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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9月9日星期二

北朝的文化

第三節 北朝的文化



  鮮卑統治階級,從迷信方面來接受並提倡宗教,特別是崇奉佛教,是很自然的。儒學生根在漢士族群中,隨著漢族在政治上的地位逐漸上升,到北周時,儒學竟壓倒佛教。儒、道、佛的相互關係,在北朝,多少反映出漢族與鮮卑族間勢力消長的過程。

  

  一 經學

  

  北朝經學,《易》、《書》、《詩》、《三禮》、《論語》、《孝經》用鄭玄注,《左氏春秋》用服虔注,《公羊傳》用何休注,完全遵守東漢經師舊說,不尚變通。王弼《易注》,杜預《左傳注》偶有傳授,不發生顯著的影響。北朝少見名儒,自魏孝文帝時起,始有徐遵明最稱通博學,講學二十餘年,學徒前後多至萬人。《周易》、《尚書》、《三禮》、《左氏春秋》都是徐遵明所傳。徐遵明尤長《左氏春秋》,得西晉舊本服氏《春秋》(服虔注《左氏春秋》)研讀數年,撰《春秋義章》三十卷。他的弟子李炫撰《三禮義疏》,熊安生撰《周禮》、《禮記義疏》。與徐遵明同時的劉獻之,擅長《毛詩》,作《毛詩序義》,授李周仁、程歸則。程歸則傳劉軌思,李周仁傳李炫。李炫撰《毛詩義疏》。劉軌思傳劉焯、劉炫。劉炫作《毛詩述議》。北朝著名儒生和主要撰述,大體上也只有這些。大抵北朝經學,學風保守,撰述較少,都缺乏開展的氣象,唐朝修《五經正義》,重南輕北,重魏晉新注,輕漢儒舊說,就是因為北朝經學比不上南朝經學。

  北朝經學雖然衰落,但在政治上仍保持佛道兩教不敢爭奪的正統地位。魏道武帝進入中原,便在平城設立太學,置五經博士生員千余人,後又增至三千人。魏獻文帝設立鄉學,大郡置博士二人,助教四人,學生一百人;最小郡也置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學生四十人。魏遷都洛陽後,私學尤為盛行,儒生開門授徒,多或千餘人,少也不下數百。官學私學的學生,同樣可以被州郡選為茂異(州)孝廉(郡),取得官職。魏亂以後,私學仍盛。高歡得盧景裕(徐遵明弟子),使教諸子經學,齊諸帝都是暴君,卻照例要選名儒教自己的兒子。宇文泰尤重儒學,以至實行《周禮》。周武帝定三教先後,儒為第一。鮮卑人逐漸革去落後習俗,儒學所起作用是不小的。

  

  二 道 教

  

  道教自稱能羽化飛天,長生不死,其次也能畫符誦咒,消災滅禍。東漢以來,道教流傳漸廣,張角兄弟三人用太平道教發動黃巾起義,張魯用五斗米道教佔領漢中。士大夫欣慕道教的法術,但也不免有些顧慮,因此,沒有人敢大規模提倡道教。西晉時沙漠汗居洛陽,他的侍從務勿塵奉道教,說是在伊闕山成了仙。道教影響,第一次帶到了拓跋部。魏道武帝篤信道教,置仙人博士,立仙坊,煮煉百藥求長生。他和他的兒子魏明元帝都被藥毒死。道士寇謙之革新天師道,得到魏太武帝的提倡。它反對佛教也更尖銳化,終於引起了魏齊周兩次滅佛、一次滅道的宗教衝突。

  寇謙之是嵩山道士,自稱太上老君親自封他為天師,繼承天師張陵(張道陵)的地位。他改革道教,除去三張(張陵、張衡、張魯)收租米(五斗米)錢稅的舊規,解除了士大夫的顧慮。又反對男女交接的妖術,說大道清虛,豈有此事(房中術)。他的新道教以禮拜求度為主,以服氣食藥閉精練氣為輔。他製造許多道經,說是太上老君傳給他《雲中音誦新科之誡》二十卷,又傳服氣導引口訣之法;太上老君的玄孫李謙文傳給他《錄圖真經》六十卷,教他輔佐北方泰平真君(指魏太武帝)。寇謙之的新道教,模仿佛教儀式更相似,求功德的方法也力求簡便,男女信徒只要在家立壇,朝夕禮拜,就可得到上等功德,不必出家修行。魏太武帝初即位,寇謙之來平城獻道經,得崔浩推薦,大為魏太武帝所崇信。魏太武帝在平城立天師道場,親到道場受符籙,表示受了天命,有權做中國皇帝。崔浩是儒家,利用天師道來反佛教。四四六年,魏太武帝滅佛教,就是聽從了崔浩的力勸。天師道是漢族人自創的宗教,所奉的神是漢族人認為本族的神,不同於外來佛教的胡神,因此,魏太武帝以後的魏諸帝,不管怎樣崇奉佛教,即位時總要舉行受符籙的儀式,作為鮮卑拓跋部統治漢族的一種依據。

