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kipedia

搜尋結果

Translate

2008年10月23日星期四

中原人民的抗金鬥爭和南宋統治的確立

(二)中原人民的抗金鬥爭和南宋統治的確立


  宋王朝在南京重建後,面臨的首要問題依然是:對待南侵的金朝,是戰,是守,還是投降?

  高宗即位後,不能不標榜“中興”,因之起用抗戰派中聲望最高的李綱作宰相,令副元帥宗澤知開封府兼東京留守,領兵進駐東京。李、宗成為抗戰派的主要代表。高宗又起用副元帥黃潛善為中書侍郎,參預政務,汪伯彥同知樞密院事,執掌軍權(不設樞密使)。黃、汪成為投降派的代表人物。李綱任相命下,投降派官員即起而反對。禦史中丞顏岐說:“李綱為金人所惡,不宜為相。”右諫議大夫范宗尹說:“李綱名過其實,有震主之威,不可以相。”六月,李綱奉召入朝,提出十條抗金建國的建議,反和主戰,請嚴懲張邦昌等漢奸,破格任用抗戰將士。投降派以“二聖北狩”為藉口,主張“割地厚賂以講和”。李綱提出反駁,說即使“割天下之山河,竭天下之財用”,也絕不可能滿足敵人的無窮欲望。要求高宗學習漢高祖劉邦不顧太公被俘勇猛作戰的態度,下決心罷一切和議。李綱又提出改革軍制、整頓紀律、重新部署防禦力量、募兵買馬等一系列建策。高宗並不實行。

  北宋亡後,河東、河北地區人民紛紛自動組織抗金武裝,英勇殺敵。李綱薦用在兩河人民中素有聲望的抗戰派將領張所為河北招撫使、傅亮為河東經制使,招募義兵,組織人民抗金。兩河人民踴躍響應,士氣大振。

  當時抗戰派和投降派激烈爭論的一個問題,是還都東京抗金,還是放棄中原繼續南逃?高宗採納黃、汪的意見,準備逃往東南。李綱極力反對,說天下精兵健馬都在西北,主張暫遷襄、鄧,等兩河部署就緒,即回東京。宗澤到東京,整頓城市,穩定秩序,“物價市肆,漸同平時”,又上書請高宗“勿聽奸邪”,決策回汴。投降派官員紛紛主張南逃,說“汴都蹂踐之餘,不可複處”,“東南財力富盛,足以待敵”。黃、汪等極力促請高宗南逃。李綱對人說:“天下大計,在此一舉。國之存亡,於是焉分。吾當以去就力爭。”面見高宗,說君子小人不可並立。高宗一面安慰李綱,一面升任黃潛善為右相,與李綱並列相位,作用黃罷李的準備。

  抗戰派和投降派爭論的另一個問題,是如何對待中原人民的抗金武裝。

  黃、汪等投降派對待兩河人民抗金武裝,完全採取敵視的態度,稱他們是“盜賊”。高宗剛一即位,黃、汪等即建議“罷諸盜及民兵之為統制者”,選擇精銳編入官軍。實際上就是解散民兵,改編為鎮壓人民的官軍,不准他們抗敵。李綱採取完全相反的政策,依靠民兵抗金。黃、汪等蓄謀破壞,指使知大名府張益謙上奏:招撫使設立後,河北“盜賊”更多,應速罷廢。李綱爭辯說:“張所尚未出發,張益謙何以知道其騷擾?”又說:“朝廷因河北民眾無人統率,才設置招撫使,借民力保國家,並不是設招撫使以後才有盜賊。”傅亮才出發十幾天,黃潛善、汪伯彥又指責他逗留不進。李綱再為傅亮辯解,高宗不聽,罷免張所、傅亮,廢除招撫、經制兩司。高宗、黃、汪等又指使朱勝非起草詔書,說李綱“狂誕剛愎”,“茲遣防秋,實為渡河之擾”,“設心謂何,專制若此!”李綱罷相。太學生陳東、進士歐陽澈上書,說李綱不可罷,黃、汪不可用,並請高宗還都,親征,迎回徽欽二帝。高宗竟將陳東、歐陽澈押赴市上斬首。李綱當了七十五天宰相,所有抗金措施,在他罷相後四、五天內,全被廢除。高宗和黃、汪全部控制了軍政大權,作放棄中原逃往東南的準備。

