吏部尚書吳甡說:“延安四載奇荒,邊軍始亂,出掠米脂、綏德、清澗,脅從甚衆。”(光緒《米脂縣志》卷十一)清初編審三衛軍戶,實在戶丁都不過二、三百人。在明末農民戰争中,奴客與軍丁多已脫籍參加起義。至于那些世代爲軍官的世祿之家,也多已被消滅了。

  (五)陝西、河南自天啓至崇祯年間,連年饑荒。遭受地主、官府和軍官壓榨的人民,更加斷絕了生路。陝北的延安、慶陽一帶,民間采摘山間的蓬草和樹皮作食物充饑,甚至挖掘山裏一種叫做青葉的石塊來充饑,吃下後即腹脹而死。崇祯二年(一六二九年)四月,路經延安的官員馬懋才向崇祯帝奏上《備陳災變疏》,陳述他所見到的情景:“如安塞城西,有糞場一處。每晨必棄二、三嬰兒于其中。有涕泣者,有叫号者,有呼其父母者,有食其糞者。”“更可異者,童稚輩及獨行者,一出城外,便無蹤影。後見門外之人,炊人骨以爲薪,煮人肉以爲食,始知前之人皆爲其所食。而食人之人,亦不數日面目赤腫,内發燥熱而死矣。于是死者枕藉,臭氣熏天。縣城外掘數坑,每坑可容數百人,用以掩其遺體。臣來之時,已滿三坑有餘。而數裏以外,不及掩者,又不知其幾許矣。小縣如此,大縣可知;一處如此,他處可知。”他最後說:“然則現在之民,止有抱恨而逃,飄流異地,栖泊無依。恒産既無,懷資易盡,夢斷鄉關之路,魂銷溝壑之填,又安得不相率爲盜乎?”(康熙《陝西通志》卷三十二)

  

  (一)農民戰争的序幕

  自一六二七年(天啓七年)起,陝西農民先後在王二、王嘉胤、高迎祥等領導下,舉行起義,揭開了明末農民戰争的序幕。

  王二起義一六二七年春,陝西澄城知縣張鬥耀在連年災荒之後,向饑民催逼賦稅,激起人民的反抗。三月間,農民王二聚集饑民數百人,問:“誰敢殺張知縣?”大家齊呼: “我敢殺!”饑民擁入澄城縣衙,殺死正在坐堂追比的張鬥耀,舉行起義。起義者以王二和鍾光道爲首,進而聚集饑民和逃兵,擴大隊伍,攻打蒲城的孝童村和韓城的芝川鎮。又西去宜君縣,打開監獄,放出囚犯。在洛河以北的山上樹旗立營,組成陝西農民起義的第一支隊伍。

  王嘉胤起義在王二起義後一年,一六二八年(崇祯元年)陝西府谷縣爆發了王嘉胤領導的起義。起義的領袖還有号稱楊六郎、不沾泥(原名張存孟)等人。起義者聚集饑民,劫奪地主富戶的糧食。官府前來緝捕,即與官府對抗,發動起義。王二起義軍在這年冬季與王嘉胤部會合,有衆五、六千人,在延慶的黃龍山聚集。崇祯二年(一六二九年)正月,王二戰死。王嘉胤農民軍迅速發展壯大,以府谷、河曲爲據點,分兵轉戰各地,西南至延安、慶陽。一六三一年,又東向進入山西,到達陽城。起義群衆發展到三萬多人,有将領一百餘人,并設置左丞、右丞等官職,組成一支強大的農民軍。這支農民軍中的著名将領高迎祥,原在安塞起義,自号闖王,在各地流動作戰,後歸屬于王嘉胤。另一将領張獻忠,陝西延安衛柳樹澗(今定邊縣)人。幼年随父販棗,遭鄉紳毒打。後在明軍中當兵。一六三○年九月,張獻忠發動米脂十八寨農民起義,響應王嘉胤。自号八大王,又稱“黃虎”。

  各地起義王二、王嘉胤起義後,陝西各地農民紛起響應。一六二八年,漢南王大梁,階州周大旺,宜川王左挂、飛山虎、大紅狼、苗美,洛川王虎、黑煞神,延川王和尚、混天王,慶陽韓朝宰,白水王子順等先後在各地領導起義,從四面八方沖擊着明朝的統治。明朝派總督楊鶴前往“招撫”,又派出官軍鎮壓。一六二九年四月,王左挂部被明洪承疇軍圍困于雲陽,王左挂突圍入神道嶺。王大梁在略陽大石川戰死。一六三○年,王左挂、苗美、王子順等轉戰陝西中部州縣。鄜、雒一帶有李老柴、獨行狼等領導的起義。甯塞一帶有神一元、神一魁等領導的邊兵起義,攻陷柳樹澗。河西士兵在混天猴領導下起義,轉戰陝甘。此外,還有清澗點燈子和葭州不沾泥諸部起義軍。一六三一年,王左挂、苗美、王子順等接受明朝總督楊鶴的“招撫”,降明後被殺。神一元敗死。神一魁降明後,察覺中計,突圍出走,率部數萬人,敗官軍于甯夏。點燈子、不沾泥、混天猴等先後敗降。明軍先後捕殺起義者二萬餘人,招降三萬餘人。

  王自用、高迎樣等起義一六三一年四月,王嘉胤在陽城與明延綏副将曹文诏部作戰,敗死。起義軍推舉左丞王自用(号紫金梁)爲領袖,與部将高迎祥、張獻忠、李自成等率領部衆繼續作戰。李自成陝西米脂人,幼時爲地主放羊。二十一歲時,應募作驿卒。王左挂起義後,李自成投附農民軍。王左挂降明被害,又投附不沾泥部。不沾泥降明,部衆解體。李自成投入王嘉胤部下,号稱闖将。

  農民軍興起以來,分散各地,各自爲戰,明軍易于各個擊破。這時,明軍主力在陝甘。王自用避開敵鋒,結集所屬三十六營起義軍轉戰山西,向晉東南發展,直到黃河以北,進入河南濟源地區。一六三二年,山西境内的起義軍分三路進軍,東路據澤州、潞安,西路攻平陽,中路攻打汾州、太原一帶州縣。各地饑民紛起響應。起義烽火燃遍山西全境。

  一六三三年四月,王自用與部将馬守應(老回回)被明軍戰敗,自榆社奔武鄉。王自用在濟源戰死,起義軍失去領袖,各路軍又陷于分散作戰。數十萬人東向攻入真定、沙河、大名、順德諸府縣,遭到明軍曹文诏和左良玉部的圍剿。十一月,高迎祥統率張獻忠、羅汝才(曹操)、馬守應、惠登相、劉國能(闖塌天)等,合三十六營軍渡黃河,攻陷渑池,到達盧氏。起義軍由當地礦工作向導,越過崎岖山路,經内鄉到鄖陽,分兵出擊。張獻忠部攻信陽、鄧州,經應山至商雒。馬守應部五營攻南陽、汝甯,經棗陽、當陽、歸州、巴東入四川,破夔州。次年回軍鄖陽。

  

  (二)李自成、張獻忠領導的農民起義與明軍的反攻

  一、荥陽大會

  農民起義爆發以來的六年間,起義者由于在各地分散作戰而屢遭明軍的鎮壓。明朝也由于諸鎮撫事權不一,互相推诿而使農民軍得以流動作戰,不斷發展。起義軍攻下鄖陽後,明朝将鄖陽巡撫蔣允儀逮捕(以盧象升代),擢升延綏巡撫陳奇瑜爲兵部右侍郎,總督陝、晉、豫、楚、川諸省軍務,專事鎮壓農民起義。陳奇瑜率師趕到均州後,檄令陝、鄖、豫、楚四撫臣領兵會讨。陝撫練國事駐商雒遏制起義軍之西北,鄖撫盧象升駐房縣、竹溪遏制于西,豫撫元默駐盧氏遏制于東,湖廣巡撫唐晖駐南漳遏制于東南,對起義軍四面圍剿。起義軍遭到明軍的圍剿,在平利,烏林關、乜家溝、蚋溪等戰役中連續失利,傷亡慘重。一六三四年六月,高迎祥部農民軍誤入興安縣的車箱峽,陷于困境。

  車箱峽長四十裏,四面懸崖峭壁,号爲“絕地”。起義軍誤入這個“絕地”後,地主武裝壘石斷路,從山頂投石飛擊或擲火焚燒。起義軍無法突圍。高迎祥部将李自成采用謀士顧君恩策,賄賂明軍總督陳奇瑜及其部下将弁,得到出路。陳奇瑜将起義軍每百人編爲一隊,派遣安撫官護送他們回家務農。李自成等一出棧道,就将五百多個安撫官殺掉,聯合各部起義軍接連攻下麟遊、永壽、靈台、崇信、白水、泾州等州縣。起義軍脫離危境後,在這年冬季又分三路出擊,一路北向慶陽,一路南奔鄖陽,一路東進河南。