  齊依靠六鎮流民立國,特別強調鮮卑人的優越地位,在宗教上也特別崇奉佛教。高澄準備滅東魏,於五四八年,取消天師道壇。五五五年,齊文宣帝滅道教,強迫道士剃發當和尚,齊境內佛教大盛。

  周依靠關西漢族立國,特別強調儒學,道教也被重視。五七四年,周武帝廢佛道二教,令和尚道士還俗。

  道教排斥佛教,但不主張殺害佛教徒。從寇謙之開始,一直保持著這種主張,因之,佛道鬥爭僅限於言語攻擊,沒有引起殘酷的報復。四三九年,魏滅北涼,魏太武帝捕獲為北涼守城的僧人三千人,下令屠殺。寇謙之替僧人說情,三千人得免死。四四六年,魏太武帝大殺境內僧人,寇謙之對崔浩力爭,勸崔浩勿殺,崔浩不聽。後來齊文宣帝滅道教,只殺不肯剃發的道士四人,周武帝滅佛教,不曾殺一個僧人。宗教鬥爭激化的北朝,得免互殺事件,在這一點上,寇謙之是有見識的。

  

  三 佛 教

  

  佛教造像立寺及廣度僧尼等所謂功德事,在經濟上都起著破壞的作用。一部分精通佛學的僧徒,闡發宗旨,在中國哲學的發展過程中,卻起著開拓的作用。天竺各教派,南北朝時期,大體上都傳入中國,中國僧徒各就所學,標舉心得,聚徒傳授,成立學派,為隋唐佛教全盛時期作了重要的準備。佛學目的在於修行證果,途徑不外戒、定、慧三端。南朝佛學偏重智慧(義理),北朝佛學偏重禪定,戒律南北並重,北方戒律尤為專門之學。這樣,由於南北的環境不同,佛學形成了南北不同的學風。在南北不同學風中,各學派得以充分發揮本派的獨到處;在同一學風中,各學派得以互較短長處。在南北不同環境中,佛教與儒學所作入世出世的鬥爭,佛教與道教所作較量地位高低的鬥爭,佛教與儒學、道教所作華戎之辨的鬥爭,都帶有不同的特色。南北朝因為佛學的興盛和儒佛道的爭論,呈現戰國時期以來的又一次百家爭鳴,比起漢朝今古文經學之爭、魏晉(西晉)儒學玄學之爭,規模擴大得多,論旨深入得多(道教鄙陋,除外)。佛學處於鬥爭的主要面,所以說,南北朝時期,佛學在中國思想界起了開拓的作用。十六國時期,長安是佛學中心,前秦苻堅尊禮釋道安,翻譯佛經,宣揚佛教。後秦姚興,得鳩摩羅什,譯事更盛,中外名僧雲集。赫連勃勃攻入長安,滅佛殺僧,僧徒逃散,號稱白腳禪師的惠始,就是鳩摩羅什的學徒,最早到平城傳教,受魏太武帝禮敬的一個名僧。涼州自從張軌以來,一向是西北方佛教中心,敦煌地接西域,道俗人都熟悉西域佛教的舊式(規矩和技藝等),村塢相連,多有塔寺。魏滅北涼,俘擄僧徒三千人,北涼國人三萬戶(或說十萬戶)到平城,魏國畿內佛教開始盛行。沙門統曇曜建議魏文成帝開鑿雲崗石窟,曇曜是涼州僧人,開鑿石窟的工匠,大概也有熟悉佛教技藝的涼州人。

  涼州是禪學最盛行的地方,魏文成帝興佛後,先後任沙門統的師賢、曇曜,都是涼州禪師,作為北朝佛學主流的禪學,以及規模巨大的佛教藝術,都導源於涼州,涼州在接受西方文化時所起的作用是值得重視的。