  

  一、中原人民的抗金鬥爭


  北宋滅亡後,中原各地人民紛紛組織武裝抗金,拿起刀槍,頑強戰鬥,寫下了雄偉的篇章。

  抗金義軍,主要是由農民組成,也有士兵、下級軍官、小商人和僧徒參加;原來起義反對封建壓迫的農民武裝,這時也加入了抗金的行列;一部分被宋王朝責令解散的勤王兵,不肯散去,也在繼續進行抗金活動。由這些力量彙集成的抗金義軍,活躍于大河南北、太行東西,成為反抗金兵侵掠的重要力量。其中規模較大的有以下幾支。

  八字軍——河內人王彥,曾被張所任命為河北招撫司都統制。張所被罷免後,王彥率領部分義軍堅持戰鬥,轉入太行山區。戰士都在面部刺上“赤心報國,誓殺金賊”八字,以表示鬥爭的決心。因此,號稱八字軍。八字軍將士一心,英勇殺敵,得到兩河人民的回應。民兵首領傅選、孟德、劉澤、焦文通等,率領十九寨十幾萬人歸附,綿亙數百里,鑼鼓之聲相聞。並、汾、懷、澤等地的抗金群眾,也接受王彥領導。八字軍與金軍大小數十百戰,斬獲敵人無數,並奪回大量河南被擄人口,威震燕代,牽制了金軍南侵的活動。

  紅巾軍——起初在晉城、長治一帶活動,後來擴大到河北、陝西等地。聲勢浩大,組織嚴密。他們的器械雖不如金兵,但瞭解敵情,而且“略無所懼”,所以能屢敗敵人。有一次,紅巾軍襲擊金軍大寨,金左副元帥宗翰幾乎被擒。金軍痛恨紅巾軍,逐捕最急,往往妄殺平民以洩憤,但不能獲得真紅巾軍。紅巾軍的隊伍反而日益擴大。

  五馬山義軍——五馬山在慶源,五馬山寨首領是武翼大夫趙邦傑和保州路廉訪使馬擴。後來他們訪知一個自稱信王趙榛(高宗兄弟)的人,便迎請他為主將,加強號召力。五馬山寨義軍,發展到十余萬人,在河北、山西等地區發生了很大影響。

  梁山泊水軍——梁山泊起義農民,遭到宋軍鎮壓後,繼續以梁山泊為據點,堅持戰鬥。金軍南侵,中原淪陷,以張榮為首的水軍,形成為一支強勁的抗金隊伍。

  處於敵後的幽燕地區人民,也配合中原人民的抗金,紛紛起義。原巡檢使楊浩與僧人智和禪師一起,在玉田縣山中,集結抗金壯士萬余人,準備擴大力量,反抗金朝的統治。易州十八歲的青年劉裏忙佔據山區,結集南北少壯兵士邀擊金軍,也發展到萬餘人。

  以上幾支外,黃河南北各地遍佈著人民抗金隊伍,依山靠水結寨,總計約有六、七十萬人,鬥志昂揚,聲勢浩大。知開封府宗澤,不顧高宗、黃、汪一夥對民兵的敵視,積極聯絡兩河和陝西的人民抗金隊伍,依山河築壘防守。許多人民武裝自願擁戴宗澤,聽他的號令。宗澤依靠民眾的支持,駐守東京。金兵不敢來犯。

  高宗在八月間罷去李綱,十月間即實現南逃的計畫,南宋小朝廷全部逃到揚州。這個逃跑的行動等於向敵人表示:南宋王朝已決意放棄中原。

  金朝得到高宗南逃的消息,在這年十二月再次發動南侵,向中原大舉進兵。中原地區人民展開了艱苦卓絕的抗金戰鬥。

  金兵分道南侵。由宗輔、宗弼(兀術。術音燭zh*)率領的金東路軍,在建炎二年(一一二八年)正月攻陷山東青州、濰州,至千乘縣被人民義軍擊敗,放棄青、濰兩州退走。活動于梁山泊一帶的張榮水上義軍,出動船隻萬艘作戰,給金軍以沉重打擊。