  明朝政府逮捕陝西巡撫練國事(以李喬代任),将陳奇瑜削職聽勘,升洪承疇爲兵部尚書,兼督山西、陝西、河南、四川、湖廣軍務,指揮各鎮撫鎮壓起義。又調西北邊防兵、天津兵、關甯(山海關、甯遠)騎兵等數十萬人往河南集結,企圖以大規模的圍攻,把農民軍主力殲滅于河南境内。

  據《綏寇紀略》卷三記載,崇祯八年(一六三五年)正月,各支農民軍将領曾在河南荥陽集會,商讨對付明軍重兵圍剿的作戰方案。馬守應主張北渡黃河轉入山西,張獻忠表示反對,但又提不出确實可行的計劃,因此發生争執。李自成提出“分兵定所向”的方案,建議将起義隊伍統一組織起來,依據作戰需要分成幾個方面軍,分頭出擊,配合對敵。李自成的意見得到與會将領們的一緻贊同,會上議定了分兵拒敵,四路進軍的作戰方案。賀一龍、賀錦南禦四川、湖廣敵兵;馬進忠、橫天王(後增李萬慶、許可變)西擋陝西之敵;羅汝才、惠登相扼守黃河沿線,抵擋開封、歸德、汝州方面明軍;高迎祥(李自成爲其部将)、張獻忠向東出擊,插入敵後;馬守應、九條龍爲機動部隊,往來策應。無論那一路獲勝,所得戰利品各路軍統一分配。

  荥陽會後,高迎祥按照大會議定的進取路線,指揮起義軍主力分三路東下。勢如破竹,十多天之内就接連攻下固始、霍丘、壽州(壽縣)、穎州(阜陽)等數十州縣,殺死穎州知州尹夢鳌和在鄉尚書張鳴鶴,直逼鳳陽。

  鳳陽是明太祖朱元璋的故鄉,明朝的中都皇陵所在地。明朝在這裏設有留守司,轄八衛一千戶所,又有班軍、高牆軍、操軍和護陵新軍六千多人,由一個巡撫、一個太監負責護衛,戒備森嚴。

  農民軍大隊抵達鳳陽之前,秘密派遣三百名壯士化裝成商人、僧道、乞丐等潛入鳳陽,在大軍進攻時作内應。明朝士兵和當地人民也痛恨守陵太監貪虐,主動爲農民軍帶路。高迎祥、張獻忠的部隊順利地占領鳳陽。

  農民軍占領鳳陽府後,釋放囚犯,燒毀明“皇陵”和“龍興寺”,殺死留守署正朱國相,殲滅敵軍四千多人。起義軍還揭出“古元真龍皇帝”的旗幟,以示推翻明朝的決心。崇祯皇帝得到消息後,逮捕漕運禦史兼鳳陽巡撫楊一鵬,處死。将巡按禦史吳振纓遣戍。

  農民軍在鳳陽駐了三天,張獻忠與李自成因分配戰利品發生争執,又分裂成兩股。張獻忠率所部向東南發展,轉戰于江淮流域。李自成随高迎祥西北走歸德(商丘),與羅汝才、惠登相等部會師。

  同年,高迎祥、張獻忠等部又相繼轉戰到陝西境内,擊斃明軍悍将艾萬年,曹文诏戰敗自殺,農民軍獲得一系列勝利。

  一六三六年七月,高迎祥率部經漢中之石泉,出陳倉、子午,打算進攻西安。途經周至黑水峪時,遭到新任陝西巡撫孫傳庭伏兵的襲擊,雙方展開激戰。明軍祖寬部來援,高迎祥戰敗被俘,就義。起義軍推李自成爲領袖,繼爲闖王。

  

  二、明軍的反攻

  高迎祥死後,張獻忠的實力較爲強大,他聯合馬守應、蠍子塊等部二十多萬人進攻襄陽。崇祯十年(一六三七年)正月,張獻忠又聯合羅汝才、馬守應、劉國能諸部自襄陽順流東下,與很久以來就在江北英山、霍山一帶活動的“左革五營”中的賀一龍、賀錦會合。然後分攻江浦、六合、安慶等城,南京爲之震動。

  三月,明朝新任兵部尚書楊嗣昌(楊鶴之子)策劃“四正六隅,十面張網”的戰略。“四正”是以陝西、河南、湖廣、江北(即今江淮地區)四個地區爲圍剿起義軍的正面戰場,由當地四個巡撫負責分剿,“六隅”是以延綏、山西、山東、江南、江西、四川六個地區作爲輔助戰線,由這六個地區的巡撫負責協剿。“四正”加 “六隅”,成爲“十面之網”。(《明史·楊嗣昌傳》)總理六省軍務的熊文燦鎮壓張獻忠爲主的農民軍,總督洪承疇和陝西巡撫孫傳庭圍剿李自成部農民軍。農民軍與明軍展開了艱苦的戰鬥。

  洪承疇和孫傳庭對李自成東西夾擊,步步進逼。李自成幾次激戰,連遭失敗。在三原與李自成會合的蠍子塊部投降明朝,使李自成更加勢孤。李自成奮力突破明軍重圍,到階州、成縣、西和、禮縣一帶活動,然後帶領過天星、混天星和本部人馬揮軍南下,攻克甯羌(甯強),開始向四川進軍。

  甯羌是由陝入川的咽喉要地,李自成占領甯羌後,接着攻下七盤關,經過朝天嶺,接連攻克廣元、昭化、劍州(劍閣)、梓潼等地。然後分兵三路,分別向潼川、綿州(綿陽)、江油三個方向進軍,連下三十多個州縣,進逼成都。四川巡撫王維章龜縮在保甯(阆中),不敢與李自成軍接仗。李自成帶領農民軍打出敵人的包圍圈,變被動爲主動了。

  一六三八年春,李自成領兵北還,在梓潼附近被洪承疇埋伏的重兵伏擊,傷亡慘重。李自成軍奮力突破重圍,西走松潘草地,穿過草甸和沼澤地帶,到達甘肅臨洮一帶。

  四月,明軍悍将曹變蛟、張天祿率部尾追而來。李自成軍被迫進入西羌地區。曹變蛟、張天祿仍然尾追不舍,雙方在羌中遭遇。李自成率領農民軍浴血奮戰,連續二十七個晝夜馬不卸鞍。當地羌族人民也紛紛起來襲擊官軍,使明軍難于應付。李自成乘機率部轉移到洮河流域,繼續戰鬥。

  崇祯十一年(一六三八年)正月,劉國能率五、六萬農民軍在随州(随縣)投敵叛變,當了明軍的守備,參預鎮壓起義。張獻忠假用明軍旗号進襲南陽,被左良玉軍擊敗。左良玉射中張獻忠眉心,部将孫可望力救脫險,帶兵退據谷城。

  張獻忠退據谷城後,在明軍強大攻勢下,投降明朝,以等待時機。他派養子孫可望帶着珠玉珍寶拜見熊文燦部下的總兵官陳洪範,求陳代獻文燦乞降。熊文燦曾任福建巡撫和兩廣總督等職,以“招撫”政策平息了東南沿海的動亂,并且接受了巨額賄賂。他總理南直、河南、山西、陝西、湖廣、四川軍務後,企圖故技重演,在各城鎮廣散招降文檄。張獻忠行賄請降,他便欣然接受。張獻忠又派明朝首輔薛國觀的族侄攜帶珍寶财貨到京城活動,利用出入相府的機會廣交上層要人。朝中權貴多得獻忠賄賂,同意招降,不予加害。一六三八年四月,張獻忠接受了明朗的“招撫”和副總兵官銜,停止了與明軍的戰鬥。但是他不改變農民軍的編制,不服從明朝的軍事調遣,把部卒四萬人分屯于谷城四郊,其中精銳士兵三千人分四營駐紮在谷城,各設一員大将率領。并且加緊集草屯糧,打造軍器,招兵買馬,訓練士兵,作繼續戰鬥的準備。

  張獻忠降明,雖然仍作繼續戰鬥的準備,但使李自成陷入不利地位。這年秋天,李自成部下的祁總管、周山等相繼向敵人投降,使李自成領導的農民軍處境更加艱難。李自成遭到明軍曹變蛟、賀人龍、馬科等部的追擊和堵截,打算率軍出潼關,東進豫、皖,和在那裏的“左革五營”會合。十月,率領農民軍向東挺進,在潼關南原陷入了洪承疇和孫傳庭伏軍的重圍。

  洪承疇和孫傳庭偵知李自成東進,故意讓開從白水到潼關的道路,引誘農民軍進軍。孫傳庭在潼關一帶的山丘、叢林中每隔五十裏設一道伏擊線埋伏重兵,附近地主武裝把守外圍各險要通道截擊。洪承疇率領曹變蛟、賀人龍等悍将對農民軍步步進逼,迫使農民軍進入伏擊圈内。明軍人多勢衆,不斷縮小包圍圈,向農民軍進攻。經過幾天的激戰,農民軍損失數萬人,傷亡慘重。李自成與田見秀、劉宗敏、李過等十八人奮力殺出重圍,奔陝西東南的商洛山中。李自成的妻女,都被明軍沖散。