  禪的意義是澄心靜慮,坐禪入定,絕滅一切妄念,專心求解脫。淨土是北朝禪學中的一個大宗,流行最廣,信徒最多。淨土宗分彌勒淨土、阿彌陀淨土兩派,都是念佛修禪定,希望死後往生安樂土(淨土)。所謂念,就是一心想念佛的名號、佛的相(形狀)好、佛的光明、佛的神通、佛的功德,等等,心裏沒有其他雜想,前後相續的想念全部是佛,想念得久了,會在定中看到諸佛。這是可能的,因為精神失常,會看到日常專心想念的東西。心念外還有一種口念佛號,方法比心念簡便,流行也較廣泛。據說,口念也具有不可思議的威力,這就是口念久了同樣會精神失常。他們臨死時,邀集三五個同道,幫著將死病人口不停聲地高唱彌勒佛或阿彌陀佛名號,一直到病人死去為止,說是死者往生樂土了。怕死本是人之常情,淨土宗正是依據人怕死的心理,用簡便方法取得廣大的信徒。心念口念外,還可以讓富貴人也得往生樂土,那就是勸他們出錢財,造像建塔,大修各種功德。他們有的是錢財,自然樂於接受這種更簡便的方法。北朝大量佛教藝術品,都是淨土宗盛行的遺跡。

  禪法也是北朝禪學中的一個大宗。禪法主張寂坐修心,不重講經(義門)。鳩摩羅什譯《禪要》,北涼沮渠京聲譯《治禪病秘要法》等書,標示禪法,為禪學者所宗。天竺僧佛陀禪師來平城,得魏孝文帝禮敬。遷都洛陽後,在嵩嶽少室山為佛陀造少林寺。佛陀宣導禪法,有徒眾數百人。此後,僧徒悉皆禪誦,不復以講經為意。大概在魏宣武帝時,南天竺僧菩提達磨自梁國來到洛陽,北朝禪學進入更發達的階段。菩提達磨所修是大乘虛(空)宗的禪法,稱為壁觀,意思是外息諸緣,內心無惴,心如牆壁,可以入道。達磨用《楞伽經》四卷教徒歡,要破除妄想,遺蕩一切諸相,必罪福並舍,空有兼忘;必心無所得,必忘言絕慮。達磨的禪學與老莊清靜無為,心如死灰的思想頗相類似。北朝不行玄學,但在欲火熾烈,無可滿意的人心裏,還是需要老莊一類的思想當作清涼劑。達磨所創始的禪宗,正是代替老莊來供給更寒冷的清涼劑,因而成為禪學的主流。

  達磨主張忘言,不隨於言教。他是禪宗的始祖,他的繼承人所謂二祖三祖以至六祖等人,都只是口頭說法,不立文字,不出著述。禪宗以明心見性一切皆空為宗旨,只有我心最尊,其他都可廢棄。老莊學派的嵇康阮籍,要破除禮法和儒經,禪宗也要破除一切名相,連佛菩薩和佛經都包括在內。以空無為宗,自然會發生嵇阮禪宗的想法。玄學禪宗和其他佛教各宗派都屬於唯心主義的哲學,但玄學禪宗在反對不同派別的哲學時,卻起著猛烈進攻的作用。

  禪宗主張心無執著,遺蕩一切執見,使思想從各種拘束中解脫出來,也就否定了自身以外的佛教各派別,到後來,空無到極端,連自身也被否定了。禪宗是從佛教內部摧毀佛教的重要力量,達磨創立禪宗,在佛教史和中國哲學史上都是一件大事。

  五一五年,魏冀州沙門法慶聚眾起事,自號大乘。封勃海人李歸伯為十住菩薩、平魔軍司、定漢王。法慶專毀寺廟,斬僧尼,燒經像,說是“新佛出世,除去眾魔”。他教兵士殺人,殺一人稱一住菩薩,殺十人稱十住菩薩。法慶可能受禪宗一切皆空唯我獨尊的影響,因為他的行為,正是空無的一種表現。

  

  四 儒佛道的鬥爭

  