  由宗翰率領的中路軍,在建炎元年(一一二七年)十二月攻入西京洛陽。次年正月,西京統制官翟進和兄翟興敗金軍于伊川皂礬嶺,又敗之於驢道堰,三月再敗之於福昌、龍門,把金軍趕到河北,收復西京。翟進死,翟興與接近兩京的河東、河北諸路義軍密切聯繫,配合作戰,雖三面受敵而屹立不動,對金軍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由婁室率領的金西路軍,建炎二年(一一二八年)正月攻陷長安,二月又連陷華、岐、隴、秦諸州。鄜延經略使王庶召募河南北義兵抗敵,十天內,得孟迪、種潛、張勉、張漸、白保、李進、李彥仙等部,各有兵萬人,遠近回應。鞏州人李彥仙領導的義兵多次和金軍交戰,一月中破敵五十餘壘,三月間收復陝州,又過黃河收復絳、解等縣。邵興(後改名邵隆,人呼邵大伯)率義兵歸李彥仙,李彥仙命他領兵渡河收復平陸縣所屬四鎮。另一義兵首領劉希亮收復鳳翔,張宗諤收復長安。金兵至咸陽,看到渭河南岸義兵滿布平野,不敢再戰,倉皇退去。

  人民的抗金鬥爭開展得如火如荼,再一次造成抗戰的有利形勢。南逃的高宗小朝廷不但不予支持,反而在建炎二年正月下詔,誣指義軍“遂假勤王之名,公為聚寇之患”,勒令解散。宗澤接到此詔後,立即上疏反對,要高宗收回成命,“黜代言之臣,降罪己之詔,訂還闕之期”,“以大慰元元激切之意”。高宗不理。

  宗澤又部署諸軍,想乘勢大舉渡河,擬出全面反攻的計畫奏報朝廷。黃、汪等說宗澤發了狂,拒不允准。七十多歲的老臣宗澤,既想依靠中原人民抗戰,又要忠於決心投降的宋王朝,陷於無法解脫的矛盾中,憂憤成疾,背上發疽(音居j&)而死。臨死前,對部下諸將說:“諸君能為我殲滅強敵,我死也不恨了!” 諸將流涕回答:“願盡死力!”宗澤長吟“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又連呼三聲“過河”,念念於未竟的壯志。

  宗澤死後,高宗任命投降派杜充繼任東京留守。杜充一意打擊宗澤部下抗戰將士和人民義軍,許多受宗澤號令的抗金義軍都被迫散去。八字軍領袖王彥親自到揚州見高宗,力陳兩河地帶民兵的抗敵熱情,請高宗派官軍北伐。高宗和黃、汪等竟下令奪去王彥的兵權,要他把八字軍交給投降派範瓊統領。堅持抗金的人民武裝力量,接連不斷地遭到了南宋王朝的打擊。


  二、金軍再度南侵,南宋小朝廷繼續逃竄


  高宗一意求和,中原人民抗金力量受挫。一一二八年秋,金兵再次南侵,目標直指揚州。

  金兵南下,攻陷五馬山寨,抗金義軍戰敗。宗翰軍出雲中,陷濮州、澶淵,入山東境。建炎三年(一一二九年)正月,宗翰軍先後攻下徐州、淮陽、泗州,並派遣拔離速率兵奔襲揚州。二月初三日,高宗在揚州聽到拔離速部攻陷天長軍的消息,驚慌失措,帶領禦營都統制王淵和親信宦官康履,匆忙逃跑。渡過長江到達鎮江後,百官才陸續趕到。金軍進入揚州,大肆擄掠後,焚城而回。

  高宗從鎮江逃到杭州。朝野激憤,揭露黃、汪。高宗被迫罷免黃、汪,改任朱勝非為相,王淵簽書樞密院事。三月間,統制官苗傅、劉正彥以“為民除害”的名義,發動兵變,殺死王淵和康履,逼迫高宗退位,讓位給三歲的兒子趙旉(音夫f&)。江東制置使呂頤浩、尚書禮部侍郎張浚,約集韓世忠、張俊、劉光世等起兵鎮壓,苗、劉出走,高宗又恢復了帝位。呂頤浩任宰相,張浚知樞密院事。

  一一二九年五月,高宗由杭州北上,進駐江寧,改名建康府,派洪皓為大金通問使向宗翰求和。金朝不許,扣留宋使。八月,高宗又派杜時亮為“奉使大金軍前使”求和,求和書無恥地說:“今以守則無人,以奔則無地,此所以朝夕諰諰(戰戰兢兢。諰音喜x!) 然惟冀閣下之見哀而赦己也”。“前者連奉書,願削去舊號,是天地之間,皆大金之國而尊無二上,亦何必勞師遠涉而後為快哉!”金朝不理高宗的搖尾乞憐,再次出兵,南下侵掠。