  明軍得不到李自成的消息,諜報說他已被打死,洪承疇、孫傳庭部被調離陝西,入衛京師。駐紮在均州的農民軍羅汝才部是當時起義軍中較大的一支,聽說洪承疇和孫傳庭帶兵出潼關,誤以爲是前來圍剿,遂率部向明軍熊文燦乞求接受“招撫”而不受節制。熊文燦要授他遊擊官,解散起義軍,挑選精壯從征,被羅汝才拒絕,說“不願受官領糧,願爲山農耕稼自贍。”(《懷陵流寇始終錄》卷十一)羅汝才部分屯在房、竹一帶,與張獻忠部成犄角之勢。熊文燦隻好容忍他們降明自立。

  李自成部起義軍受挫後,惠登相、王光恩、馬進忠、李萬慶、一丈青、小秦王、一條龍、劉喜才等部或降或走,農民戰争轉入低潮。

  

  三、張獻忠的再起與信陽之敗

  張獻忠接受明朝“招撫”後,用金銀珠寶厚賄明将熊文燦等官員。熊文燦受賄替張獻忠向朝廷請關防和饷銀,要求張獻忠選留精銳士卒二萬,其餘遣散還鄉。張獻忠拒不解散士兵,并制造器械戰船,積草屯糧,進行擴充,要求明朝發十萬人軍饷。

  張獻忠等以數萬之衆屯據谷城,明朝不能按士兵數額發饷,農民軍便有理由打劫地主豪紳和設卡收稅,開辟饷源。這當然要引起官員們的強烈反對,紛紛起而抨擊。朝中對“招撫”張獻忠提出異議的人逐漸增多。湖廣巡撫餘應桂緻書熊文燦,反複論說不宜優容獻忠,招撫失策。農民軍輾轉得知,激憤不安。張獻忠與謀士潘獨鳌、徐以顯等日夜研究孫吳兵法,研制三眼槍、狼牙棒、埋伏連弩等武器,用團營、方陣、左右營等操法訓練軍隊,準備再度起義。張獻忠秘密布置部下在荊襄一帶散布流言,挑撥湖廣士紳和明朝調來鎮壓起義的滇兵之間不和,湖廣士紳果然奏請撤除滇兵副将龍在田的騎兵。

  這時,河南和江北地區遭受嚴重旱蝗災害的饑民大批逃亡到漢水流域,張獻忠收聚饑民,擴大了隊伍。一六三九年五月六日,張獻忠在谷城再次起義,與明軍展開戰鬥。

  張獻忠起義軍殺死谷城知縣阮之钿和巡按禦史林銘球,拆毀城垣,劫庫縱囚。明監軍道張大經和馬廷寶、徐起祚等被迫投降。離開谷城時,張獻忠在牆上留書,說明他再度起義的原委,并把曾經接受農民軍賄賂的官員姓名和受賄數額詳列于後,給明朝的官員們以沉重的打擊!

  張獻忠再起,羅汝才部也起而響應,樹起反明旗幟。李自成在商洛山中得到消息,立即重整旗鼓,收聚部衆,沖破陝西總督鄭崇儉的包圍,到谷城與張獻忠合兵。張獻忠傲慢不容,李自成隻好到馬守應營中借得一些人馬,在陝、鄂、川邊境活動。

  熊文燦得知張獻忠再起,立即調集左良玉和羅岱領兵追逐。張獻忠大軍埋伏在房縣以西的羅猴山中,派出一支隊伍佯敗撤退,引誘明軍入山,伏兵四起圍攻,明官兵一萬多人全部潰散。羅岱被生擒,左良玉丢盔棄甲,伏鞍而逃。明兵軍用物資和左良玉的印信、軍符等,全爲農民軍繳獲。

  張獻忠起兵後,明廷曾逮捕孫傳庭下獄。明軍在羅猴山慘敗,崇祯帝又下令逮熊文燦下獄,随後處死。左良玉降三級,随軍帶罪立功。改派内閣大學士、兵部尚書楊嗣昌督師,總督以下并聽節制,再次展開對農民軍的大規模圍剿。

  楊嗣昌到湖廣襄陽督師後,調遣中官劉元斌、湖廣總督方孔昭、總兵官左良玉、陳洪範等十多萬軍隊一齊向農民軍進攻。并責令河南、四川、陝西、鄖陽諸巡撫扼守要沖,堵截農民軍去路。

  崇祯十三年(一六四○年)閏正月,張獻忠在枸坪關被左良玉擊敗,率衆突入四川。入川途中,在太平縣(今四川萬源縣)的瑪瑙山受到鄭崇儉和左良玉的夾擊,傷亡慘重。接着又相繼遭到湖廣軍張應元、潘之鳳,四川軍張令、方國安,陝西軍賀人龍、李國奇的追擊堵截,連受重創,退據興安、歸州(今湖北秭歸)山中休整,又被左良玉等軍團團圍住,陷于困境。

  張獻忠利用楊嗣昌和左良玉的矛盾,派馬元利攜重寶賄賂左良玉,說:“獻忠在,故公見重。公所部多殺掠而閣部猜且專。無獻忠,即公滅不久矣。”(《明史·左良玉傳》)張獻忠瓦解左良玉的鬥志,乘機收集散亡,在山區居民的幫助下,走出興安,與羅汝才等部農民軍會合。

  明軍統帥楊嗣昌驕傲自用,滿以爲明軍已把張獻忠、羅汝才等包圍在鄂、川、陝三省交界地區,勝利在握。但明軍的狀況是“總督之令不能行于将帥,将帥之令不能行于士卒”,上下之間矛盾重重(《懷陵流寇始終錄》卷八引侯恂語)。左良玉懷恨明朝對他的處置,有意養敵自重,不受楊嗣昌節制。張獻忠和羅汝才乘隙擊潰巴霧河守将劉貴,由魚渡溪渡江,結營于萬頃山。楊嗣昌命令四川巡撫邵捷春專守夔門,放棄川楚交界的三十二隘口和大甯、大昌以誘起義軍,然後進行環攻。邵捷春懷疑楊嗣昌要以失地罪陷害他,不接受指揮,并派楊茂選和覃思岱扼守三十二隘。楊、覃二将不和,覃思岱谮楊暗通起義軍,邵捷春殺楊茂選,楊部逃散。張獻忠乘機斬關而入,連下新甯、大竹,大敗張應元,擊殺潘之鳳,然後攻下大昌,屯紮在開縣。

  張獻忠入川後,楊嗣昌率師追擊。因厭惡左良玉不聽調遣,私許賀人龍代左良玉爲“平逆将軍”。左良玉在瑪瑙山與農民軍作戰獲勝,不能易帥。賀人龍怨楊嗣昌不實踐諾言。左良玉也對楊嗣昌更加懷恨。左、賀二将所部是明軍的主力,他們不受楊嗣昌約束,不肯出力作戰,使張獻忠得到緩沖的時機。

  張獻忠避免和明軍打陣地戰,用“以走緻敵”的策略,快速流動作戰。明軍将要追到時,即迅速轉移,有時一晝夜馳走二百餘裏。楊嗣昌難以鎮壓張獻忠部,便在崇祯十三年(一六四○年)十二月再度對農民軍“招撫”,宣布赦羅汝才“罪”,歸降者授予官職,隻不赦張獻忠,能擒獲張獻忠者賞萬金,封侯爵。次日楊嗣昌駐地的牆壁上,有人塗寫:“有能斬閣部(楊嗣昌)來者,賞銀三錢。”(《綏寇紀略》卷七)農民軍對楊嗣昌的“招撫”,針鋒相對地給予回擊。

  崇祯十四年(一六四一年)正月,張獻忠部在開縣黃陵城被明軍左良玉部追及。左部參将劉士傑連續行軍四十日,追到農民軍,立即出兵作戰。張獻忠部以逸待勞,派遣軍兵繞到明軍後方出擊。左良玉逃走,劉士傑被殺,明軍将士死傷過半。張獻忠獲得全勝,随即領兵東下,迅速抵達當陽。明兵來援,張獻忠留羅汝才部阻擋,親自率領大兵,疾行八晝夜,于二月初到達襄陽。襄陽是明朝的軍事重鎮,軍需饷銀,都聚集城内。張獻忠先派部将李定國僞稱奉督師楊嗣昌命調兵,賺開城門。潛伏城内,化裝成商販的農民軍起兵響應。張獻忠率大兵順利攻下襄陽,奪得軍饷數百萬兩,以十五萬兩赈濟饑民。又在城中得到被俘的農民軍謀士徐以顯、潘獨鳌和獻忠的妻女。農民軍俘獲明宗室襄王。楊嗣昌在夷陵,上疏請罪,絕食而死。左良玉被削職,戴罪領兵。農民軍奪得襄陽,軍威大振!