  自寇謙之革新天師道以後,道佛兩教相互攻擊,儒攻佛不攻道,形勢上似乎儒道聯合攻佛。攻佛的理由之一是華夷之辨,這就影響北朝非漢族的皇帝,對華夷之辨需要表示態度。宗教鬥爭含有政治意義,因之表現的形式比南朝劇烈。四四六年,魏太武帝滅佛,固然由於崔浩寇謙之的勸說,但也由於魏太武帝想證明自己親漢不親胡。他在滅佛詔裏說“朕承天緒,欲除偽(佛)定真(儒道),獲羲(伏犧)農(神農)之治……自今以後,敢有事胡神(佛)及造形像泥人銅人者門誅(滅一門)。……諸有佛圖形象及胡經,盡皆擊破焚燒,沙門無少長悉坑之”。後趙石虎說過,胡人該奉胡神,我是胡人,所以興佛教。魏太武帝排斥胡神,顯然是在對漢人說,我是黃帝子孫(拓跋部自稱是黃帝子昌意的後裔),有權繼承羲農的正統。五五四年,齊文宣帝策問秀才說,和尚道士幾占民戶的半數,國用大感不足,你們認為那個該廢除?他作出決定,滅道興佛,令道士剃發當和尚。他不讓道士還俗,足見滅道不是為“有潤邦家”(補助國用)而是為尊奉胡神。五七七年,周武帝滅齊境佛教,對僧徒任道林說,佛生在西域,我不是五胡,對他不發生敬心。既非正教,所以該廢。魏太武帝周武帝滅佛表示親漢,齊文宣帝興佛表示親鮮卑,其實,佛早就是漢族和非漢族共同崇奉的大神,滅佛興佛,都不能產生多大的政治作用。

  周武帝避免魏太武帝所採取的殘殺手段,用比較和緩的方法,經過長期的準備來廢佛教。當時有個衛元嵩,曾出家為亡名法師弟子,亡名當是受禪宗和嵇阮影響的和尚,教衛元嵩佯狂求聲名。衛元嵩還俗,著佛道二論,崇道抑佛,與道士張賓相結合,共排佛教,大得周武帝的尊信。周武帝一向崇儒,這樣,造成了儒道聯合攻佛的形勢。五六八年,周武帝登大德殿,召集百官和尚道士等,親講《禮記》,顯示儒學的特殊地位。五六九年,周武帝又登大德殿,召集百官道士和尚等討論佛道兩教教義。會後一個月,正式召集百官、儒生、和尚、道士二千余人到正殿(當是紫極殿)大會,周武帝親自校量三教優劣,名儒沈重代表諸儒宣揚儒學。會後五天,又召集大會,討論三教。會後又號召道俗諸人,儘量表示意見。五七○年,甄鸞上《笑道論》三卷,周武帝召集群臣,說《笑道論》傷害道教,當眾燒毀。道安法師又上《二教論》,攻擊道教。周武帝重道輕佛,早有定見,不過形式上還讓二教爭辯。五七二年,周武帝到玄都觀,親登法座講道經。五七四年,周武帝召集百官、儒生、和尚、道士等,判定三教先後,以儒教為先,道教為次,佛教為後。由於佛教徒劇烈駁斥道教,周武帝下令禁止佛道二教,和尚道士一律還俗。別設通道觀,選著名道士和尚一百二十人入觀學老、莊、《周易》,稱為通道觀學士。所謂通道,就是要和尚通過學習變成道士,廢二教實際是廢一教。五七七年,周武帝在鄴召集僧徒五百人,宣佈廢佛,慧遠法師抗聲爭論,最後用阿鼻地獄恐嚇周武帝。周武帝說,只要百姓得樂,我願受地獄諸苦。僧徒技窮,只好從令還俗。還俗僧徒任道林上書要求辯論,周武帝召他入宮,使立御座旁辯論多次,周武帝終於聲明我不是五胡。既然說到這一點,任道林就有觸犯忌諱的危險了。因此,任道林請求同其他和尚十人入通道觀求學。周齊境內佛像被破壞,經卷被焚燒,四萬所以上的寺廟,賜給王公作宅第,將近三百萬的和尚,還俗作平民,寺院財物散給群臣,寺院奴婢得到釋放,周武帝滅佛比魏太武帝深入得多。可是,佛教既有存在的社會原因,想用政治手段消滅它決不能收實效。五七八年,周武帝死,佛教又興盛起來。

  

  五 佛教藝術

  