  閏八月末,高宗在建康聽到金宗弼軍南下的消息,急忙從建康跑到鎮江。九月初,聽說金軍攻陷山東登、萊、密等州,又從鎮江逃到常州。十月,又逃到杭州。金軍打到長江沿岸,宋軍沿江防線很快崩潰。金兵進至黃州,荊湖沿江措置副使王羲叔領兵逃走,金兵過江。江東宣撫使劉光世在江州,守禦長江,每天只是與部屬宴飲,金兵從黃州過江還不知道,直到金兵離江州幾十裏地,他才倉皇逃走。金兵順利地攻入江西、湖南。守禦江淮、鎮守建康府的杜充(自東京逃來守建康),聽說金兵來到,藏在城中不敢出來,金兵過江,他便領著三千軍馬跑到真州去向金朝投降了。十二月,宗弼向杭州進軍,如入無人之境,連續攻下杭州、越州、明州、定海。

  高宗小朝廷,從杭州逃到越州,從越州逃到明州,從明州逃到定海。金兵逼近定海,高宗又採納宰相呂頤浩的建議乘船入海,漂泊到溫州避難。金軍乘船追襲,遇到大風雨,被和州防禦使張公裕率領的大船沖散。金軍退回明州,放火燒城,擄掠大批財富。一一三○年二月,金軍又在杭州大肆擄掠後北還。

  金軍北撤,一路燒殺搶掠。一些抗戰派將領指揮的隊伍,奮起阻擊了金軍。

  鎮江之戰——浙西制置使韓世忠,守鎮江。一一三○年三月,韓世忠在鎮江與宗弼軍會戰,世忠妻梁氏親自擊鼓助戰。宋軍大敗金兵。金兵不能渡江,便向韓世忠行賄,表示願盡歸所掠,贈以名馬,被韓世忠嚴正拒絕。金軍被堵截在黃天蕩四十八天不得出,後來利用老鸛河故道鑿成一條連接江口的大渠,才得以逃往建康。這次戰役,宋軍雖然未獲全勝,但韓世忠以八千人的隊伍,打得號稱十萬的金軍狼狽而逃,扭轉了南宋一味逃竄的頹勢,意義是重大的。

  建康之戰——金宗弼軍退回建康,擄掠大批居民和大批財物,集中到六合。從瓜步口到六合,無數載運的船隻連綿不斷。金軍在城內放起大火後,退出建康城,準備從靜安鎮渡江北返。到靜安後,卻意外地遭到了宋嶽飛軍的沉重打擊。

  相州湯陰人嶽飛,出身於貧苦農家。北宋聯金攻遼時,岳飛曾應募從軍。一一二六年,金軍圍攻東京。趙構在相州召募兵士,岳飛再次應募。此後,曾在張所部下作統制。張所被罷免,岳飛投入王彥軍抗金,又轉到宗澤部下。杜充代宗澤後,岳飛受杜充統轄。一一二九年建康失陷,杜充叛變降金。岳飛集合餘部繼續抵抗,轉移到宜興縣境,歸張俊節制。二十七歲的青年將官岳飛,在戰場上轉戰四年,始終堅持抗敵。嶽飛統領的部眾,鍛煉成一支鬥志旺盛的堅強隊伍。

  金兵焚掠建康時,嶽飛軍正駐紮在距建康不遠的前線。岳飛得知金兵到靜安鎮,不等張俊的命令,主動向敵軍發動出其不意的猛攻。權建康通判錢需,在建康失陷後拒不降敵,在靜安鎮附近聯合抗金鄉兵,堅持抵抗。嶽軍來攻,鄉兵從敵後殺出,主動配合。兩軍夾攻,金兵大敗。十數裏內,金兵屍橫遍野。金兵大小軍官一百七十多人被殺。宋軍繳獲金兵馬甲近二百副,弓箭刀旗金鼓等三千五百多件。金兵敗退,岳飛、錢需進駐建康城,勝利地收復了建康。