  張獻忠奪取襄陽後數日,又渡江攻下樊城,随後與羅汝才合兵北上。四月,攻應山,不下。攻下随州。六月,攻打南陽,東略信陽。七月,攻下鄖西。八月,張獻忠至信陽。左良玉自南陽來攻。農民軍在信陽大敗,數萬人降明。張獻忠敗走南陽。在此之前,羅汝才因與張獻忠不合,已往投李自成部。張獻忠在信陽敗後,不能自立,也去投依李自成。

  

  (三)農民戰争的高潮,新順與大西的建号

  一、李自成農民軍的再起

  一六三九年,李自成離張獻忠去後,即在川、陝邊境立足。次年七月,楊嗣昌在彜陵招降,被李自成拒絕。九月,明軍以重兵來攻,李自成被圍困于巴西魚腹(巴東縣之西的奉節)山中。部衆多出山降明。部将劉宗敏等誓死擁戴李自成繼續作戰。這年,河南連續發生旱災和蝗災,饑民四處起義。李自成乘間率五十騎突圍出山,經鄖陽、均州,轉戰到河南。

  李自成入河南,當地起義軍小袁營、袁老山、瓦罐子、一鬥谷、李好等部聞李自成威名,相繼率衆來附。各地饑民從者數萬人。崇祯十三年(一六四○年)十二月,李自成軍先後攻下宜陽、永甯(洛甯)、郾師等地,擊敗熊耳山以西四十八寨地主武裝,進而攻占盧氏、陝州、靈寶、渑池,聲勢大振。各地起義農民及礦工、手工業者紛紛參加起義。數月之間,李自成軍迅速發展到數十萬人。一六四一年初,已是一支雄踞河南的強大隊伍。

  農民軍起義以來,在各地流動作戰,并無固定的據點和嚴密的組織,也沒有提出過明确的戰鬥目标。隻是由于地主階級的殘酷壓榨和明朝的不斷派饷派差,迫于天災人禍的各地饑民相繼起而反抗,農民軍才得以在失敗後又迅速重新結集。李自成在河南再次聚衆獲勝後,軍中文士牛金星(河南寶豐人,善星算)與李岩(籍貫及前期身世不詳)向李自成建策,提出“均田免糧”的戰鬥口号。“均田”即奪取地主豪紳的田地分給貧苦農民;“免糧”即農民軍駐地不再征收錢糧(一說減半征收,一說三年或五年不征)。“均田免糧”這一樸素的口号,恰好反映了農民群衆的迫切願望,從而産生了巨大的政治影響。民間到處傳說:“開了大門迎闖王,闖王來時不納糧。” (《明季北略》卷二三)極大地便利了農民軍的發展。李自成還提出農民軍“平買平賣”的口号,以争取手工業者和商販的支持。

  崇祯十四年(一六四一年)正月,李自成軍攻占洛陽附近州縣,圍攻重鎮洛陽。農民軍以炮火攻城。城中明軍士兵響應,燒毀城樓。農民軍順利占領洛陽,捕殺明福王常洵。打開官府倉庫,把糧食和錢财分散給當地農民。李自成獲得廣泛的支持,農民軍發展到百萬人。

  二月,李自成軍從洛陽出兵攻下汝州、魯山,圍攻開封。李自成親臨前線作戰,猛攻七晝夜不下。李自成左目中箭負傷。明保定總督楊文嶽等領兵來援開封,農民軍解圍撤走。

  不久之後,羅汝才率領四、五萬人離張獻忠部來投。李自成得戰将,兵力益盛。八月間,張獻忠在信陽戰敗,也來投附,不爲李自成所容。張獻忠憤而離去,羅汝才贈他五百騎随行。此後,張獻忠向南方求發展,獨立作戰。李自成在襄陽建号稱王。張獻忠在武昌稱王。

  

  二、李自成軍的發展與建号稱王

  一六四一年四月,明朝任命陝西總督丁啓睿爲兵部尚書,代楊嗣昌督師,原兵部尚書傅宗龍爲陝西總督,領兵鎮壓李自成。保定總督楊文嶽率總兵虎大威等軍與傅宗龍在河南會師,陝西總兵賀人龍、李國奇所部已在河南,統屬傅宗龍指揮,合擊李自成軍。

  九月,傅宗龍與各部軍在新蔡會合,準備渡過洪河進擊。李自成偵悉敵人動向,将精銳部隊埋伏在新蔡通往項城的要道孟家莊附近的叢林中,另派一支軍兵在洪河上遊架設浮橋,佯作向汝甯(汝南)進軍。明軍以爲農民軍怯戰,于九月六日全軍出動追擊。行至孟家莊卸甲休息。埋伏在叢林中的農民軍四起沖殺,明軍大敗。賀人龍率部逃往沈丘。李國奇戰敗,偕虎大威部潰逃。傅宗龍和楊文嶽率親兵駐火燒店,楊文嶽乘夜率殘部逃往陳州(淮陽)。傅宗龍被李自成包圍,糧盡援絕,被農民軍捕斬。

  十一月,李自成攻陷南陽。十二月底,李自成和羅汝才部再次圍攻開封。農民軍制造高與城齊的炮台,晝夜攻打。又在城牆拆磚挖洞,内置火藥轟城,名爲“放迸”。因城垣堅厚,不能奏效。開封明軍築起“夾城”防禦,向明朝告急請援。

  崇祯十五年(一六四二年)正月,明廷再起用孫傳庭爲兵部侍郎,督京軍援救開封。又急調左良玉、楊文嶽及新任陝西總督汪喬年等軍增援。左良玉從荊襄北上,偷襲了農民軍的軍資重地臨穎守區。李自成遂解開封之圍,往攻左軍,将左良玉圍困在郾城。

  汪喬年統率西北邊防軍三萬人,由固原總兵鄭嘉棟、臨洮總兵牛成虎、援剿總兵賀人龍三人率領,日夜兼程進據襄城,企圖與左良玉東西呼應,夾擊李自成農民軍,以解郾城之圍。

  李自成留小部分兵力牽制郾城的左良玉,率主力向襄城挺進。汪喬年陣勢未整,農民軍迅速出擊,明軍部署全被打亂。賀人龍、牛成虎撇下主帥汪喬年先自逃走。汪喬年率殘兵堅守,農民軍在城下挖洞轟倒城牆,攻入襄城,全殲守敵,捕殺汪喬年和起義軍叛徒李萬慶(射塌天)。

  四月,李自成率領百萬雄師,第三次圍攻開封,以主力阻擊增援的明軍,坐斃城中守敵。

  崇祯皇帝把前兵部尚書侯恂從監獄釋放出來,讓他督河南、河北、山東、湖廣諸路援軍馳援開封。又令督師丁啓睿、總督楊文嶽、總兵左良玉等率部前去開封增援。六月,丁啓睿會合楊文嶽,率領左良玉、虎大威、楊德政、方國安四個總兵,調集了明朝在中原地區的所有精銳部隊進援開封,麇集在開封西南的朱仙鎮。

  李自成偵知明軍向朱仙鎮聚集,分出一部分兵力圍困開封,派遣一支軍兵僞裝左良玉的援軍,通告城内明軍不可輕出,以切斷開封駐軍與援軍的會合。李自成親自統率大軍南下迎戰,搶先占領有利地形,在交通要道上挖掘深溝長塹,環繞百裏,做好切斷明軍糧運和攔截潰兵的準備。

  明軍将帥商讨作戰方略,左良玉主張緩攻,虎大威堅持速戰,主帥丁啓睿奉命急速救汴,迫令諸将同時出戰。接戰後,左良玉首先拔營潰退,狂奔八十裏,遇到農民軍預先挖掘的深寬各二尋(每尋八尺)的大壕溝,騎馬不能躍過。李自成親統大軍從背後掩殺,左軍士兵争相棄馬過溝,自相踐踏,多被農民軍擊斃。左良玉率殘兵逃竄到襄陽,馬騾器械都爲農民軍所得。左良玉以善戰著稱,所部素稱精悍。左軍敗潰,各路明軍不戰自亂,相繼敗陣。農民軍追擊四百餘裏,俘獲明軍數萬,騾馬七千餘匹。

  朱仙鎮戰後,農民軍鬥志旺盛,加強了對開封的圍攻。城内明巡撫高名衡和周王朱恭枵等守敵突圍不成,密約駐在河北的嚴雲京、蔔從善軍挖開朱家寨黃河大堤,企圖引水沖擊農民軍陣地。農民軍也鑿馬家口大堤,打算灌城。适會大雨經旬不止,兩口并決,一萬多農民軍戰士和數十萬居民被淹死,朱恭枵、高名衡等乘機溜走。

  明軍在中原戰場上連戰連敗。九月,明廷命總督三邊軍務孫傳庭(四月任命)帶領鄭嘉楝、高傑、左勷、牛成虎、白廣恩等将領和新募集的三邊軍隊東出潼關。十月,在郏縣柿園遭到李自成軍的襲擊,逃回陝西。

  長期轉戰在江、淮、豫、楚一帶的農民軍有兵數萬人,由左金王賀錦、革裏眼賀一龍、老回回馬守應、亂世王蔺養成、争世王劉希堯等領導,号稱“左革五營”。一六四一年秋,曾與張獻忠合兵。柿園之戰後,“左革五營”加入了李自成農民軍,使兵力大爲加強。十一月,李自成率本部和“左革五營”合攻汝甯,擊斃總兵虎大威,生擒總督楊文嶽和崇王朱由樻等人,勝利結束了在河南的戰役。

