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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月21日星期三

明末統治危機

第二节 明朝统治的危机


  薩爾浒戰後兩年,明神宗病死。明廷圍繞皇位繼承而形成朋黨的紛争。明熹宗時,山東地區爆發了徐鴻儒爲首的農民起義。四川、雲、貴地區的彜族也發動了反明的戰争。金軍進而攻占了遼東,構成明朝的重大威脅。明朝内外交困,執政者仍在相互傾軋。明朝的統治日益陷入深刻的危機。

  

  (一)皇位繼承與朋黨紛争

  薩爾浒之戰,明軍慘敗,遼東震動。明朝拘逮楊鎬,起用前遼東巡撫熊廷弼爲兵部右侍郎,代楊鎬經略遼東。一六一九年(萬曆四十七年)七月,熊廷弼至沈陽、撫順等地招撫流民,見數百裏無人迹。大學士方從哲上疏,請将增兵發饷章奏,批下辦理。明神宗不理。九月,方從哲等清神宗召見群臣,商議戰守方略。吏部尚書趙煥也率廷臣,請神宗臨朝議政,神宗命中官(内監)谕退。明神宗晏處深宮,長期不理朝政,金國大兵壓境,依然晏安自若。朝政均聽内閣臣僚經理。

  明中葉以來,皇帝不臨朝聽政,由内監傳達旨意。内監與内廷後妃相結納,成爲皇帝左右的政治勢力,進而結納一些朝官和言官,幹預朝政,與内閣臣僚對立。明制,自禦史大夫至六科給事中監察内閣和六部官員,職任甚重,與朝官往往水火。内廷與朝官,言官與閣臣矛盾交錯,又相互結納,形成對立的朋黨。一五九四年(萬曆二十二年),被削職的吏部考功主事顧憲成在無錫東林書院與高攀龍(原行人司行人,進士)及錢一本(禦史)、薛敷教、史孟麟、劉元珍、安希範及弟顧允成等聚衆講學,号稱“東林八君子”。一六○四年,東林書院重修落成,江浙文士在此集會立約,互稱同志。東林同志講學之餘,往往諷議朝政,品評官員,因而在社會上很有影響。東林得到淮陽巡撫李三才的支持。朝中官員與東林文士結納,被指爲朋黨,诋爲“東林黨”。東林官員也指責朝中一批反對他們的官員爲齊黨(給事中亓詩教)、浙黨(以昆山人顧天峻爲首,又稱昆黨)、楚黨(以宣城人湯賓尹爲首,又稱宣黨)。東林黨與齊、浙、楚三黨相互傾軋,明争暗鬥。萬曆末年,三黨執政,東林監生汪文言設計離間齊、浙兩黨官員,東林官員又漸得勢。

  萬曆中葉以來,朋黨争論的主要問題是立太子,即所謂“國本”、“建儲”。神宗王皇後無子,恭妃王氏生子常洛,爲神宗長子。神宗寵妃鄭貴妃生子常洵。顧憲成、錢一本在朝時,均曾上疏請立長子常洛爲太子,錢一本因而被黜。一六○一年(萬曆二十九年),神宗诏立常洛爲太子,常洵封福王,但仍在朝,一六一四年始去洛陽藩邸。一六一五年,薊州人張差持梃闖入太子常洛的慈甯宮,打傷守門太監,被捕入獄。供出系由鄭貴妃的太監龐保、劉成引入。巡視皇城禦史劉廷元審訊,奏稱張差“若涉瘋顛”。刑部主事王之寀至獄中提審,供稱受太監指使,因而懷疑鄭貴妃。刑部尚書張問達受命審訊。東林官員給事中何士晉上疏,指斥鄭貴妃弟鄭國泰有主謀之嫌。結果何士晉被谪官出朝,張差以瘋顛定谳處死。此案後被稱爲“梃擊”案,長期成爲朋黨争議的課題。

  常洛母王妃于一六一二年病死。一六二○年三月,王皇後亦病死,鄭貴妃專寵。七月,明神宗病死。病中鄭貴妃留居宮中侍疾,太子常洛半月不得入見。東林官員給事中楊漣,禦史左光鬥向大學士方從哲建言,率群臣入宮問疾,又聯絡東宮伴讀太監王安,請太子入宮侍疾,以防宮中有變。神宗死前,召英國公張惟賢、大學士方從哲及尚書周嘉谟、李汝華、張問達等,遺诏輔立太子。八月朔日,太子常洛即帝位(光宗),年三十九。改年号泰昌。