  北朝佛教以修功德為首要事務,單就現在還存留著的大量藝術作品來看當時社會財富的耗費狀況,已經是可驚的,何況消失了的財富如僧尼生活費、巨大建築物等等,耗費量比這些藝術作品要大得無數倍。佛教徒為了求自己的功德,不惜浪費任何財物作代價,替佛教徒付出代價的卻是勞動民眾,這實在是太可惜了。付出的代價既如此巨大,遺留下來的又只是這些藝術作品,因之,必須予以十分珍惜,必須從這裏吸收有益的資料來取得補償。

  下面大體上按年代先後,略述最重要的藝術作品。

  

  敦 煌 千 佛 洞

  

  佛教傳入西域,再傳入內地,敦煌正是從西域到內地的咽喉處。西域北路的龜茲國,南路的于闐國,都是佛教特盛的國家。在這些國家裏,開鑿石窟供奉佛菩薩,其中有塑像、有壁畫,形成西域式與天竺式相結合的一種石窟藝術。《魏書•釋老志》說,“敦煌地接西域,道俗交得其舊式”。敦煌所得的舊式,石窟藝術大概也是其中的一種。敦煌出現石窟,顯然受西域的影響,不過,它既到了敦煌,就得加入些中國式,成為最早的中國石窟藝術,由此傳入內地,加入更多的中國式,再回到敦煌來,發展成一個偉大的藝術寶庫。敦煌城東南鳴沙山,東端有斷崖,開鑿六百多個窟洞,其中四百六十九個都有壁畫和塑像。這些窟洞的開鑿,一說,開始於三五三年(東晉穆帝永和九年),據唐人碑記,最早的一個叫做莫高窟,是三六六年(前秦苻堅建元二年)僧人樂僔(音zǔn)所作。此後,歷代都有造作,現存魏窟二十二個(包括西魏和周),隋九十六個,唐二百零二個,五代三十一個,宋九十六個,西夏四個,元九個,清四個,年代不明的五個。魏窟實際數字可能多於二十二個,但從歷代盛衰的趨勢看來,極盛時期是在隋唐二朝,魏窟只是這個極盛時期的先驅者。

  現存的二十二個魏窟,藝術家們按照壁畫塑像的作風和雲崗龍門等地作比較,判斷為魏中期至晚期(四七七年——魏孝文帝太和元年至五八一年——周靜帝大象三年)的作品。這是因為魏窟藝術比起雲崗曇曜五窟的早期藝術來,魏窟已經添加了較多的中國民族形式,可見現存的魏窟以前,還有一段西域作風更多、中國作風較少的藝術存在過。藝術家們推想從最早的敦煌藝術傳到平城(曇曜五窟)以後,經過一個階段的改變,再傳到敦煌,才成為現存魏窟的藝術。樂僔及其後繼者所作最早窟洞,久已遺失,無法取證,但這種推想,還是可信的。

  

  雲崗石窟

  

  雲崗石窟在山西大同市西北的武州山北崖上,共有大小四十幾個主洞,佛像可能有十萬個左右,是中國最大的石窟群之一。

  四五○年,魏文成帝令沙門統曇曜開鑿五個大石窟(現存石窟的第十六窟至第二十窟),後人稱為曇曜五窟。其餘石窟大部分是遷都洛陽以前的作品。最大的一個窟是第六窟(魏孝文帝時開鑿),由地面到窟頂高達二十公尺,中央直立一個寬約六十平方公尺的大塔柱,上連窟頂。整個塔柱和洞壁,嵌滿了大小佛龕和多種裝飾,很難找出一塊沒有雕刻的空隙。在山石上用人力來完成鑿大窟雕佛像的工作,比敦煌石窟規模大得無數倍。

  雲崗石窟參照外來形式進行開鑿,有一定的規格,曇曜五窟表現得較為明顯。此後所造諸窟,雕刻家似在力求打破這種規格上的限制,儘量使漢族傳統藝術的形式適用於這種佛教雕刻藝術。

  佛像的形狀,一般是唇厚、鼻高、目長、頤豐、肩寬,有雄健的氣概。它們不很象佛經上描寫的佛相,也不很象漢族人的狀貌,這大概是依據魏開國諸帝的面貌經藝術家加以佛化後得出的形狀。魏文成帝即位,恢復佛教,照自己的身樣造石像,臉上足下各嵌黑石,和他的真身上黑子相同。曇曜造大佛像,模仿皇帝面貌以取寵倖,是很可能的。