  李自成在河南大獲全勝後,随即在十二月間揮軍南下,攻占了湖北重鎮襄樊。

  襄樊是左良玉的守區。左良玉在朱仙鎮大敗後,到襄樊地區招兵買馬,擁衆二十萬。明朝政府隻發給二萬五千人的軍饷,兵士全靠四出劫掠過活。當地人民對左軍痛恨至極,聽說李自成農民軍到來,即放火燒毀左軍戰艦,帶領農民軍繞過埋設的地雷,從白馬渡渡過漢水。左良玉搶劫一批商船,拔營逃竄到武昌。襄樊人民殺牛羊,備酒漿,迎接李自成大軍進城。

  農民軍順利占領襄樊,江漢人民紛紛起義響應。農民軍連續攻占德安(安陸)、夷陵(宜昌)、黃州(黃岡)等地,殺死明巡撫宋一鶴。農民軍所到之處,勢如破竹,明軍非潰即降。在三個月的時間内,占領了南至澧州、常德,東到麻城、黃州,西達光化、均州的廣大地區。

  李自成占據襄陽重鎮及湖廣廣大地區,統治河南黃河以南地區,軍隊發展到近百萬人。勝利的形勢要求農民軍必須建立起軍事行政組織和必要的紀律,才能鞏固已經取得的成果,争取更大的勝利。崇祯十六年(一六四三年)正月,李自成改襄陽名襄京,自稱奉天倡義大元帥。羅汝才稱代天撫民德威大将軍,權位僅次于自成。大元帥之下,設立行政和軍事機構,任命各級官員。

  行政機構——農民軍中樞設上相國一員,以降附的明進士張國紳充任。牛金星爲左輔,明降官知縣來儀爲右弼。紹興人徐在爲軍師,孔貞運(明楊文嶽部下降官)、王畿爲侍中。仿明六部,下設兵、吏、禮、工、刑、戶六政府。六政府官員稱侍郎、從事。地方官有防禦使、府尹、州牧、縣令。

  軍事機構——全軍挑選十五到四十歲經過訓練、勇于作戰的士兵,配以良好的武器裝備,稱爲精兵,組成農民軍的主幹。六十萬大軍中,以六萬馬步精兵爲主幹,分編爲前、後、左、右、中五營。中營又稱“标營”或“中權親軍”、“中權營”,是五營中最強的一營。五營統由正副權将軍統率,由田見秀、劉宗敏二将充任。各營的首領稱制将軍,分別由李岩、劉芳亮、劉希堯、袁宗第、李過擔任。又有果毅将軍、威武将軍等協助制将軍指揮各營。每營的基層組織稱“小隊”。中營有一百個小隊,其他各營有三十多個小隊,共計二百三十餘個小隊。每小隊有騎兵五十名,步兵一百到一百五十名。

  軍中另設有裁縫隊、打糧隊、打馬草隊等擔負軍需後勤事務。随軍家屬編爲老營,少年編爲孩兒軍,進行訓練。

  行軍紀律——軍中規定:各營戰士必須每日四更起床吃飯,聽候軍令,有事時行軍打仗,無事則操練武藝,稱爲“站隊”。每天下午,各隊派一人到營将那裏聽候命令,決定紮營、行軍等事項,稱爲“議事”。每天晚上,各隊在營帳外點燃大火,防備敵人偷襲,稱爲“打亮”。軍隊駐紮時,派出放哨騎兵在百裏内巡邏,稱爲 “巡山”。各營輪流值勤,日夜嚴密防守。

  軍中還規定:出兵作戰繳獲财物,不準私藏。必須在軍帳駐紮,不準私住民宅。進駐投降的城市,不準燒殺淫掠。騎兵不準踐踏百姓的禾苗。行軍時除随帶家屬外,不準攜帶其他婦女。

  李自成還爲農民軍制定了跋山涉水時的行軍規則和作戰的陣法。三萬騎兵列爲三道防線,稱爲“三堵牆”。三萬步兵伏後。騎兵誘敵退走,步兵夾擊,稱爲“打倒翻”,等等。農民軍積累了作戰經驗,顯著地提高了戰鬥能力。

  一六四三年三月,李自成稱新順王,準備建國稱帝。對羅汝才說:我和你起于草澤,不自量至此。今當圖關中,割土以王。羅汝才回答說:我等橫行天下爲快耳,何必據土!(《綏寇紀略》卷九)。羅汝才是自張獻忠部來投的猛将,戰績卓著,但滿足于遊擊擄掠,與李自成不和。李自成借故殺羅汝才。又殺與汝才相善的原 “左革五營”将領賀一龍。羅汝才部将楊承祖不能自安,率部投降明朝。駐守荊州的大将馬守應聞羅汝才被殺,憤而離去,投依張獻忠。這年五月,小袁營(袁時中)不服調遣,将李自成派去的使者獻給明軍。李自成怒斬袁時中,并其部衆。

  李自成得襄陽後,稱王建制,加強了軍事和政治組織。但農民軍内部自相殘殺,削弱着自己。軍中的矛盾和弱點,逐漸暴露了。

  

  三、張獻忠稱王建号

  一六四一年八月,張獻忠在信陽敗後,自河南東下。一鬥谷、瓦罐子諸小部來附。九月,與“左革五營”合兵,聲勢複振。一六四二年二月,攻下全椒。三月,圍舒城。四月,攻六安,不下。五月,攻下廬州。明廷逮安廬巡撫鄭二陽入獄,命馬士英提督鳳陽。八月,張獻忠攻下六安,擊敗明總兵黃得功、劉良佐的援兵。九月,在潛山被劉良佐戰敗。“左革五營”往投李自成。十月,張獻忠部又爲劉良佐所敗,西走蕲水。

  崇祯十六年(一六四三年)正月,張獻忠乘夜攻陷蕲州。三月,攻下蕲水、黃州,占據麻城。招募兵士,得數萬人。進取武漢。武漢是明朝重鎮,宗室楚王朱華奎在此建府,廣積金銀财寶,但府庫竭蹶,守衛空虛。五月,張獻忠部攻下漢陽,接連攻下武昌。六月,執楚王投入長江,沒收金銀百餘萬兩。這時,李自成已在襄陽建号稱王。張獻忠也在武昌稱大西王,鑄“西王之寶”印,改武昌爲天授府,建立制度。

  大西依仿明制,設立六部,各部設尚書。地方仍設府州縣,官員爲知府、知州、知縣。軍制也仿明制設五軍都督府,置總督、巡撫、都督等官。又在武昌開科舉,考取進士,授州縣官,以建立各級政權。選募十五歲至二十歲的青年從軍,以擴大隊伍。

  張獻忠在武昌建号稱王,與李自成軍接境。李自成對張獻忠不釋前嫌,視若仇敵。張獻忠破漢陽,李自成出榜示衆,說能擒獻忠者賞千金。張獻忠破武昌後,李自成又寫信給他說:曹操、革裏眼都已被我殺死,就要輪到你了。張獻忠派遣三百騎向李自成獻重禮求和,李自成扣留使者,不予回答。武昌的大西王與襄陽的新順王形成并立的兩大勢力。

  張獻忠并沒有能在武昌占駐多久。七月,明總兵方國安等從蕲州來攻,在大冶敗張獻忠軍。張獻忠率部西走,留謝鳳洲等守武昌。八月,明左良玉部攻入武昌,謝鳳洲自殺。張獻忠軍向嶽州進軍,被左良玉追及,損失甚重。張獻忠自嶽州攻下長沙,明總兵尹先民、何一德等投降。長沙成爲大西農民軍的新據點。

  張獻忠在長沙封授官員,開科取士,設置州縣官吏,并告谕民衆免三年饷糧。沿途收降明軍,編爲新附營,軍容較武昌更盛。張獻忠軍控制了湖南全省,并及于湖北南部、廣東廣西北部廣大地區。數月之後,張獻忠又放棄長沙北走。崇祯十七年(一六四四年)正月,攻入四川。

  

  (四)大順建國與明朝的覆亡

  一、大順建國

  一六四三年,李自成在襄陽建号後,随即計劃進取北京,推翻明朝的統治。左輔牛金星主張攻占河北,直取北京。禮政府侍郎楊永裕(明降官,欽天監博士)主張先占領南京,斷明糧道,再出兵北伐。兵政府從事顧君恩建策先取關中,占領陝西爲基地,再經山西攻取北京。六月,李自成采顧君恩策,向潼關進軍。

  明廷任陝西總督孫傳庭爲兵部尚書,總督七省軍務,出潼關截擊。孫傳庭在郏縣被李自成軍擊敗,退守關中。陝西士紳上書指責他“玩寇靡饷”,孫傳庭被迫出關迎戰。七月,孫傳庭命總兵牛成虎、副将盧光祖爲前鋒,自陝西向河南進軍,與河南總兵陳永福在洛陽會合。又令左良玉自九江北上,至汝甯夾擊李自成軍。陝西巡撫馮師孔督率甘肅總兵馬爌、四川總兵秦翼明出兵商洛。孫傳庭自領大兵出潼關攻入河南,三軍形成犄角之勢。孫傳庭制造裝有火器的戰車二萬輛,稱爲“火車”,以抵擋農民軍的騎兵。“火車”總兵白廣恩、副總兵高傑随孫傳庭出戰。