  光宗即位,内閣輔臣隻有方從哲一人。給事中亓詩教依從哲意,推吏部侍郎史繼偕、南京禮部侍郎沈入閣。二人俱在籍,未及入朝,又以禮部侍郎何家彥、劉一燝、韓爌等并爲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并召前大學士葉向高入閣。光宗即位後,鄭貴妃結納光宗寵妃李選侍,請立李選侍爲皇後。李選侍亦請晉封鄭貴妃爲皇太後。因内閣沮議,均未得立。光宗病,内侍崔文升進泄藥,光宗一晝夜泄三、四十起,臣僚又懷疑崔文升受鄭貴妃指使謀害光宗。楊漣上疏劾崔文升用藥無狀,又與禦史左光鬥、吏部尚書周嘉谟等迫使鄭貴妃自乾清宮遷出,移居慈甯宮。光宗病危,召見張惟賢、方從哲、劉一燝、韓爌等三十一人入宮,冊李選侍爲皇貴妃,不立後,又命方從哲等輔立皇長子由校。鴻胪寺丞李可灼進所謂“紅丸”藥,自稱仙方。光宗服後,九月朔日病死。

  皇子由校生母王才人,一六二○年病死。光宗死後,李選侍與由校居乾清宮。劉一燝與内監王安騙過李選侍,扶由校出宮,至文華殿,與張惟賢等叩頭呼萬歲,擁由校居慈甯宮(太子宮)。尚書周嘉谟等官疏請李選侍遷出乾清宮,移居哕鸾宮(宮妃養老之宮),以防止選侍幹政。首輔方從哲猶豫徘徊。禦史左光鬥上疏直斥李選侍,并說“武後之禍将見于今”。李選侍大怒,宣召左光鬥,左光鬥拒不赴召。給事中楊漣力促方從哲定議移宮,并嚴詞抗疏說:“選侍陽托保護之名,陰圖專擅之實,宮必不可不移。”劉一燝、周嘉谟等共助其事,李選侍被迫移居哕鸾宮。皇子由校還居乾清宮,即帝位(熹宗),年十六歲。改明年年号爲天啓。

  神宗死後,光宗、熹宗兩次皇位繼承中的移宮事件,實質上是朝官與内廷争奪政權的鬥争。東林朝官連續挫敗鄭妃和李妃等内廷勢力,遂得以掌握朝政。閣臣葉向高、韓爌,言官楊漣、左光鬥都是東林的中堅人物。萬曆時被黜、在東林書院與顧憲成講學的鄒元标(原南京禮部尚書),光宗時起爲大理卿,進爲刑部右侍郎,天啓元年還朝。與顧憲成、鄒元标合稱“三君”的趙南星,原在東林講學,光宗時起爲太常少卿。在東林書院講學的高攀龍,也在熹宗即位後起爲光祿丞,次年進爲光祿寺少卿。東林黨官員在朝中權勢之盛,爲前此所未有。大學士方從哲庸碌柔懦,被東林言官指斥縱容崔文升、李可灼,熹宗即位後,當年即辭宮緻仕。東林官員勢盛,轉而攻讦異己。鄒元标倡“和衷”之論,說“朝臣和,天地之和自應”,反而遭到譏諷。

  李選侍移宮後,年少的熹宗在内廷無所依恃,封乳母客氏爲奉聖夫人,幼時侍奉他的太監魏進忠,進爲司禮監秉筆太監。客魏相結,内廷與朝官的鬥争仍在繼續。

  

  (二)山東河北地區的農民起義

  明熹宗即位不久,山東、河北地區即爆發了徐鴻儒等領導的農民起義。

  山東、河北是白蓮教流行的地區。被壓迫的農民群衆利用白蓮教秘密組織起義,是長期以來形成的傳統。明初,白蓮教曾遭到禁斷,但仍在民間秘密流傳。萬曆時,聞香教主王森在京東灤州石佛莊傳教,教徒遍及河北、山東、山西、河南、陝西等地,教徒有大小傳頭、會主等名号。各地教徒用竹籌傳遞消息,一天可傳數百裏。一五九五年(萬曆二十三年),王森被官府逮捕入獄,行賄得釋,繼續傳教。一六一四年,因與弟子李國用不和,相互攻擊而暴露。王森、李國用均被逮捕,王森死于獄中。此後,王森子王好賢及門徒于弘志繼續在河北武邑、景州一帶傳教。門徒山東郓城人(原籍巨野,遷居郓城)徐鴻儒在山東地區傳教,先後二十年,信徒發展到二百萬人。

  熹宗即位,山東地區大旱,民不聊生。明朝在遼東與金兵作戰,在山東地區加派賦稅,更加激起農民的反抗。山東駐軍被調往遼東,地方兵力薄弱,又爲起義的爆發創造了時機。一六二二年(天啓二年),山東徐鴻儒與河北王好賢、于弘志聯絡,預定中秋節在河北、山東同時起義。由于起義的計劃被泄露,徐鴻儒提前在五月十一日舉兵。