  富平之戰——金軍宗弼部侵掠東南時,西路婁室部攻打陝州,李彥仙領兵固守,堅持兩年,大小二百余戰,使金軍不能前進。川陝宣撫處置使張浚命都統制曲端去援救,曲端按兵不動,最後陝州糧盡城破,李彥仙壯烈殉難。金軍長驅入關。宋軍中只有曲端的副將吳玠(音介jiè)率兵抗擊,先後在青溪嶺、彭原店戰敗了金軍。

  一一三○年九月,金朝又派皇子、右副元帥宗輔到陝西,會合北上的宗弼軍和在陝西的婁室軍,打算深入陝川,然後從長江東下,侵掠東南。張浚召集劉錫、吳玠、劉、孫渥、趙哲等秦川五路人馬,共約三十萬,以劉錫為都統制,發檄文向金兵問罪,展開大規模的反攻。九月下旬,劉錫率五路大軍與金軍在富平激戰,趙哲畏敵先逃,宋軍潰敗。富平之戰是金軍南侵以來宋軍第一次大規模抵抗。宋軍戰敗退兵,金軍侵入關隴。

  和尚原之戰——富平戰敗,張浚退守興州,都統制吳玠招集散卒,扼守秦嶺北麓大散關附近的和尚原。一一三一年十月,金宗弼軍進攻和尚原,吳玠和弟吳玠音林 lín)選勁兵強弩分番輪射,連戰三日,大破金兵,俘虜金兵以千計。宗弼身中流矢,逃回燕山。金軍南侵以來,還沒有打過這樣大的敗仗。金軍自陝川進軍的計畫被粉碎了。

  金軍這次南下侵掠,直抵海邊,但和攻掠東京或揚州時不同,在擄掠北返的途中,一再遭到南宋抗戰將士的沉重打擊。金軍敗走,政治形勢由此發生了新變化。

  這時的金朝,仍然建都在會寧府。奴隸主貴族一再發動的南下侵掠戰爭,主要目的在於擄掠財富和擄掠人民作奴隸,還不想直接統治中原地區。金兵南侵,擄去大批漢人,鎖上鐵鏈,在耳部刺字,標價出賣,或者趕到西夏去換馬,或者賣給蒙古、室韋等鄰族。女真貴族夏天北還,秋天南侵,不在中原久居。

  高宗南逃,決意放棄中原。金太宗告諭宗望,應當再立一個象張邦昌那樣的“藩輔”。宋濟南府知府劉豫在一一二八年金軍南侵時,殺掉濟南守將關勝,叛變降金。劉豫向金將完顏昌(達賴)行賄,請求立他作傀儡皇帝。金軍南侵途中,連續攻下大名、歸德,並在杜充棄職逃跑後,在一一三○年二月,攻佔了東京。這年九月,金朝便立劉豫在大名作“大齊皇帝”,以降金的原太原知府張孝純作宰相。兩年後,劉豫又遷到東京。金朝把齊國作屬邦,把中原和陝西地區交給劉豫等去統治。

  高宗在一一三○年四月從海上回到越州,紹興二年(一一三二年)正月,又返回杭州。早在一一二九年七月,高宗已把杭州升為臨安府,作建都的打算。金兵退走後,東起淮水、西至秦嶺的戰線,逐漸穩定下來。南宋王朝在臨安建立起它的統治,控制著半壁江山。


  三、南宋統治的確立


  高宗建都臨安,只圖苟安江南,對外繼續屈辱妥協,對內加強對人民群眾的鎮壓,以維護它的統治。

  妥協苟安——金兵退走,高宗回到臨安,不能不標榜“恢復”“中興”,但隨即大興土木,修建明堂、太廟,明顯地表示出苟安江南的企圖。禦史張致遠說:“創建太廟,深失復興大計。”殿中侍御史張洵更明白地指出:“去年建明堂,今年立太廟,是將以臨安為久居之地,不復有意中原。”金朝立劉豫後,高宗更加放棄了還都東京的打算。黃潛善、汪伯彥等放棄中原、苟安東南的主張,被高宗實現了。