  面對明軍的大舉進攻,李自成将主力屯駐襄城,家屬集中于唐縣。派出一支農民軍駐内鄉阻擋馬爌、秦翼明部,另一支出阌鄉迎敵,且戰且退,誘敵軍入河南腹地。九月,孫傳庭領兵至汝州,農民軍都尉李養純降明,泄露李自成的部署。明軍襲擊唐縣,殘殺農民軍家屬。農民軍群情激奮。李自成見戰局變化,派出一支精兵襲擊敵後交通要沖白沙,截斷明軍糧道,迫使明軍困守郏縣。孫傳庭急從小路向洛陽撤軍,白廣恩的“火車”軍自大路撤退。李自成乘勢追擊,白廣恩部士兵丢棄“火車”,四向逃散。孫傳庭陷入重圍,突圍西走,農民軍追殺四百餘裏,明軍死傷四萬餘人。明軍辎重兵器數十萬,均被農民軍繳獲。孫傳庭見全軍潰敗,自殺未遂,逃入潼關。李自成軍攻破潼關,孫傳庭在渭南敗死。駐守西安的明軍起義,迎接農民軍入城。李自成順利占領西安。

  李自成進駐西安,随即派出三路大軍,追擊逃敵。李過領兵北上追擊高傑部,高傑逃往山西。李過軍攻下榆林,明甯夏總兵官官撫民投降。另一路由田見秀南下追擊,明高汝利部投降。西路軍由劉宗敏、賀錦率領,攻入甘肅,明蘭州、莊浪、涼州等軍相繼投降。賀錦部攻下甘州,斬明甘肅巡撫林日瑞和總兵馬爌。白廣恩率殘部逃至固原投降。關中之戰,李自成軍獲得全勝,陝西、甘肅全境及青海、甯夏的部分地區均爲農民軍所占有。

  李自成收降白廣恩,優加禮遇,并要他去勸說逃敵陳永福歸降。陳永福以前在開封作戰,其子陳德曾射傷李自成左目。李自成折箭爲誓,不念前惡。陳永福來降。

  一六四四年(崇祯十七年)正月元旦,李自成在西安正式建國,國号大順,年号永昌,自稱大順王,改名自晟。稱西安爲西京。大順國鑄造自己的銅錢永昌通寶行用。又制定曆法,稱甲申曆(是年甲申)。

  李自成任牛金星爲天祐殿大學士,主持政務。宋獻策爲軍師(牛金星所薦文士,能占蔔)。六政府增設尚書一人,分管各部。又增設弘文館、文谕院、驗馬司、知政司等多種機構分司各項事務。大順國還建立侯、伯、子、男等爵位,分封作戰有功的将領。

  大順國在西安下令嚴禁軍士搶掠。軍兵縱馬踏田禾者處死。陝西是李自成的故鄉,所到之處慰谕父老。軍兵妄殺民衆者償命。對官僚富戶,則勒令出錢作軍饷,名曰“追贓助饷”。責令渭南大族南氏,出饷銀一百六十萬兩。處死明工部尚書南居益等官僚。

  李自成在西安建國,整饬軍紀。每天親到校場閱兵,加強訓練,作滅明稱帝的準備。

  

  二、垂危的明朝

  明王朝自崇祯帝即位,誅滅客、魏,一時頗有意于振興朝政,挽救危亡。但魏忠賢敗後,閹黨仍企圖操縱朝政,長期延續的黨争并沒有消除。崇祯帝對文臣多所疑忌,對武将任意殺戮,屢逐朝臣,屢斬敗将。統治集團長期動蕩,上下官員貪賄風行,軍兵日益虛潰。内外交困的明朝,臨近了它的末日。

  黨争的繼續崇祯二年(一六二九年)十二月,崇祯帝特旨任命周延儒爲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入參機務。周延儒是萬曆時的狀元,曾爲少詹事掌南京翰林院事。崇祯帝即位後,爲禮部右侍郎,上言遼東防務,多合帝意。錢龍錫獲罪後,周延儒于一六三○年(崇祯三年)九月,又進爲首輔。原禮部尚書溫體仁,得周延儒之助,于同年六月兼東閣大學士輔政。溫體仁與吏部尚書王之光請起用魏黨王之臣。周延儒沮議,說:“若用之臣,崔呈秀也可昭雪了。”崇祯帝因而止議。溫體仁蓄謀傾複周延儒,指使言官彈劾周延儒徇私納賄。一六三三年(崇祯六年)六月,周延儒辭官出閣。溫體仁進爲首輔,得到魏忠賢餘黨的支持,再來貶斥東林。被指爲東林黨人的朝官原以楊漣、左光鬥爲領袖,楊、左被害後,最有威望的人物是文官文震孟。文震孟,天啓時狀元,授修撰,曾上疏彈劾魏忠賢,遭受廷杖,免官。崇祯帝即位,召爲日講官,上疏指責王之光等欲翻逆案。一六三五年(崇祯八年)七月,特授禮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溫體仁佯爲優容,在崇祯帝前借故陷文震孟落職。溫體仁獨專相權。

  溫體仁排斥文震孟等東林官員出朝,便又蓄謀控制複社。複社是繼東林之後的又一個文人社團。明末各地文士紛紛結爲文社,江蘇的應社、複社等合并組成複社,标榜“複興古學”,評選文章。入社者稱爲同志。太倉人張溥(字天如,号西銘)鄉試第一,爲時所重,主選時文。與同裏進士張采(字受先)同爲複社領袖。一六二九年(崇祯二年),複社在吳江尹山召開大會,次年又在金陵集會,一六三二年在蘇州虎丘大會。這時複社勢力已自江蘇發展到江西、福建、湖廣、貴州、山東、山西等省,各地到會同志多至二千餘人。張溥于一六三一年(崇祯四年)中進士,改庶吉士。複社同志除二張外,吳偉業、吳昌時、陳子龍等均成進士,爲一時名士。複社品評官員,議論時政,被稱爲“小東林”。東林文士多援助複社,考試的舉子也多依附複社以求得中。複社逐漸形成影響科舉的議政集團。不得入複社的人攻擊複社“黨同伐異”。溫體仁将興大獄查治複社。但他也随即遭到宦官曹化淳的彈劾,指斥他結黨營私。一六三七年(崇祯十年),溫體仁被免官歸裏,次年病死。

  溫體仁先後任相八年,是崇祯朝任相時間最長的首輔。溫體仁去後,禮部尚書劉宇亮爲首輔,左佥都禦史薛國觀爲禮部侍郎兼東閣大學士。陝西韓城人薛國觀,萬曆時進士,天啓時依附魏忠賢仇視東林。崇祯時,又參與大治魏黨,反對起用魏崔黨人,因溫體仁之薦入閣。一六三八年(崇祯十一年),劉宇亮出朝督師,以罪罷職。次年二月,薛國觀爲首輔。複社吳昌時爲禮部主事,與東廠理刑吳道正揭發薛國觀行賄事。一六四○年六月,崇祯帝罷薛國觀,放歸裏。八月,又以行賄有據,處死。張溥與吳昌時等複社官員支持在家閑居的周延儒再次出相。吳昌時交通内監,勸崇祯帝起複周延儒入閣。一六四一年二月,周延儒恢複原職,九月,以吏部尚書、中極殿大學士進爲首輔。周延儒依複社所薦,起用黃道周、劉宗周等東林舊官,又起用魏黨馬士英督師鳳陽。吳昌時得周延儒信用,交結廠衛,納賄攬權。周延儒奏請罷廢廠衛緝事,頗得人望,卻招緻廠衛和宦官的忌恨。錦衣衛駱養性與宦官交結,彈劾周延儒、吳昌時貪賄之罪。一六四三年,周延儒削官,賜自盡。吳昌時處死。首輔改任庸碌無能的陳演。薛國觀的門生魏藻德入閣輔政。明朝的末日已經到來了。

  崇祯朝自周延儒以下曆任宰相以至大小官員,貪污納賄,成爲不可抑止的頹風。崇祯帝向官員們提出“文官不愛錢”。戶科給事中韓一良上疏說:“皇上平台召對,有文臣不愛錢之語,然今世何處非用錢之地,何官非愛錢之人?向以錢進(納賄得官),安得不以錢償(貪污)?”他還說:“縣令爲行賄之首,給事(谏官)乃納賄之魁。”(《三朝野記》)崇祯帝對臣下疑忌甚多,責罰甚嚴。有人彈劾,即或殺或逐。在位十七年間,任相者(内閣大學士)前後更換五十人,被處死和被流放的各二人。刑部尚書先後更換十七人。祟祯帝專擅自用,臣下多求避禍自保。明王朝中樞的統治,日益陷于土崩瓦解之中。