  大佛像高大雄偉,顯示舉世獨尊,無可對比的氣概。其他石像,各按品級一個低似一個,全體服從大佛像。再配上飛天和侏儒,為大佛服役。飛天手執樂器,飛舞天空,表示在大佛庇蔭下服役的愉快。

  侏儒身形矮小,軀幹健壯,雕刻在龕基、座礎、梁下、柱頂等處,用力舉重物,神情仍甚歡喜,表示為大佛服重役是快樂事。大佛象徵皇帝,其他各級石像是大小群臣,飛天侏儒是各種服役的奴隸和民眾。在每一個石窟裏,雕刻著這樣一幅完整的封建統治和諧圖,自然是符合統治者政治上的需要。它使入窟的人,就在這個窟裏,通過美妙的宗教藝術,感受到服從皇帝統治的全部教訓。魏國勢自魏文成帝時開始趨向於衰弱,因之向宗教求助也開始趨向於迫切,雲崗石窟的主要部分都產生在遷洛以前四十餘年中,也就不難理解了。

  

  龍門石窟

  

  四九四年,魏孝文帝遷都洛陽,石窟藝術也從平城轉移到洛陽來。洛陽南有伊闕,西岸名為龍門山,東岸名為香山,兩岸石質都是堅硬的大理石懸崖。四九五年,魏宗室比丘慧成開始在龍門山開鑿稱為古陽洞的大石窟。五○○年至五二三年,魏宣武帝魏孝明帝連續開鑿總稱為賓陽洞的北、中、南三個大石窟,古陽洞的續修和賓陽洞的修建,共費人工八十萬以上。這些主要石窟以外,還有藥方洞以及東魏時開鑿的蓮花洞等石窟。

  北朝石窟都在龍門山。古陽洞自慧成至東魏末五十餘年的營造,整個石窟刻滿了大小佛像。賓陽中洞刻有帝后禮佛圖,最為精美。龍門諸窟比雲崗諸窟,表現出更多的中國藝術形式,大佛姿態也由雲崗的雄健可畏變為龍門的溫和可親。以賓陽中洞主佛為代表的佛像,清臒面上含著微笑,仿佛想要人和它親近。佛面變化,反映魏統治力量強弱的變化。

  伊闕兩岸特別是西岸上,石窟和露天的石龕當有幾千個,其中北朝所造約有百分之三十左右,唐朝最多,約有百分之六十以上。龍門諸洞還保存著石刻文字,至少有一千四百餘種。

  敦煌石窟是繪畫的最大寶庫,雲崗和龍門石窟是雕刻的最大寶庫。

  

  麥積山石窟

  

  甘肅天水縣麥積山石窟,也是一個佛教藝術的重要地區。麥積山石窟可能在後秦時已開始建造,魏孝文帝以後,漸趨發達。現存魏、西魏、周石窟大約還有三十個。麥積山石質不宜於雕刻,佛像一般都是泥塑。經過一千幾百年,塑像並未潰敗,泥土幾乎與堅石相似,這種特殊的和泥法本身也是一種藝術。自隋唐以至明清,歷朝都有塑像。大塑像高到十五公尺以上,小塑像高僅二十多公分,一千幾百年間各朝代塑像術都有自己的特點,聚集在麥積山的石窟群裏,可說是陳列塑像的大展覽館。

  

  義縣萬佛洞

  

  遼寧義縣萬佛洞,四九九年,魏營州刺史元景創建。東區西區各有六個石窟,窟中還有些雕像遺存。

  

  炳靈寺石窟

  

  甘肅永靖縣炳靈寺石窟,現已查出共有三十六個窟,九十八個龕。其中北朝十窟兩龕,唐二十一窟八十五龕,明五窟一龕。有些石雕像已經風化,藝術價值不免減損,但仍是著名的一個石窟群。

  

  鞏縣石窟寺

  

  河南鞏縣有石窟寺。魏、東魏、齊陸續開鑿,共有五個窟。窟中刻禮佛圖多幅。禮佛人(供養人)軀幹高大,儀態華貴,侍從人身體矮小,手執儀仗服事主人,也是階級在藝術上的一種表現。

  

  南北響堂山石窟

  