  徐鴻儒自稱中興福烈帝,建年号大乘興勝。起義軍以紅巾作标志。教徒紛紛獻出家産,參加起義。徐鴻儒将起義者的家屬老幼安置在梁山泊内,率領起義軍占領距郓城二十裏的梁家樓,當地人民起而響應。起義軍計劃先奪取郓城、钜野、嘉祥,然後占領濟甯,截取漕米。

  五月十三日,徐鴻儒率衆占領郓城,震動曹、濮二州。起義軍進攻钜野和兖州,遭到明軍攻擊,郓城也被明軍奪去。徐鴻儒整軍東下,攻占鄒縣、滕縣、峄縣,衆至數萬人。

  山東各府州縣請求省城出兵救援,省城兵力有限,難于應付。明朝廷命令各地方招兵買馬,組織地方武裝應急,又将赴遼東前線的粵軍和準備開赴京師的秋操班軍留在山東,鎮壓起義。起用退職家居的原大同總兵官楊肇基爲山東總兵官,協同山東巡撫趙彥進讨徐鴻儒。

  徐鴻儒領導的起義軍,于六月十日攻占緊靠運河的夏鎮,切斷明朝南北糧道,一次就擄獲糧船四十多艘。進而打敗圍攻鄒縣的明軍,擊斃明朝都司楊國盛、遊擊張榜,乘勝圍攻曲阜、郯城,聲勢大震。

  七月,于弘志在阜城、武邑起兵響應,進攻景州。趙大也在艾山起義,奉劉永明爲安民王,與徐鴻儒部取得聯系。各地起義軍日益壯大,發展到十幾萬人。

  面對起義軍的蓬勃發展,天津巡撫李邦華、保定巡撫張鳳翔分別派兵支援山東。于弘志部起義軍遭到鎮壓,劉永明也被捕犧牲。

  徐鴻儒集精銳于鄒縣、滕縣之間,準備進攻兖州,被趙彥、楊肇基率領的明軍戰敗。徐鴻儒退入鄒縣城中。九月,明軍攻下滕縣,圍困鄒縣。徐鴻儒率衆堅守到十月,城中糧食告盡,叛徒侯五、魏七縛徐鴻儒出降,明軍占領鄒城。起義軍四萬七千餘人被俘,徐鴻儒英勇就義。王好賢逃往揚州,後來也被逮犧牲,起義失敗。

  徐鴻儒死後,餘部仍然在各地堅持戰鬥。直到一六二四年(天啓四年)才被消滅。

  

  (三)四川雲貴地區的彜族反明戰争

  四川南部地區的彜族(羅羅),早在洪武年間,首領阿奇降明,受任爲永甯宣撫司,世守其土。天啓時傳至奢崇明,與子奢寅雄長諸部。奢氏父子招納漢人,日益強大。天啓元年(一六二一年),明廷因遼事緊急,征兵進援。奢祟明疏請提兵三萬赴援,得安家銀四萬兩,乘機招納武士,打造軍器,擴充兵力。奢崇明派遣部下漢人何若海據永甯,與水西等彜人聯絡。遣劉訓入成都,何天錫赴重慶,密謀起事。

  九月十三日,奢崇明以援遼爲名,遣軍将樊龍、張彤領兵赴重慶,在點名場刺死四川巡撫徐可求,殺道臣孫好古、重慶知府章文炳等官員。明總兵黃守魁被擒自殺。何天錫等在城内響應,彜兵占領重慶。

  奢崇明、奢寅領兵攻陷遵義(萬曆二十九年改播州爲遵義),北上焚劫納溪、滬州、江安等地。遣使聯絡石宣撫司掌印女官秦良玉(馬千乘妻)反明,被良玉拒絕。秦良玉率部至重慶郊外,與樊龍、張彤部相持。

  十月,奢崇明出長甯,奢寅出合江,羅乾象、朱國恩出納溪,各統數萬兵分路向西北推進,圍攻成都。明布政使朱燮元督率兵民堅守。奢氏派入成都的劉訓自請率兵三百五十人守南城,圖爲内應,被朱燮元發覺,斬首。天啓二年(一六二二年)正月,奢氏部将羅乾象暗中降明,密報軍情。奢崇明父子屢戰失利,解圍拔營而走。明廷擢升朱燮元爲巡撫。

  二月,朱燮元督率明軍與秦良玉部屬戰敗張彤,奪得攻取重慶的要道二郎關。四月取佛圖關,直逼重慶城下。五月,奢寅進援重慶,兵敗退歸永甯。樊龍突圍走,被明軍截殺。明軍收複重慶,殺張彤。六月,奢崇明部将宋武等擒何若海降明,奢崇明敗退。