  一一三○年十一月,前禦史中丞秦檜從金朝來到臨安。秦檜在金兵攻下東京時,隨徽、欽二帝和大臣們被擄走。何栗等在進入金界途中自殺。秦檜卻一直跟到金朝,屈膝投降,又為金軍南侵作參謀。秦檜自稱從金軍逃回,其實是金朝放他回來作內奸。這時,呂頤浩已出為建康府路安撫大使,范宗尹作右相。秦檜由范宗尹引薦,得見高宗。范宗尹進上秦檜代高宗擬好的一封向完顏昌議和的國書。高宗看後,說“檜樸忠過人,朕得之喜而不寐”,遂命劉光世向完顏昌通書致意。高宗任秦檜為禮部尚書,三個月後,又升任參知政事。秦檜自稱,他有兩策可以聳動天下。一一三一年七月,范宗尹罷相。八月,秦檜受命作右相兼知樞密院事。一一三二年五月,秦檜網羅南宋投降派官員,設置修政局,準備修改南宋的政治、軍事體制,以適應降金的需要。七月,左相呂頤浩回朝,與秦檜不和。秦檜拋出他的兩策:“南人歸南,北人歸北”,即不但放棄中原,而且把抗金投宋的河北人、中原人全部交還給金朝和劉豫。八月,禦史黃龜年彈劾秦檜“專主和議,沮止國家恢復遠圖”,“植黨專權”。呂頤浩也向高宗竭力揭露秦檜。高宗說:“秦檜說南人歸南,北人歸北。我是北人,該歸到哪里?”命兵部侍郎綦崈禮(綦音奇qí,崈同崇)起草制書,譴責秦檜,罷免相位,並告諭朝廷永不再用。秦檜為相一年,遭到朝臣反對而罷相,但放棄中原,偏安江南,仍然是高宗既定的國策。

  鎮壓農民——金兵南侵、高宗逃竄的過程中,宋朝的潰軍乘機四處劫掠,城市鄉村都遭到嚴重的破壞。舒蘄光黃鎮撫使李成、蘄黃鎮撫使孔彥舟等各領兵數萬人,佔據州郡,到處殺掠,變成殘害人民的盜匪,最後又去投降金朝或劉豫,往來竄擾。禦史韓璜描述當時的情況說:“自江西至湖南,無問郡縣與村落,極目灰燼,所至殘破,十室九空。詢其所以,皆緣金人未到而潰散之兵先之,金人既去而襲逐之師繼至。官兵盜賊,劫掠一同,城市鄉村,搜索殆遍。盜賊既退,瘡痍未蘇,官吏不務安集而更加刻剝,兵將所過縱暴而唯事誅求,嗷嗷之聲,比比皆是,民心散叛,不絕如絲。”南宋王朝暴露了投降逃跑的面目,官吏、兵將和盜匪一樣地劫掠刻剝。在此情況下,各地農民紛紛舉行了武裝起義。

  高宗小朝廷把起義群眾看作是比金朝更危險的敵人。反對秦檜的呂頤浩也主張“先平內寇,然後可以禦外侮”。金兵退後,高宗隨即把幾個領兵的大將張浚、韓世忠、劉光世、張俊以及張俊統率下的嶽飛等部,都從前線調離,大力平定“內寇”。幾年之內,他們屠殺的農民,竟達幾十萬人。對待金朝的“外侮”一意屈辱妥協的高宗小朝廷,就這樣在農民的血泊中,建立起黑暗統治。

  詆毀王安石——北宋末,欽宗即位,就下詔說:“今日政令,唯尊奉上皇詔書,修復祖宗故事。群臣庶士,亦當講孔孟之正道,察(王)安石舊說之不當者,羽翼朕志,以濟中興。”隨即起用程頤最得意的門生、程學的繼承人楊時,作右諫議大夫兼侍講、國子祭酒。楊時立即上書攻擊王安石,說“今日之禍,實安石有以啟之。安石挾管、商之術,飾六藝以文奸言,變亂祖宗法度”,請欽宗“毀去(王安石)配享(孔廟)之像,使邪說淫詞不為學者之惑”。欽宗下詔罷去王安石孔廟配享,改為從祀。當時太學生多崇信王安石的學說,紛紛起來反駁楊時。禦史中丞陳過庭等也上疏對楊時進行彈劾。楊時終於在反對聲中被罷免。