  軍兵虛潰萬曆天啓以來,各級軍将虛報兵額,貪污軍饷,作戰的精兵越來越少。一萬兵額通常隻有六千,另四千作爲家丁的糧饷。家丁即軍将私養的兵丁,成爲軍隊的中堅。錦州總兵吳襄(吳三桂之父)所領乓士,按冊有八萬,其實隻有三萬。三萬人中隻有三千可用,即是家丁。吳襄對崇祯帝說,這三千人都是“細酒肥羊”,“纨羅纻绮”,衣食華美。所以一年需饷百萬,還嫌不足。(《綏寇紀略補遺》卷上)

  明初,各鎮的主兵(正兵)即足以鎮守其地,後來不足,增加募兵;又不足,再增加客兵。客兵越來越多,軍饷也逐年增長。明初邊饷約需五十萬兩。萬曆時,增加到二百八十五萬六千兩。天啓時,又增加到三百五十三萬七千餘兩。朝廷雜項開支,萬曆時不過三十四萬;崇祯時已增加到六十八萬。朝廷總開支共五百餘萬兩,歲入不過三百二、三十萬。朝廷财政,入不敷出,即拖欠軍饷不發。一六一○年至一六二七年間,京運銀饷積欠達九百多萬兩。一六二八年,陝西兵饷積欠三十多個月。一六二九年(崇祯二年),延綏、甯夏、固原三鎮欠饷至三十六個月。朝廷長期欠饷,軍官再從中貪扣,士兵每月僅得饷銀五錢,而一鬥米價銀至六、七錢。一六三七年(崇祯十年),盧象升奏報說:山西的士兵饑寒迫體,“餒而病,僵而仆者,紛紛見告矣。”(《盧忠肅公奏議》卷八)這樣的軍兵,當然無法戰勝強敵。迫于饑寒的軍兵,或四出劫掠擾民,或嘩變反抗。崇祯一朝,到處發生。官員奏報說:“今調官兵剿賊,本以爲衛民也。乃官兵不能剿賊,反以殃民,以緻民間有‘賊兵如梳,官兵如栉’之謠。”(《烈皇小識》卷四)一六四二年(崇祯十五年),左良玉部至武昌,向宗室楚王索要兵饷二十萬。楚王不應,左良玉縱兵劫掠,火光照江中,宗室士民均逃奔山谷。官兵以“剿賊”爲名,劫掠擾民。李自成針鋒相對地提出“剿兵安民”的口号,被迫害的人民紛紛投向起義軍。士兵大舉嘩變之事,自天啓至崇祯時,前後有數十次。兵士嘩變,明朝即重責官員,補發糧饷來平息。袁崇煥在崇祯二年的奏疏中即指出:“凡請饷之疏,俱未蒙溫谕。而索饷兵嘩,則重處任事之臣。一番兵嘩,一番給發,一番逮治。嘩則得饷,不嘩則不得饷。”他還指出,“嘩不勝嘩,誅不勝誅。外防虜讧,内防兵潰。”“如秦之大盜,嘩兵爲倡,可鑒也。”(《明清史料》甲編第七冊)士兵逃跑之事也不斷發生。山西巡撫耿如杞率領五千士兵入援京師,抵抗金兵。兵士到良鄉,三日不得糧饷。五千人一哄而散,逃回山西。延綏鎮的士兵也因缺饷嘩變,逃回陝西。明兵“剿賊”,李自成軍“剿兵”,互剿的結果是農民軍越戰越強,明兵越來越弱了。

  明軍将領在對清作戰和鎮壓農民起義中,稍有失誤,即被崇祯帝免官下獄,以至處死。兵部尚書王洽頗負時望。清兵陷遵化,崇祯帝責王洽事先偵探不明,下獄,瘐死。領兵總督自袁崇煥以下,前後被處死八人。巡撫被處死十一人。《明史·流賊傳序》說崇祯帝“敗一方即戮一将,隳一城即殺一吏。責罰太明而至于不能罰,制馭過嚴而至于不能制。”明軍作戰屢敗,軍将或戰死或被處死。增兵日多,而善戰的将領日少。崇祯帝末年,文臣武将殺逐殆盡。虛弱腐朽的統治集團已經完全無力維持自己的統治。

  加派賦稅天啓時,因遼東戰事,屢次加派“遼饷”。每畝增稅銀至九厘,共加派五百二十萬兩。崇祯時,朝廷入不敷出,軍饷不繼,又多次加派稅銀。一六三○年(崇祯三年)遼東軍興,在原增畝稅九厘外,又增遼饷三厘,共加派稅銀一百六十五萬兩。一六三七年(崇祯十年),明廷命熊文燦圍剿農民起義軍,因議增兵十二萬,增饷二百八十萬,稱爲“剿饷”。崇祯帝下谕說:“不集兵無以平寇,不增賦無以饷兵,勉從廷議,暫累吾民一年。”(《明史·楊嗣昌傳》)一年之後,農民軍更加壯大。明廷繼續征收“剿饷”,隻是饷額減半。一六三九年(崇祯十二年),廷議又以軍兵虛弱,請練邊兵。崇祯帝命楊嗣昌定議,邊鎮及畿輔、山東、河北四總督、十七總兵官,共抽練額兵七十三萬餘。郡縣設練備、練總,訓練民兵。練兵的費用,又加派到當地人民身上,稱爲“練饷”。每畝加稅銀一分,各地共增七百三十萬兩。一六四二年(崇祯十五年),兵部通計各鎮額兵一百二十三萬八千五百二十四人,缺額十六萬五千二百二十一人。“遼饷”、“剿饷”、“練饷”每年共征二千三百餘萬兩。戶科題本指出添饷之後,“究境(竟)舊伍空虛,未聞清核。新兵募練,未見充強。小民賣兒貼婦,剝膚敲髓之脂膏,徒爲行間歌舞行樂、結交窟穴之具而已。”(《明清史料》乙編第五本)明廷一再加征稅銀,并不能強兵,而隻是增加對人民的敲剝。廣大農民再也不能生活下去,明朝也再不能統治下去了。

  烽煙四起 崇祯時,中原有李自成領導的大規模農民起義,西南有張獻忠和彜族起義,東北面臨清軍的嚴重威脅,東南沿海則有“海寇”出沒。明王朝陷于四面受敵的危境之中。崇祯末年的形勢是:

  東北和北方——清國以遼東爲基地,不斷擴軍。連年到山海關内擄掠人畜,深入到河北、山東。蒙古諸部也繼續與明朝爲敵。

  西北和中原——李自成領導的農民軍在西北建立大順,控制陝甘。河南地區和湖北北部均爲大順軍所占有。

  西南——一六二七年,崇祯帝即位時,彜族首領奢崇明、安邦彥等再次起兵反明。九月,明廷任朱燮元總督軍務,移鎮貴陽。次年,奢崇明自号大梁王,安邦彥稱四裔大長老,合兵十餘萬,據有鴨池,進兵永甯。明雲南、四川駐軍與貴陽軍分路出兵夾擊。八月,擊敗彜兵,奢崇明、安邦彥敗死。安位降明。

  一六四四年(崇祯十七年)初,張獻忠農民軍攻入四川。四月,在忠州擊敗明軍。六月,攻下涪州,占領重慶。八月,攻占成都。四川州縣均爲大西軍所占有。

  東南沿海——福建、廣東、浙江沿海自天啓時,即有“海寇”在海上活動,阻截商船,并在沿岸登陸。所謂海寇多是無告的民衆,糾聚在海上依恃強劫謀生,發展成爲職業。他們多來自福建,主要在廣東海上往來,也有少數人北至浙江沿海。江西南部的山中,多有反抗的農民聚集。福建“海寇”登陸和他們保持聯絡。大股的 “海寇”擁有大船,并有火器。明朝的兵船不敢接近,隻能嚴守海門,防止登陸。

  一六四四年初,當李自成在西安建制練兵,準備滅明時,明王朝已處在四面包圍之中,失去了對全國的控制能力。隻有作爲經濟基地的江浙東南地區,還爲明室藩王所統治。

  

  三、大順推翻明朝

  李自成領導的大順軍在西安建制練兵,經過月餘的準備,崇祯十七年(一六四四年)正月開始攻取北京。李自成派遣劉宗敏、李過領兵入山西。山西明兵多次嘩變,軍力空虛。劉、李軍順利攻占山西西南部的三十多個州縣,爲大軍出師開辟了道路。二月初,李自成親率幾十萬大軍由韓城禹門渡黃河,入山西境,迅速占領太原。

  大順軍在太原向山西、河南各地發出文告,揭露明朝:“公侯皆食肉纨绔,而倚爲腹心;宦官悉龁糠犬豕,而借其耳目。獄囚累累,士無報禮之施;微斂重重,民有偕亡之恨。”(《懷陵流寇始終錄》卷十七)并宣布農民軍“五年不征,一民不殺”,“貴賤均田”(《罪惟錄·李自成傳》)。又派遣士兵扮作小商販到各地揭露明朝惡政,宣傳大順農民軍“不殺人、不愛财、不奸淫、不搶掠、平買平賣、蠲免錢糧,且将富家銀錢分赈窮民。”(《明季北略》卷二十)山西人民紛紛支持大順軍。