  奢崇明、奢寅退後,得到水西等地的支持,軍勢複振。水西宣慰司爲奢崇明妹奢社輝執掌(妹夫安堯臣已死)。子安位,年僅七歲。奢社輝與同知安邦彥擁立安位爲羅甸王,起兵攻陷畢節、烏撒、安順,直趨貴陽。貴州巡撫李澐、巡按禦史史永安督軍民抵禦。彜兵圍困貴陽城。一六二二年十二月,新任巡撫王三善率兵援救。安邦彥解圍,退兵陸廣河外。

  天啓三年(一六二三年)正月,安邦彥與奢崇明部聯合雲南安效良部兵,擊敗明軍。彜族各部見明軍失利,紛起響應安邦彥,聲勢大振。

  四月,奢寅部将安銮率部降明,明軍收複遵義。奢寅身受重傷,與奢崇明退歸永甯。安邦彥發兵來援,被明軍擊潰。明軍收複永甯,奢崇明父子逃往水西。雲南亦佐縣安應龍與需益州補鲊起兵反明,被巡撫闵洪學擊潰,安效良縛安應龍降明。安邦彥派遣部将陳其愚詐降王三善。

  天啓四年(一六二四年)正月,明軍乏饷,王三善率兵還貴陽。陳其愚中途邀截,殺王三善,大敗明軍。安效良再起兵反明,與安邦彥合。

  明廷因川、貴、雲三省分治,事權不一,五年命朱燮元總督川雲貴廣西軍務,移鎮遵義。燮元厚贈降明奢寅部将阿引等,放歸奢氏,以爲内應。六年(一六二六年)正月,阿引等密約明軍來攻,殺奢寅歸明。奢崇明兵敗乞降。朱燮元以父喪歸裏。安邦彥得以從容休整,奢崇明受撫複叛。

  

  (四)明失遼東

  薩爾浒戰後,兵部右侍郎熊廷弼在遼東整饬軍紀,修築城濠,制造兵器,并奏請調集十八萬兵分駐要地,邊防漸有起色。熹宗即位後,禦史台彈劾熊廷弼“無謀”、“欺君”。一六二○年十月,熊廷弼辭官。遼東巡撫袁應泰爲兵部右侍郎,接代遼東經略。

  天啓元年(一六二一年)三月,金努爾哈赤親統大軍攻打沈陽,水陸并進。明總兵官賀世賢、尤世功二将戰死。金軍迅速攻占沈陽,乘勢攻取遼陽。

  遼陽是明遼東都指揮使司所在地,是遼東軍事和政治的中心。袁應泰急撤奉集、威遠諸軍,并力守遼陽。引水注壕,沿壕列火器,軍兵四面環守。金兵來攻,袁應泰親自出兵督戰,兵敗。袁應泰宿城外軍營防禦。金兵掘城西閘放壕水,自城東進兵度壕,戰敗守城諸将。袁應泰入城與巡按禦史張铨等固守,諸軍列盾大戰。袁應泰兵敗,自缢死。張铨被俘,不屈,被害。金軍得遼陽,先後占領遼河以東七十餘城。得遼陽後,諸貝勒均主張還師。努爾哈赤說:“國之所重,在土地人民。” “且此地乃明及朝鮮、蒙古接壤要害之區,天既與我,即宜居之。”(《太祖高皇帝實錄》卷七)四月,金國自赫圖阿拉遷都遼陽,作爲新的據點。八旗人戶也遷居沈陽、遼陽一帶。明失遼東,整個形勢不同了。

  金攻陷遼陽,遼河以西軍民紛紛逃竄,自塔山至闾陽二百餘裏煙火斷絕。明廷擢任廣甯守将王化貞爲巡撫,收集散亡,人心稍定。又起用熊廷弼爲兵部尚書,駐山海關,經略遼東軍務。王化貞部署諸将,沿遼河設六營分守。熊廷弼以爲今日隻宜守廣甯,不宜分兵。如一營潰則諸營俱潰,西平堡也将不能守。王化貞遣部将毛文龍襲取鎮江(今丹東市九連城),金兵圍攻四衛屯民。朝廷以取鎮江爲奇功,熊廷弼則斥爲奇禍。經略與巡撫,諸多不合。王化貞擁兵十四萬在廣甯,不聽節制。熊廷弼在關上,徒具虛号。天啓二年(一六二二年)正月,努爾哈赤向廣甯進兵,圍困四平堡。王化貞盡發廣甯兵出戰,在平陽橋與金兵相遇。總兵劉渠、祁秉忠在沙嶺敗死。部将祖大壽逃走。王化貞部下中軍孫得功降金,爲内應。王化貞棄廣甯南逃。與王相遇,随同潰兵難民入關。金兵追至塔山回師。四月,明廷拘捕熊廷弼、王化貞入獄,審勘兵敗喪師之罪,并判死刑。