  高宗剛一建立南宋小朝廷,就又起用楊時為工部侍郎兼內殿侍講。一一三一年八月,秦檜拜相的第二天,追贈程頤直龍圖閣。高宗在制書中稱讚程頤是“老師大儒”,“自得于正心誠意之妙”,“高明自得之學,可信不疑”,又攻擊王安石等變法派是“曲學阿世”:說褒顯程頤,是為了表明“上之所與,在此而不在彼”。范宗尹為相,高宗對他說:“人欲明道見禮,非學問不可”,“正心誠意,率由於此”。范宗尹說:“人主尤以此為先務”。呂頤浩、秦檜作相,高宗又對他們說:“人主之德,莫大於仁。”呂、秦說:“聖學高明,以誠、仁二者治心,修身、正家、齊天下有餘裕矣。”高宗大力提倡“正心誠意”的程學,崇信程學的儒生都得到任用。士大夫想作官得利祿,便“托其說(程學)以自售”。一時程學大興,成為作官的捷徑。

  在高宗和范宗尹、秦檜等宣導下,程頤的門徒,展開了對王安石的圍攻。宋朝以科舉取士,王安石的“三經新義”,在太學生和青年文士中有著廣泛的影響。欽宗時楊時曾奏請銷毀“三經新義”,這時又寫出《三經義辨》,從學術上向王安石進攻。一一三五年,楊時病死。高宗特詔褒揚《三經義辨》,又賜其家屬銀二百兩、帛二百匹,作為對楊時反王安石的酬賞。攻擊王安石的另一個辦法,是篡改歷史。高宗任命范沖(范祖禹子)重修《神宗實錄》,楊時也著《熙寧日錄辨》,對王安石變法的歷史事實肆意篡改。再一個辦法,是對王安石進行人身攻擊。代表作就是邵伯溫(邵雍子)的《邵氏聞見錄》。邵伯溫假託蘇洵的名義,偽造《辨奸論》,說邵雍聽到杜鵑的叫聲,就預測到王安石作相“天下將亂”。邵伯溫還編造說:王安石平日不梳頭,不洗臉,前生是個獾(音歡hu1n),兒子王珪死後下了地獄等等。以荒唐的謾駡,對王安石肆意詆毀。

  高宗、楊時等加給王安石的最大罪狀是:徽宗、蔡京的亡國和宋朝的南逃,都是由熙寧變法造成的。這當然是自欺欺人。明代的陳汝錡曾反駁說:今史牒具在,凡蔡京所逢迎,“蠹國害民非一政,然何者為熙寧之政?”凡蔡京所交結,如童貫、李彥、梁師成、朱勔、王黼、白時中、李邦彥等等,“何者為熙寧之人?”高宗集團把徽宗、蔡京的亡國,歸罪於王安石變法,顯然是想藉以掩蓋投降逃跑的罪責,繼續苟且偷安。

  控制將帥——高宗狼狽逃竄過程中,不得不允許抗金將帥“便宜從事”。將權日重,就又引起高宗的疑忌。一一三○年五月,崇奉程學的禦史中丞趙鼎奏說:“祖宗於兵政最為留意”,“太祖和趙普講明利害,著為令典,萬世守之不可失。今諸將各總重兵,不隸三衙,則民政已壞”。“是祖宗之法,廢于陛下之手”。高宗會意,下詔限制將帥轉移財用和任免官員的權力。六月,又以宰相范宗尹兼知樞密院事,廢除南逃時設立的禦營司。北宋以來,政治和軍事分立兩府。仁宗以後,宰相不兼樞密。高宗用宰相兼領軍事,說是為了“收兵柄,一賞罰,節財用”。中書舍人季陵又上奏說:“張浚在川陝,區處軍事,安置從臣。偏於太專”。一一三一年二月,翰林學士汪藻上“馭將三說”,大意說:“諸將過失,不可不治”;將領只能聽命,不應參預謀劃,議論政事;“自古以兵權屬人久,未有不為患者”,“不早圖之,後悔無及”。他建議 “漸銷諸將之權”,能馭將才能“弭盜”“遏敵”。高宗既要依靠諸將鎮壓人民起義和抗禦金兵,又擔心將領功高權大威脅他的統治,陷於難以解決的矛盾當中。北宋建國之初,太祖收兵權,意在防止割據,反映了中央集權和地方割據之爭。南宋建國之初,主降的文臣力求控制主戰的將帥,意在防止將帥專權抗敵,實質上是反映了投降派和抗戰派的鬥爭,和北宋初的收兵權,性質完全不同。高宗對金朝“且守且和”,對將帥且用且疑,處在重重矛盾之中。

沒有留言:

發佈留言

總網頁檢視次數

熱門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