  大順軍兵分兩路,攻取北京。李自成親自統率主力軍取道忻州、代州、大同、宣化,由北路經居庸關取北京。偏師由劉芳亮率領,東出固關,經真定(正定)、保定自南道北上進攻北京,與李自成會師。

  李自成農民軍到忻州,州民開門迎降。進至代州,明總兵周遇吉退守甯武關。農民軍經過激戰,擒斬周遇吉。大同總兵姜瓖、宣化總兵王承胤相繼投降,巡撫朱之馮自殺。農民軍經過陽和、柳溝,到達居庸關。居庸關守将總兵唐通、監軍太監杜之秩開門迎降。

  劉芳亮率領的偏師出固關後,真定知府邱茂華、遊擊謝素福出降,内閣大學士李建泰也在保定投降。三月十七日,南北兩路大軍先後到達北京城外,包圍北京。

  明朝守衛京城的三大營潰散。大順軍繳獲明巨炮轟城。城内防守力量薄弱,士氣不振。大順軍猛攻西直門、平則門(阜成門)、彰義門(廣安門)等處。守城明軍在城上避而不戰,遷延時日。

  十八日,農民軍與城外的百姓填平濠溝,發動更加猛烈的進攻。明守軍士兵拒不與農民軍作戰,隻向城外放空炮,或揮手讓農民軍避開再行射擊。

  大順軍命令少年組成的“孩兒軍”攻城。砍倒楊樹作雲梯,手持短刀爬城。守城明軍狼狽奔逃,或脫下軍服,丢棄武器投降。當時流傳着這樣的歌謠:“孩兒軍師孩兒兵,孩兒攻戰管教嬴;只消出個孩兒陣,孩兒奪取北京城。”(《明季北略》卷二十三)

  農民軍首先攻下彰義門,占領外城,繼續向内城發動猛攻。崇祯皇帝見末日來臨,逼死皇後,親手殺死幾個嫔妃,砍傷自己的女兒,然後換上太監衣帽,企圖與太監王承恩一同出逃。走到崇文門不能出城,又到朝陽門,聲稱太監奉命出城。城上守軍疑爲“奸細”,張弓下射。崇祯帝又走到安定門,也不得出去。隻得返回宮中,換上皇帝袍服,敲鍾召集百官議事。這時,官員們都已脫下官服,換上貧民服裝四處躲藏,無一人再來上朝。崇祯帝見大勢已去,同王承恩登上萬歲山(煤山,即景山),在一棵槐樹下自缢而死。(南明谥思宗,後改毅宗。清谥懷宗,後改莊烈帝)明朝自太祖即位,凡二百七十六年,至此宣告了它的滅亡。

  三月十九日上午,大順軍攻開内城各城門。李自成命令大軍整隊入城,不得殺掠。劉宗敏首先率領大軍從宣武門進入内城,隊伍整齊,軍紀肅然。老百姓張燈結彩,擺設香案。張貼“大順永昌皇帝萬歲!萬萬歲!”“永昌元年,順天王萬萬歲!”等标語,熱烈迎接農民軍的到來。

  李自成依然保持農民軍的本色,頭戴氈笠,身穿青布衣,騎着雜色黑馬,在數百名騎兵護衛下,和大順的官員們進入北京城,經承天門進駐皇宮。

  大順農民軍攻占北京,推翻明朝,是巨大的勝利。在整個中國封建時代的農民戰争史上,也是一個輝煌的成就。農民軍自陝西進軍,所到之處,明朝官員開城出降,取得勝利是迅速的。但是,大順軍順利攻占北京,顯然缺少取代明朝、建立全國統治的足夠的政治準備和必要的軍事部署。農民軍繼承自發起義的樸素傳統,對内和對外都缺乏有效的措施,自身的弱點也很快地暴露了。

  内部措施——李自成進駐北京後,随即采取了如下的一些措施:(一)廢除亡明的政治制度,實行大順的官制,六政府尚書分別管理政務。權将軍劉宗敏統一節制文武官員。國中大事由李自成與劉宗敏、李過等議定。(二)限令明朝文武官員一概報名彙察。不願仕者聽其自便。願仕者照前擢用。違抗不出者,處死。明朝兵部尚書侯恂因與農民軍作戰失敗被明朝下獄。大順釋放侯恂,任爲尚書。四品以下官員任用者百餘人。外任州縣的五十餘人。(三)禮政府開科考試舉人,吏政府錄用五十人,以安人心。(四)由劉宗敏、李過等主持向官員富戶“追贓助饷”。明朝官員除被錄用者外,均交劉宗敏發落,勒令獻出金銀。勳戚大臣獻銀不足,即加拷掠追逼。被夾者多至數百人。明外戚周奎(周皇後之父)獻銀五十萬兩,仍被夾死。巨商大賈以至當鋪、飯館,均被搜掠。徽商被拷掠者多至千人。被捆綁追索的人,不絕于道,京城一片恐怖。

  大順軍錄用明朝官員、考試舉人,多少起到争取敵人的作用。“追贓助饷”又抵銷了這些作用。農民軍起義時,懷着樸素的階級仇恨,自發地奪取官員富戶的财富,是可以理解的。李自成在行軍過程中,提出“均田免糧”的口号,不征賦稅以争取人民的支持,“追贓助饷”以濟軍用,也是行之有效的措施。但是,推翻明朝後繼續發展這些措施,而不及時制定政策,顯然不利于大順政權的鞏固。農民軍無休止地追索錢财,也造成了軍紀的敗壞。李自成曾企圖禁止,将士們對他說:“皇帝讓你做,金銀婦女還不讓我們麽!”據說,大順軍在北京追得助饷銀七千萬兩。自将軍至戰士也各有私囊。《明季南略》卷五記載說:“腰纏多者千餘金,少者亦不下三百、四百金,人人有富足還鄉之心,無勇往赴戰之氣。”農民軍進北京一月有餘,競相奪取私财,戰鬥力大爲削弱了。

  大順又派出州縣官員到占領區的畿内和河南、山東各州縣任職,推行“均田免糧”和“追贓助饷”。據山東諸城的一個地主丁耀亢記載,大順所行均田,即将地主霸占的農民田地,退還給農民。田産不論久近,農民認爲祖産即可占有(《出劫紀略》)。另據《順治史書》記載,諸城和日照的地主,明副總兵厲甯在兩縣所有田産四十餘頃,當大順官員到來後,也爲農民所占有。農民奪回地主占據的田地,是完全正當的措施。農民群衆也由此得到實際利益。但各地拷掠官紳,“追贓助饷”的資财,則全爲農民軍所得。山東等地的地主不斷舉行反撲。德州地主貢生馬元騄等借口農民軍“征比饷銀酷急”,糾結當地地主殺死大順派遣的官員。附近四十餘州縣也相繼殺逐大順官員。臨清明地方官得商人資助,募兵三千殺大順防禦使,占領臨清、濟甯。山東、河北以至河南的地主紛紛組織武裝,與大順軍爲敵。大順所屬各州縣面對地主階級的反攻,面臨着艱巨的鬥争任務。

  外部形勢——大順軍進駐北京時,已經占領了北起長城,南抵江淮,西至甘肅,東至山東沿海的廣大地區。但在這個地區的周圍,也還存在着與大順并立和對立的幾大勢力。(一)張獻忠的大西軍占有四川,雄踞西南,構成農民起義軍的又一支巨大的力量。但李自成與張獻忠素不相容。大順推翻明朝後,并沒有去聯合大西,壯大農民軍以對付内外的敵人。(二)山海關是明清交界的要沖,明甯遠總兵吳三桂在此鎮守。李自成逮捕在北京的吳襄(三桂父),要他寫信招三桂來降。并派降将唐通去與吳三桂聯絡。吳三桂行至灤州,聽說家室被擄,憤而降清。并發布檄文,聲讨李自成。(三)遼東的清國,正處在發展的時期,軍力強盛,久已蓄謀滅明,占領中原。農民軍占領北京後,清軍正在準備入關。(四)江南地區仍爲明室勢力所統治。明總兵左良玉駐守武昌。總兵高傑及劉澤清駐守江淮下遊。李自成以大順國王名義招降左、高、劉等,不成。四月初一日,明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等官員,在南京誓告天地,議立新君,複辟明朝。

  大順軍攻占北京後,取代明朝而處于四面受敵的被動地位。特別是北面的清國和江南的明室殘餘,構成了夾擊大順的嚴重形勢。但大順軍的領導者們卻沒有足夠的警惕,驕躁輕敵,甚至認爲山海關是彈丸之地,“不足當京師一角,用腳尖踢倒耳”(《谀聞續筆》卷一);江南地區,不需重兵,即可“傳檄而下”(《平寇志》卷十)。北京城内的大順禮政府正忙于籌備李自成做皇帝的登極大典,軍士們則競相“追贓”積财,準備還鄉。大順強敵壓境,而軍心渙散,失敗不可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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