  

  (五)東林黨與閹黨的傾軋

  明失遼東,亡國之禍已迫在眉睫,朝廷内部仍在結黨互鬥。熹宗少年即位,處理日常章奏,多委之内監。皇帝自宮中傳旨,例由内監傳谕,客、魏等因得預政。東林官員奪得朝中政柄後,爲要鞏固其權勢,就要戰勝内廷勢力。客氏、魏忠賢(魏進忠改名)等結納朝臣,形成閹黨,爲要鞏固權勢,操縱朝政,也不能不反擊東林,進而迫害不附己的朝官。熹宗一朝,東林黨與閹黨争奪政權而展開的鬥争,通過一系列事件而愈演愈烈。

  追論三案熹宗即位後,高攀龍、鄒元标等交章追論崔文升進泄藥、李可灼進紅丸事,首輔方從哲因而去職。言官又進而追論萬曆朝張差梃擊案,彈劾鄭貴妃弟鄭國泰及侄鄭養性。李選侍移宮時,内監田诏等曾乘機盜取宮中寶物,被揭發,交法司按治。刑部尚書黃克缵秉承魏忠賢意,疏請寬宥。禦史焦源溥上疏反對,并将張差梃擊案,李可灼進紅丸案與李選侍移宮案,一并追論。說李選侍一宮人“阻陛下于暖閣,挾陛下以垂簾”,“移宮始末不可得爲抹殺,盜寶諸閹不可得爲寬宥。”李選侍移宮後,已被熹宗削去貴妃封号,在宮中厚養,不再預政。焦源溥疏追論梃擊、紅丸、移宮三案,顯然旨在打擊内廷。此後,東林官員相繼上疏追論三案,實際也是企圖削弱客、魏,争取熹宗,政治目的是明顯的。

  但是,深居宮中的熹宗如果失去内廷的依恃,勢将成爲孤立無與的虛位,政權将全歸朝臣。這當然是熹宗和明皇室所不能容忍的。天啓元年(一六二一年)正月,熹宗下诏嘉獎魏忠賢“侍衛有功”,又賜客氏田二十頃。禦史王心一抗疏,說“梓宮(光宗柩)未殡,先念保母之香火;陵工未成,強入奄寺之勤勞,于理爲不順,于情爲失宜”。熹宗不聽。四月,熹宗立皇後張氏,禮成,賜魏進忠名忠賢,蔭侄二人。給事中程沅奏稱“祖制非軍功不襲,國典不宜濫與”,熹宗又不聽。大學士劉一燝奏請遣客氏出宮,熹宗以護祐皇後爲名,說等待皇考(光宗)大葬後再議。五月,客氏與魏忠賢指使給事中霍維華劾奏内監王安出宮,又命參與盜寶被赦出獄的内監劉朝殺王安,奏稱自殺。王安被殺,斬斷東林朝官與内廷的聯系,客、魏更加擅權。九月,光宗葬禮完畢。劉一燝再請依前旨,遣客氏出宮。熹宗被迫遣出客氏,不久又召客氏入宮。吏科給事中侯震旸上疏再谏,直指“宮闱禁地,奸珰群小睥睨其側。”熹宗怒,貶侯震旸。廷臣連續上疏請逐客氏,都遭貶谪。十月,東林要員葉向高進爲首輔,請停“中旨”,凡事均由閣臣議拟。熹宗當然不予采納。

  客、魏得熹宗支持,權勢日盛。吏部尚書周嘉谟力救被貶的言官,并将劾奏王安的給事中霍維華調出朝外。魏忠賢指使給事中孫傑劾奏周嘉谟受劉一燝囑,爲王安報複。周嘉谟請辭,魏忠賢矯旨罷周嘉谟。葉向高疏請留周嘉谟,不報。左都禦史張問達進爲吏部尚書,鄒元标爲左都禦史。官員黜陟之權,仍操在東林黨人手中。

  一六二二年春,客、魏集團指使孫傑攻讦劉一燝。劉一燝上疏自辯,辭官,得熹宗允準。葉向高上疏稱“客氏既出複入,一燝顧命大臣,乃不得比保母。”熹宗不理。東林官員繼續上疏追論三案。王之梃因梃擊案被貶,恢複故官,上“複仇疏”,追論梃擊、紅丸二案,說是爲先帝複仇。禮部尚書孫慎行上疏,劾方從哲包庇李可的。光祿少卿高攀龍又劾鄭養性,并請将崔文升“明正典刑”。大學士韓爌、吏部尚書張問達等亦上疏追論紅丸案。熹宗将李可灼遣戍,崔文升放南京。