  河北邯鄲市峰峰鎮有北響堂山和南響堂山。齊文宣帝在北響堂山開鑿三個石窟,其中稱為大佛洞的石窟最為宏大,雕刻精美,可與龍門賓陽洞、鞏縣第五窟以及雲崗各大窟相比擬。南響堂山共有七個窟,都是齊時開鑿,規模不及北響堂山。

  

  天龍山萬佛洞

  

  山西太原天龍山,五五一年,齊文宣帝在山上刻石佛,高二百尺。五五六年,又刻石佛,高一百七十尺。兩個大石佛已不見遺跡,當是年久崩壞了。天龍山又有五六○年創建的石窟,經齊隋唐陸續開鑿,東岸有八窟,西岸有十三窟。齊窟三個在東峰,隋窟一個在東峰,兩個在西峰,其餘都是唐窟。

  上列大石窟群以外,還有不少較小的北朝石窟,散在河南山東山西等地,也可能還有未曾發現的石窟。就已知的石窟來說,窟內作品或因藝術精美被盜賊掠奪而去(主犯是帝國主義分子),或因愚昧無知不加愛惜,破壞的情況是嚴重的。必須保護這些殘存的藝術作品,為今後發展人民藝術提供重要的參考材料。

  

  六 文 學

  

  西晉太康時期昌盛的文學,經永嘉大亂,隨著士族流遷到長江流域,在北方,文學幾乎滅跡。當然,這並不是說,民間創造的文學也滅跡了。民間文學很少被保存,但從《木蘭詩》看來,可信民間是有創作的。北朝末年,南方文學回灌北方,衰落已久的文學開始在士人中出現活動的氣象。

  詩賦——《木蘭詩》中君主或稱可汗或稱天子,木蘭家在黃河南,出征地點在北邊,看來這首詩當是魏遷都洛陽以後,六鎮起事以前的作品。魏自道武帝起,對塞外用兵,總是一擊就歸來,從沒有接連作戰甚至一去十二年才完結的戰事。可能有一個女兒曾代老父從過一次軍,這自然是非常動人的奇跡,民間歌頌這個英雄女兒,逐漸擴充成大篇、修改成精品。詩中描寫的木蘭,確實表現中國婦女的英雄氣概和高潔道德。中國婦女是有這樣的氣概和道德的,因之這首詩的內容也是真實的,倒不必考證木蘭是否真有其人,真有其事。《木蘭詩》和東漢末古詩《為焦仲卿妻作》,是古代人民群眾自己創造的兩篇偉大詩篇。北朝有《木蘭詩》一篇,足夠壓倒南北兩朝的全部士族詩人。

  在東魏和齊,北方開始出現溫子升、邢邵、魏收三個著名的文士,號稱三才。三人互相指責,邢邵斥魏收偷竊江南任蚄,魏收斥邢邵在沈約集中作賊,魏收說溫子升不會作賦,不算大才士。三人都模擬南朝人作詩文,並無特色。在西魏和周,有王褒庾信兩個大文士。王褒庾信原來都是南朝做宮體詩的名手,梁國破亡,他們到西魏做官,給北方將興的文學以很大的推動。王褒人品卑劣不堪,所作無非是些宮體。庾信頗有國亡家破的感慨,自稱凡有造作,不無危苦之辭,惟以悲哀為主。經歷西魏週二朝,所作詩賦,辭采靡麗,情感充溢,如《詠懷詩》、《哀江南賦》等篇,華實相扶,文情並茂,卓然超軼南北兩朝眾文士,成為當時的文宗。庾信上集六朝精華,下啟唐人風氣,文學史上地位,堪與屈(原)宋(玉)啟漢相比擬。唐張說詩“蘭成(庾信)追宋玉,舊宅偶詞人,筆湧江山氣,文驕雲雨神”,杜甫用清新二字評庾信詩,又作詩,說“庾信文章老更成,淩雲健筆意縱橫,今人嗤點流傳賦,不覺前賢畏後生”,唐人推崇庾信備至,正因為受庾信影響至深。

  駢文和古文——梁陳駢文實際已經是四六文。《四庫提要》說“庾信駢偶之文,集六朝之大成,導四傑之先路,自古迄今,屹然為四六宗匠”。他在魏周,聲望極高,公卿家碑誌,多請他撰文,北方文體為之大變。《四庫提要》的評論是確切的。