  朋黨交争朝官與内廷,東林與客、魏之間的鬥争,日益激化。天啓二年春,給事中侯震旸等上疏劾大學士沈交通内閹,并劾客、魏搆殺王安。福建道禦史周宗建上疏攻沈 ,并直斥魏忠賢“目不識丁,陰賊險狠。”刑部尚書王紀,也劾沈與魏忠賢交通事。七月,沈也劾王紀審訊熊廷弼獄時,包庇廷弼。熹宗以王紀回奏違慢,斥爲民。葉向高上疏說王紀、沈交攻,王紀被斥非其罪。諸臣交章救王紀,熹宗不允。沈也上疏請辭,得準辭官。

  十月,東林要人左都禦史鄒元标,因在京建首善書院講學,被劾。魏忠賢傳旨“宋室之亡,由于講學。”鄒元标被罷官歸裏。新科狀元文震孟,授翰林院修撰,上 “勤政講學疏”,辯及鄒元标事。魏忠賢傳旨廷杖文震孟,大學士韓爌力救。文震孟被貶秩調外,罷官歸裏。鄒元标去後,工部右侍郎趙南星繼爲左都禦史。

  沈罷後,廷推原禮部尚書孫慎行入閣,熹宗不予點用。天啓三年(一六二三年)正月,依附魏忠賢的禮部尚書顧秉謙、南京禮部右侍郎魏廣微爲東閣大學士,入閣參予機務。禮部右侍郎朱國桢、朱延禧也同時升任尚書入閣。内閣自首輔葉向高以下,原已有韓爌、何家彥、朱國祚、史繼偕等五人,現增至九人。魏忠賢倚信的顧、魏入閣,使内閣也陷入黨争。

  三月,禦史周宗建因被魏黨給事中郭鞏劾奏誤薦熊廷弼,上疏反駁郭鞏并直攻魏忠賢。稱王安死事爲魏忠賢“一大罪案”,并說“今權珰報複,反借言官以伸;而言官之聲勢,反假中涓而重”,曆舉黜侯震旸、黜王紀、去鄒元标、逐文震孟等事,是“内外交通,驅除善類。”(《明熹宗實錄》卷二十六)熹宗企圖平息紛争,郭鞏、周宗建經廷議各奪俸三月。三月,朱國祚辭官獲準。七月,史繼偕緻仕。

  一六二三年(天啓三年癸亥),爲官員考察之年。左都禦史趙南星助吏部尚書張問達主京察。在京庶官年老有疾、貪酷失職及才力不及者凡二百三十五人,分別革職或降調。南京官員不勝任者也分別降調。趙南星在萬曆朝曾任考功郎中,參與京察。因忤齊、楚、浙三黨,被貶官爲民。癸亥京察時,趙南星力斥三黨官員故給事中亓詩教、趙興邦、官應震、吳亮嗣等“先朝結黨亂政”,議當罷黜。吏科給事中魏應嘉力持不可。趙南星不聽,著《四兇論》攻亓詩教等,終于罷黜。此前,周嘉谟爲吏部尚書時,三黨的重要官員多已被罷離。經趙南星再次計察,三黨在朝官員所餘無幾。同年十月,吏部尚書張問達緻仕。趙南星進爲吏部尚書,又掌握了官員黜陟之權。魏忠賢頗重趙南星盛名,曾遣甥傅應星谒見,趙南星不納。大學士魏廣微三次來訪,趙南星均拒不會見。葉向高、韓爌等執政,趙南星掌吏部,魏忠賢等閹黨不能不有所顧忌。趙南星等東林官員不與閹黨合作,因而獲得清譽。但東林黨人以“清流”、“正人”自诩,對三黨官員心存報複,對政見不合者均斥爲“邪人”、“邪黨”,甚至直指爲閹黨。被東林排斥的官員,便投依閹黨求存。東林執政後反而在朝官中日益孤立,客、魏的勢力卻日漸增長了。

  内廷中,後妃與客、魏之間也在互鬥。熹宗皇後張氏深惡客、魏,常對熹宗指責客氏、魏忠賢過失,并曾面斥客氏,欲繩之以法。張後懷孕,客、魏派親信宮人侍奉。張後不久流産,有人懷疑是客、魏指使宮人用計堕胎。熹宗裕妃張氏也與客、魏不合,竟被客、魏幽禁于別宮,餓死。成妃李氏也遭幽禁,被斥爲宮人。張後孤立無援,客、魏逐漸驅逐宮中異己勢力,掌握了内廷。

  客魏專權天啓三年(一六二三年)十二月,魏忠賢受命總督東廠,成爲朋黨之争的一個轉折。東廠設于明成祖時,用以緝察官民,例由司禮監秉筆太監提領,直屬于皇帝。東廠掌刑,理刑官員由錦衣衛軍官擔任。北鎮撫司專治诏獄。神宗時廠衛已很少緝事。魏忠賢掌東廠,廠衛成爲鎮壓異己的工具。一六二四年四月,給事中阮大铖指使同官傅櫆與魏忠賢甥傅應星劾奏内閣中書汪文言與左光鬥、魏大中(吏科都給事中)交通爲奸利。汪文言曾在萬曆朝離間齊、楚、浙三黨,交結内監王安,又曾出入于韓爌、趙南星、楊漣、左光鬥、魏大中等人之門。劾奏汪文言,意在株連東林官員。汪文言下鎮撫司诏獄,鎮撫劉僑隻将文言革職,不株連他官。魏忠賢将劉僑削籍,另任親信許顯純爲鎮撫司。此後,又命左都督田爾耕掌錦衣衛事。魏忠賢從此完全掌握了廠衛。

  一六三四年六月,左副都禦史楊漣上疏彈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說自宮廷至大小臣工不知有皇上,隻知有忠賢。“宮中、府中,大事、小事,無一不是忠賢專擅。”“皇上爲名,忠賢爲實。”楊漣疏上,魏忠賢懼,求韓爌調解,韓爌不理。魏忠賢向熹宗哭訴,客氏從旁進言。熹宗下诏切責楊漣。朝官相繼上疏,先後百餘疏,熹宗均不理。大學士葉向高上奏說,楊漣一人之言,容有過激。未幾而諸疏繼至,舉朝閧然。皇上如想保全魏忠賢,不如叫他自請歸第,遠勢避嫌。熹宗旨複,稱忠賢勤勞,責群臣附和。葉向高告請歸籍。

  朝官攻魏黨,遭到失敗。客、魏集團利用廠衛,轉而迫害朝官。葉向高去後,魏黨顧秉謙成爲首輔。顧秉謙與閣臣魏廣微同謀,用墨筆點《缙紳便覽》一冊,點出葉向高、韓爌、楊漣、左光鬥、周宗建等百餘人,稱爲“邪人”,密告魏忠賢,逐步設計陷害。又點出依附魏黨的“正人”六、七十人,以備進用。十月,吏科給事中魏大中彈劾魏廣微,魏大中被降職調外。左都禦史高攀龍與吏部尚書趙南星被誣陷罷官。左光鬥起草奏書,彈劾魏忠賢、魏廣微三十二斬罪。疏未奏上,魏忠賢已得知消息,即削去左光鬥與楊漣的官籍。不久,又逐韓爌出朝。數月之間,朝官被罷逐者先後數十人。

  十二月,魏忠賢又将已革職的汪文言逮捕,交錦衣衛北鎮撫司許顯純拷問,借以株連預謀陷害的大臣,涉及趙南星、楊漣、左光鬥、魏大中、周朝瑞等十餘人,興起大獄。汪文言下獄兩月,備受酷刑,不屈。最後受刑不過,仰視許顯純說:“我不知道你要我說什麽?随你怎麽巧作,我承認就是了。”許顯純要他誣指周朝瑞、楊漣等大臣貪贓。汪文言跳起來說:“天啊!冤哉!這樣來誣蔑清廉之士,我死也不承認!”許顯純将汪文言打死,僞造供詞,說楊漣、左光鬥、周朝瑞曾爲遼東敗将楊鎬、熊廷弼說情,是貪受了賄賂。左光鬥入獄,五日一審,裸體受桚、夾、棍等刑,不能跪起,平卧堂下受訊,死于獄中。楊漣在獄中備受酷刑,土囊壓身,鐵釘貫耳而死。魏大中等也都被酷刑拷打而死。趙南星流放邊地,死于戍所。遼東戰敗,閹黨袒王化貞,而力斥楊鎬、熊廷弼。爲楊、熊求緩刑的官員,被牽入汪文言案,指爲受賄,多被錦衣衛逮捕下獄。閹黨進而追查東林黨人,追削李三才、顧憲成等人的官籍,毀各地東林講學書院。各地官員不附閹黨者,均被指爲東林黨,被奪官者達三百餘人,下獄處死及流放邊地者數十人。

  熹宗即位以來,神宗時的張差梃擊案,光宗死前的紅丸案和李選侍移宮案,成爲朝臣之間互相攻擊的題目。一六二六年,霍維華建議編修《三朝要典》,以顧秉謙等爲總裁,爲三大案中獲罪的宦官翻案,借以陷害東林官員,指責王之寀、孫慎行、楊漣是制造三案的罪魁禍首。楊漣入獄受審,“移宮”即是一大罪名。由此又株連到一批官員。同年,蘇州織造太監李實彈劾南京巡撫周起元、松江知府張宗衡、同知孫應昆等多人,魏忠賢把他們逮捕入獄。閹黨迫害的官員,從朝官擴大到地方,更進而殘害各地居民。東廠和錦衣衛的缇騎(偵探)在各地訪查,有人議論魏忠賢奸惡即被處死,甚至割舌剝皮,極爲酷毒。閹黨的權勢日盛,對人民的鎮壓也越來越殘酷了。