  宇文泰令蘇綽撰《大誥》,作為文章的程式。這種矯枉過正,純襲訓誥形貌的文字,比駢文更不合實用,宜乎遠不敵庾信所作南朝文體的得人喜愛,但從有意擯斥浮華,提倡質樸的用意來說,蘇綽《大誥》終究是唐人古文運動的正式起點,在文學史上還有它應得的地位。

  

  七 重要著作

  

  酈道元《水經注》——漢武帝時孔安國傳授《古文尚書》,數傳至漢末塗惲。塗惲傳授桑欽。桑欽撰《水經》,列舉全中國大小水道一百三十七條,大大擴展了《禹貢篇》,這是《古文尚書》經師對地理學的一個貢獻。《四庫提要》疑《水經》出三國時人之手,非桑欽所作,也可備一說。魏酈道元注《水經》,成書四十卷,收集有關各水的文記極為廣博。清末王先謙說,酈道元注書旨在“因水以證地,而即地以存古”,凡水道經過的地方,所有山陵城邑建築名勝珍物異事等項,詳為敍述,元魏以上故事舊記,都可以從注文中考求得知大概。《水經注》不僅是水道變遷地理沿革的重要記錄,就是敍事寫物,文章也極精美,讀來沒有枯燥繁雜的感覺。《禹貢》、《山海經》、《漢書•地理志、溝洫志》講水道,一般是簡略的,到酈道元作《水經注》,才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賈思勰《齊民要術》——賈思勰生年大概比酈道元晚一些,當是魏末和東魏時人。他在《齊民要術自序》裏說,“采捃(音郡jùn)經傳,爰及歌謠,詢及老成,驗之行事”。這部書引用書籍多至一百五六十種,採取農民口傳的農事歌謠三十條,再訪問有經驗的老農,並且經過自己的實際考查。賈思勰寫成這部書,用功非常勤苦,因而成為不朽的農業巨著。全書共九十二篇,合成十卷,凡是當時農業和手工業所已經獲得的知識和技術,都敍述在書中,可謂集西周至元魏生產知識之大成。十六國以來,黃河流域民眾屢遭戰亂,但生產的知識和技術卻並不低落,《齊民要術》可以作證。只要全國統一,戰亂停止,生產力就會很快地恢復起來。

  楊衒之(衒音漩xuàn)《洛陽伽藍記》——楊衒之魏末和東魏時人。他親見富貴人侵奪百姓財物,造寺塔,養僧尼,禍害無窮。洛陽殘破後,撰《洛陽伽藍記》五卷。記中描寫戰亂前寺觀廟塔的弘壯侈靡,窮形極相,盡文筆之能事,有力地說明奉佛求福的禍國殃民。他在《自序》裏說,“麥秀之感,非獨殷墟;黍離之悲,信哉周室”,足見《洛陽伽藍記》是寄託政治情感的著作,文字精美,還只是作者的余事。

  顏之推《顏氏家訓》——顏之推本是梁人,宇文泰破江陵,被俘入關中。他不願給國仇作臣屬,率妻子逃奔至齊。齊亡後入周,至隋文帝時病死。他在《觀我生賦》裏說,自己一生做三次亡國的人。自注:一次是侯景殺梁簡文帝滅梁,二次是宇文泰破江陵滅梁,三次是周武帝滅齊。他反對宇文氏,卻不得不做周國的官,在這篇賦的結束處,表現極其沉痛的心情,他說“向使潛于草茅之下,甘為畎畝之人,無讀書而學劍,莫抵掌(談論)以膏身(有聲名),委明珠而樂賤,辭白璧以安貧,堯舜不能榮其素樸,桀紂無以汙其清塵,此窮何由而至,茲辱安所自臻!而今而後,不敢怨天而泣麟也”。他是當時南北兩朝最通博最有思想的學者,經歷南北兩朝,深知南北政治、俗尚的弊病,洞悉南學北學的短長,當時所有大小知識,他幾乎都鑽研過,並且提出自己的見解。《顏氏家訓》二十篇,就是這些見解的記錄。《顏氏家訓》的佳處在于立論平實。平而不流於凡庸,實而多異於世俗,在南方浮華北方粗野的氣氛中,《顏氏家訓》保持平實的作風,自成一家言,所以被看作處世的良軌,廣泛地流傳在士人群中。

  南朝重要著作都是文學,北朝重要著作多切實用,北士著書遠比南士少,貢獻卻比南士多。南北兩朝文化上各種成就,作為整體來看,是戰國以來又一次出現的輝煌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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