  魏忠賢勢盛,閹黨稱他爲九千歲(比皇帝少一千歲)。浙江巡撫潘汝桢與太監李實在杭州西湖邊爲魏忠賢建立生祠供奉,号普德祠。各地官員,相繼效尤。除福建外,各省都紛紛建立生祠,木雕魏忠賢像供奉。順天府官員在國都北京崇文門内和宣武門外,也建立魏忠賢祠。國子監生陸萬齡說:“孔子作春秋,忠賢作要典;孔子誅少正卯,忠賢誅東林”,請在國學西爲魏忠賢立祠,與孔子并尊(《明史·閻鳴泰傳》)。

  客、魏集團中有所謂五虎、五彪作爲爪牙。五虎是朝官崔呈秀(禦史)、田吉(兵部尚書)、吳淳夫(工部尚書)、李夔龍(副都禦史)、倪文煥(太常卿)。五彪是廠衛刑獄官田爾耕、許顯純、孫雲鶴(東廠理刑官)、楊寰(錦衣衛東司理刑)、崔應元(錦衣衛指揮)。此外,又有十狗、十孩兒、四十孫等名目。依附客、魏的官員們逐漸形成政治集團,遍布各地,明朝的統治更加昏暗了。

  

  (六)甯遠之戰

  一六二二年金占領廣甯後,山海關以東廣甯以西,成爲進一步争奪的地區。明失廣甯後,命兵部尚書王在晉經略遼東。王在晉倚用兵部職方主事袁崇煥,擢任甯前兵備佥事。王在晉主張在山海關外八裏鋪築重關,派兵四萬駐守。袁崇煥建策守甯遠衛。以爲甯遠是山海關以東廣甯之西的要沖,進則據錦州,退則守甯遠。大學士、兵部尚書孫承宗行邊,采納袁議,自請督師。命大将滿桂與袁崇煥駐守甯遠,祖大壽等督築甯遠城。經過四年的經營,到一六二五年(天啓五年)時,已練兵十一萬,造甲胄炮石及各種兵器數百萬,城堡數十處。孫承宗與袁崇煥計議,遣将分據錦州、松山、杏山、右屯及大小淩河,修築城郭。這年十月,孫承宗去職,高第任經略。他以爲關外必不可守,命諸将撤入關内。袁崇煥爲甯前道,提出駁議,說“官此當死此,我必不去。”(《明史·袁崇煥傳》)高第撤走錦州、松山、杏山、右屯、大小淩河等地兵民入關。

  金在一六二五年(天命十年,明天啓五年)三月,自遼陽(東京)遷都沈陽,成爲正式的都城。天啓六年(一六二六年)正月,努爾哈赤率大兵攻甯遠。十七日渡遼河,二十三日至甯遠,聲言以二十萬兵攻此城。袁崇煥與滿桂、祖大壽等召集将士,誓死守城。袁崇煥寫血書,激勵将士。二十四日,金兵攻城。明兵發動西洋大炮,槍炮藥罐雷石齊下,金兵不能進。次日,又攻城不下,死傷兵士五百,将官數員,隻好解圍。二月初,努爾哈赤收兵回沈陽,對諸貝勒說:“我起兵以來,沒有敢抵抗的。袁崇煥是什麽人,竟能這樣!” 《清太祖武皇帝袁崇煥手迹實錄》卷四記載說:“帝自二十五歲征戰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惟甯遠一城不下,遂大懷忿恨而回。”遼甯之戰,金銳氣受挫,推延了向山海關進取的日程。這年七月,努爾哈赤得病,去清河溫泉沐養。因病重返回,八月十一日死于距沈陽四十裏的叆雞堡途中。廟号太祖。

  努爾哈赤建國後,在位十一年,先後兼并女真諸部,建立制度,攻占遼東,定都沈陽,爲清朝的建立奠定了基礎。

  袁崇煥擊退金兵,取得勝利。一六二六年(天啓六年)三月,被任爲遼東巡撫。魏忠賢随即派内監劉應坤出鎮山海關,企圖奪取兵權。袁崇煥抗疏谏止,熹宗不聽。朝廷論甯遠戰功,魂忠賢竟掠爲己功,加恩三等。一六二七年五月,金兵圍錦州,不能克,六月還軍。魏忠賢指使言官彈劾袁崇煥“不救錦州”。七月,袁崇煥被迫辭官。魏黨霍維華繼任兵部尚書,八月,明熹宗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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